段彪没空搭理我,“都一样。里面还有四颗!花木兰!”
我检查了一下弹仓,
“有信心:百忙中伸,”我打趣着,
阿妮从小长在大,你看看它的样子像不像一个王八……”
爆炸声响起同时,在另一侧忽然想起了密集的枪声,一群中国兵犹如神兵天降一般杀了出来。
“征兵啊,你不是要当花木兰吗,有信心。叫什么都成。还有管它叫王八盒子的,攀爬行走在陡峭的山林间对她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反而是我这个大男人有些难以适应,满身的淤青伤痕,一路上摔倒爬起。
后来我才知道,这村寨就叫十八里寨,却是也有十五六里路程,虽然距离新安没有十八,我那天亡命奔逃居然跑出了那么远,实在是震惊了我自己。
几个日本兵停住了脚步,呜哩哇啦的叫着,端着步枪向我这里逼近。
我们几个了解内情的丘八,不约而同的齐刷刷地给这个美国人敬了个礼,史密斯楞了一瞬,回敬了一个军礼,再不多说大踏步走向了对岸。
“那生辰呢?”
段彪斜了毛小豆一眼:“小毛豆,老子不是告诉你了吗,自己过天水桥往贵阳走,走的越远越好!小鬼子要来了要打仗了,你不知道吗!”
国币银元甚至还有半截香烟都掉到桌子上,其中一枚银元从桌子上再掉到了地上,滚到了英慧奶奶脚下停住了。
于是让人震惊的场面出现了——有带头的就有盲从的,更多的溃兵不管不顾地向督战队开火。
“我姆娘活着的时候常说,做人就不能死钻牛角尖,死钻牛角尖都是乔脑壳哩。”
阿妮一直在说,说着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宽解人心的话。我一直再听,虽然我的思绪早就穿越了天际,远去了十万八千里。
新200团开拔了,这次没有汽车,我们要靠两条腿走去临勐。
英慧在逃难的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随着我们。
段彪眼尖,没多久就看见了英慧,他紧跑几步追上我:“安子,你是真能划拉,在哪把这女人找到了?”
我:“昆明。”
这等同于不想说,段彪就很气结:“你就嘚瑟吧,有你哭的时候!”
走在我身边的王四宝听了女人二字,斗鸡眼就加倍的聚焦着,回头在逃难人群中搜寻着目标。
段彪:“哎哎哎,那个吃不饱的王四宝,你学么啥呢,怎么一提女人你就眼放贼光啊?”
王四宝对这个东北人有些害怕,不光是因为段彪是个排长的原因,主要还是他被段彪的一顿暴揍给彻底收拾服了。
几天后,我们到了临勐,枪都还没来得及下肩,就被立刻要求进入阵地布防。
可能是考虑到了我们团实际只有一个营的现状,上峰把我们的阵地安排到了怒江最上游的见龙湾。
见龙湾水势湍急,是天然的防守屏障,说这里是怒江最易坚守的阵地也毫不为过。我们的对面即是山峦起伏绿树成荫的摩云岭,那里驻守着友军的一个特务营。
黄文烈指挥着疲惫不堪的丘八们在加固工事。我建议着:“团座,这几天咱们也走了上千里地了,让弟兄们缓口气吧。”
黄文烈瞪了我一眼,随手拿起兵工铲跳下交通壕,和丘八们一起埋头苦干。有了这样身先士卒的长官,我们只好是紧随其后,把自己变身成一个个疯狂挖洞的鼹鼠。
段彪:“摩云岭也是中队,咱们在这布防?防谁啊?”
我:“这就是说明前方战事吃紧,上峰为了保险起见,才安排了数道防线,名为战术兵法,实则就是心里没底……”
身后传来黄文烈严厉的喝斥:“安思虎!再敢惑乱军心,军法从事!”
入夜了,我们的脚下除了黑黝黝的怒江水,什么也看不见。守着水边就会有人联想到鲜鱼美味,几个自认为水性精通的丘八趁着没人注意,以改善弟兄们伙食之名义下到了见龙湾去摸鱼。结果下去了三个人,一个浪花就被怒江水卷走了两个,另一个见势不妙手刨脚蹬的往回游,最后在众人帮助下才惊险逃过一劫。
还没开战就先有了伤亡,这是让人既沮丧又气结的事。黄文烈为此大发雷霆,他也真的动用了我们许久不见的军法:所有擅离职守者,禁食三日,外加二十皮鞭。
静夜中,行刑队啪啪的皮鞭抽打声格外的清晰瘆人,被打的那支摸鱼小组还算硬骨头,除了几声闷哼都在咬牙硬挺着。
“为将者,本应挟威领军。我们这位团座大人可好,反其道……乱其道而行之!以酷刑威慑三军。”
段彪瞪着我:“安子,能不能不卖弄你的狗屁学问,说点哥们儿能听懂的!”
我:“就是说啊……行了,我也别说了,这要是风言风语的传到他耳朵里,再问我一个对上官不敬的罪名。我可不想挨皮鞭子沾凉水。”
段彪嘿嘿笑着:“你也有个怕的人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呢。”
我把身体舒展开来,打着夸张的哈欠:“我不是怕他,我是看他也算是个认真做事的人,要不然……”
“要不然你怎样!”
头顶上是倒背着双手的黄文烈,冷冷地俯视着我。
我和段彪连忙站起身:“团座。”
黄文烈缄默了几秒,指着我:“你,跟我过来!”
段彪给我做着挨打捂脸的表情,我郁闷的跟在黄文烈身后,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可能会受到的惩处。
在对岸火力的盲射区,搭建了一处防炮洞,就是黄文烈临时的指挥部。空间也不大,一张破桌子上面随意的放着几本书籍,几个看着坐上去一定会粉身碎骨的木凳子,墙上挂着一幅军事地图。
“想不到团座还有读书的雅致?”我努力的陪着小心。
黄文烈:“我读书只是为了让脑子能够清楚些,不是为了什么狗屁雅致!”
他根本不懂也不想懂什么是客套寒暄。所以我闭嘴。
“怎么不说了,刚刚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怕挨鞭子?”黄文烈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嘲弄。
“报告团座,卑职并非是有意冒犯,实在只是军前戏言……”
黄文烈:“说我以酷刑震慑三军?是。可能今天对他们几个的责罚是有些过重,可是若不这样严加惩处,今后必然是人人效仿,我不想别人看我们新200团的时候说,这不是军队,就是一盘散沙!”
黄文烈踱到了我身后:“我知道你有个女人跟着你到了临勐,明天我给你一天假,你去把你的家事安顿好,省得心有牵挂就会无事龌蹉!”
我被黄文烈骂了出来,可是我获得一个比意外还意外的假期。
段彪:“你小子走狗屎运了,骂长官还骂出了一天假!这也没天理了。”
我看了看四下无人,确信黄文烈不会再突然出现了,这才压低声音说:“他黄文烈理不直气不壮,事情做过了头,又不想让人说他严苛,他就给说他严苛的人一枚大甜枣!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黄文烈式的邀买人心!”
段彪撇着嘴:“我没看出来人家邀买你一个小连长心有啥用,我就看出来了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