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韩孺子茫然不解，相比几个月前纯粹，他有点喜欢上当皇，却被两名太监拦住，可现在，甚至就在宫变之前，若是再早一段时间，他还没有受到惩处，唯一的原因是崔家的势力未被，只见过一面的宫门令严格地执行了他的旨意
“父皇要立我当太子，父皇要立我当太子”离着不远，东海王念叨这句话已经不知多少遍fanwai，突然抬起头，想要冲向皇帝，他也可能欣喜地接，他觉得事情正在好，一群“苦命人”愿意效忠于他。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兵马大都督手下并无兵马，但是没有兵部，却有调兵信符，单独的信符没有用，韩星调不动正式的军队，前往大理寺、刑部，于是持宝剑和信符，调集三处的官兵。
“今日”三人一块开口，并非向皇帝说话，只是说给自己听。
“可你受伤之后还是找来了帮手，说明你不那么自信了，如果那个人现在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你会同意单打独斗吗”
刘昆升终于醒悟，将宝剑竖着插入腰带里，算是稍稍隐藏一下，然后拔出刀，厉声道：“大楚皇帝安稳住在内宫里，你们三个太监竟敢冒充天子，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快来人啊”
“陛下明知故问。请陛下随我回宫，否则我接到的命令是带不走活皇帝，死皇帝也可。”
韩孺子点头，蔡兴海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带路，张有才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偶尔还能看见手掌冒出墙头，走出十几步之后忍不住说：“这些人真笨，跳都能跳这么高，搭个人梯不就上来了”
韩孺子等人快步跟上，问道：“蔡兴海，你从前是军中将士吧”
皇帝被抢走了。
太后先开口，答案很简单：“我不做傀儡。”
罗焕章走到太后面前，拱手道：“佩服，太后压制朝堂而群臣愈忠，血染内宫而奴婢效命，实在是佩服。”
“我师傅罗焕章很快就会进宫，他、他会保护我，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出离慈宁宫，皇太妃止步问道：“通往内宫的门户都守住了吗”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挑我的错，我哪做得不对”
皇宫的生活虽然不怎么优越，可是没人愿意离开，殉葬是真死人，守墓则是活死人，就算被调到外地的宫馆苑林，也跟普通人遭到发配差不多，再难有出头之日。
“下次太后再召见你的时候，你能替我传句话吗”
堂堂太傅，刚刚平定一场叛乱，本应在北方屯兵，却只带少量卫兵回京，没有旗鼓仪仗，入住驿站时也不报出真实姓名，当然不会是奉旨回京，崔宏冷冷地盯着杨奉，开始认真考虑“血溅当场”的后果，门外全是他的人，他本人也有兵器在身
杨奉并不意外，他所过之处，各地兵卒大都如此，像样一点的精兵都被征发，跟随太傅崔宏去北方迎战匈奴了。
“好。”韩孺子还是没有马上开口，起身走到门前，侧耳倾听了一会，外间悄无声息，宫女在这种时候应该不敢乱动，不敢偷听。
韩孺子听得也比平时都要认真，问道：“有功者封赏、有能者擢升、有德者褒奖，非此三者，怎可为官以助天子治国和帝于床前尽封舅氏，令太后含笑，置大楚江山、韩氏列祖列宗于何地”
韩孺子愣住了。
皇帝在勤政殿里只是件摆设，很少受到关注，只有新人才会忍不住偶尔向皇帝那边望一眼。
终于进入实质阶段，皇太妃背道：“南军大司马上官虚，行事悖逆、心怀不轨，不宜掌管禁军，其上印绶，革职为民。”她停下来，指着皇帝的笔尖，“请陛下在这里留出四五个字的空白，然后写骨鲠重臣，先帝所信，朕任以南军大司马，便宜行事。”
“崔家权势太盛，刚刚又立下大功，若不夺权，只怕会是第二个太后。”
太后大概是故意等皇帝到来，好让自己的旨意无懈可击，这时派出女官宣布她的决定：齐王逆天妄为，罪不容赦，敕令自杀，以庶民之礼埋葬，国除；齐王世子追随逆父且无悔意，按律处罚；齐王其他几个儿子，免为庶人；齐国吏民，受胁迫者无罪，主动追随齐王者抵罪，蛊惑齐王者皆领极刑，罪及三族。
“仙音阁离得近，逛完之后朕还得马上回凌云阁。”
兵行险招，罗焕章此举冒着生命危险，如果他此前猜错了，或者皇太妃与太后早已合好如初，他的试探就是在往自己脖子上架刀。
女官神情大变，喃喃道：“这种事情怎么能问太后”
下午的武学，孟氏兄妹都没来，换了一位新教师，姓刘，据称是南军的刀枪教师，为人豪爽，在皇帝面前也能表露出几分，“教师不敢当，请陛下叫卑职刘教头，或者就叫老刘、刘黑熊。”
韩孺子松了口气，的确，皇后头上的凤冠又大又沉重，一个人拿不下来。
韩孺子在床上坐了一会，怎么都觉得明日的成婚是件荒谬而可笑的事情，可是却有这么多人一本正经地为此忙碌，这也是“惯例”的力量，他想，无声地笑了一下，叫道：“东海王进来”
几乎所有被东海王锷临幸过的良人与宫女，不久之后都会接到端良人亲自送来的养身汤，与善妒的姐姐不一样，端良人性格温和，在王座中的口碑很好，没人怀疑她别有用心。
“不需要通知太后吗”左吉茫然道。
韩孺子越听越糊涂，但还是努力去控制耳朵，“有点困难。”
“皇帝也不总是正确的，所以需要惯例来调整。”韩孺子心里很清楚，现在所谓的皇帝其实是太后，而不是他。
屋子里安静了，韩孺子回到床边坐下，心想自己这回是真的惹下大祸了，可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太后从来没将他当成真正的皇帝，一旦有了新傀儡，就会将他抛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闹上一场。
东海王满脸疑惑，没多久又趴下睡了。
韩孺子高兴极了，“还好你来了，真是救了我一命。”
身边围绕的人太多，韩孺子没法过问，只是觉得这名宫女比孟娥还要奇怪、还要难以讨好，要不是怕连累她，真该问问杨奉这是怎么回事。
“那不仅是我第一次见到武帝，也是第一次离家，印象怎么会不深”韩孺子坦然地说，发现对东海王撒谎比对孟娥容易多了。
这样就够了，韩孺子转身走向宝座，两边的大臣还在抽泣，在地上匍匐得低了。
殷无害急忙跪下磕头请罪，颤音重，“依臣之愚见，崔太傅一时不慎为齐王所败，若能收聚残部，似乎仍可再战。齐王虽胜，伤亡不少，声势虽盛，未必就能长驱而至京城。还是再观望”
“难说，绝大多数人都需要三五年时间才能有所成就，除非你的悟性异于常人。”
“能说得详细一点吗”韩孺子有点失望。
“不用说，你的内功是没有套路了”
东海王不怕，礼官一转身，他就做出种种奇怪的模仿神情，引得众侍从窃笑。
“错，他们被关在大理寺诏狱，接受各法司的会同审问。”
东海王一眼看到了几案上的糕点，大步走来，抓起一块往嘴里塞，“饿死我了，大家光顾着讨伐齐王，把我这个正经的皇子给忘得干干净净。”
韩孺子扭头看向孟娥，“跟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