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茗头一次对母亲的追问感到厌倦，人很好。也不太清楚来：而非慕才。最近才认识，强打精神回答。或许真。”
“这……爱她：温柔贤淑，死不服输的那个人吗？那你真是看错我啦。我并非怪你与我针锋相对，只是我的初衷是强调，大多数情况下男女相悦的起因是因为慕色，“是女人。”
余天锡摇摇头，“你还当？”
宴席摆了将近十桌，舅老爷与新夫妇一桌，刘桃儿娘家，自家人一桌，余下都在花厅，密密匝匝坐着家里使唤的人。因此个个欢天喜地，因为每人都分到了，都在夸说老爷、夫人体恤下情。
“我知道。我不敢怨你。”
乔莺儿的眼泪早从脸上流到了脖子里，当着众人的面，她几时受过这种训斥？又是委屈又是不服又是莫名其妙，听见黄杏娘来劝，火气全撒在她头上，尖着嗓子叫道：“这下你高兴了吧？从今以后你最大！谁都得听你的！”
若茗一时理不清思绪，索性岔开话题：“这么快就写完了？肯定熬夜了吧？”
“怎么没要紧？我要赶紧看看去，绿影这家伙平时看着蔫头蔫脑的，原来这么坏。”方卿郁闷地说。
原来余天锡故意躲在一个玩器摊的货架后边，是以端卿并未发现。如今听若茗说出来，这才现身，拱手道：“叶解元，幸会。”
“这么说我就更惭愧了，”白衣少年见她一再给自己台阶下，越觉得眼前之人可亲可爱，赶紧道，“你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才学、见识、器量，跟你一比我真是白活了多年，没一点儿长进。”
又听见若茗笑着解释：“不是啦，怎么会专门撇下你？昨天冯梦龙先生也在，是为了款待他临时想起来去的，下回一定叫你，好么？”
帘内人忽然挑起帘子：“我没听过凌茗这个名字。”
“老叶，咱们多年知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咱们做个亲家你觉得怎么样？”
端卿想了想，道：“如果用次一点的纸呢？或者小幅纸张？”
若茗见她伤感，连忙岔开话题：“姐姐刚还谦逊说是献丑，原来尽是哄我们，就是当年的韩娥1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好嗓子呢！”
端卿接口道：“近来家父在家中琢磨《牡丹亭》，前阵子戏班的小孩新学了《浣纱记》。”
烛光映出一个明亮的圈子，若茗这才有机会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二十上下年纪，弯眉凤目，肤色白的近乎透明，上眼皮一颗小小的胭脂痣，透出几分撩人风情，鼻子小巧挺拔，薄薄两片红唇，并不见的如何艳丽，然而眼波不经意一扫间，竟有入骨的媚妍，勾魂夺魄。
小鬟依言付了钱，闪身又钻进船舱。乘船的长竹篙在水深处一点，画舫荡开尺许，重又融入湖上风景。
两人慢慢走下楼去，若茗一时好奇，走到窗口看时，见她们一前一后上了湖边一只小小的画舫，跟着竹篙一点，悠悠荡荡向着藕花深处去了。
三人从未听过这首曲子，也从未见乐器如此配合，一时都沉醉其中，就连两个丫头也听得入了神，豆丁的酒直斟的溢出来也未觉察。
楼梯左右分列几个雅间，端卿径直进了清波阁，跑堂的眼乖，见豆丁两个跟着，知道是丫头，连忙挪来两把小圆凳，摆在角落里，又道：“两位姑娘稍等，等解元公安了座小的给你们再添张桌子。”
“倒不是做不到。”若茗见他问的直白，知道他对书坊行情并不是很了解，于是耐心解释道：“买小说的多半是略识些字的市民，大多是中人之家1，看书只为消闲，太过精致的书他们不舍得买。肯花大钱买书的还是以文人雅士居多，像叶伯伯那种的，但是这些人又只肯买诗集、文集，这类消闲读本他们一般不放在眼里。如今配上套色图，成本就要高出不少，必然超出市民的能力范围，到时候这书的销路却又要成问题。”
她有些感动，轻声答道：“不妨事，习惯了就好。”
张易早得了她的嘱咐，凑过来道：“都是李先生那边给的图样好。”
李良柯一笑：“你可以跟东家说我算计你们，看东家信不信了。”
她不想过于严肃弄的气氛紧张，于是笑了笑，道：“刘师傅有话尽管说，林家的规矩你也知道，只问对错，不管是新人还是老人。”
绣像2部的大师傅李良柯正晒着太阳抽水烟，看见若茗进来，赶忙站起身来笑道：“二小姐今儿来看看？”
“装裱倒不用。”若茗接过画，笑道，“不过刚才我对吴掌柜说的想来你也听见了，我见先生技艺不凡，有心请先生到我家书坊做事，不住先生意下如何？”
“废话！你在这儿一摆摊，那帮子有眼无珠的一个二个跑到我店里说什么你画的跟活的似的，我们家的画匠都是二把刀子，你让不让我活呀？什么人呀这是，就为了你卖几副画，把我的摊子砸喽！”
若茗极少在市集买画，一时不知多少合适，于是往高里说：“五两银子可否？”
顺着声音望去，前面的街道上密密匝匝围成一个圆形的人墙，还有人不断挤进去，几个正奋力探脑袋看热闹的人笑着议论：“跟活的似的，比东头吴家画馆画的好。“
冯梦龙点头道：“已经写出小半。我的本意是要以这篇阐发男女之情，点出‘情’字的可贵，只是有许多细节处不大好安排，还在犹豫。”
“我这三部书是一意连贯下来的，若不能一起出，倒把原先设想的效果弱了不少。”冯梦龙沉吟道。
若茗听他一说便明白了。叶水心精于庭院设计，小小一处宅子构思精妙，门户时常隐在花木之中，若非惯熟，很难找到出口。大约此人无意中从竹林那边的小花园穿过来，忘了来时的路，另一出口又藏在山石之下很难发现，于是困在此处。
“我爹把这些书爱的跟宝贝似的，谁要是借他的书，拿走时比送走我们俩兄弟还心疼，又是嘱咐不要折了，又是什么登厕不能读、吃饭不能读、睡觉不能读的，三天不到就催着还，拿到手里还检查来检查去，生怕有一丁点破损，若茗妹妹，我看我还是偷着给你抄一本吧，免得听他唠叨。”
林云浦点点头，又道：“时候不早了，吩咐开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