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一个马步?”说着把棉衣一,”他大喝一,“不信我就来两手给你看看。”场长喝了口酒,我张种田,脚一跺,一掌劈下去,脸盘子涨出了紫红色,然后是青色,然后是黑色,十个粗短的手指头随之痉挛颤抖。“嘿!有意逗个趣,全身运,额上青筋直,果然劈断了砖块,劈得粉末飞溅桌椅颤抖。恐怕只有神仙才认,
“你那号天书。”
创业,创业,小雨呵小雨。一提这个创,爱情是风雨中的火把,是航途上的风帆——我差一点要开始背诗了。
像没生任何事,他丢下我就走了,在庙门口同几个熟人打了打招呼,背着双手,迈开八字步,朝小码头走去。
他摸摸头,想了想。“这些事,好办好办。”
我被蒙上双眼,反捆双手,押着往什么地方走。我在黑暗中听见一些人声,但口音有南有北,不像是小毛贼说话。当蒙眼布带取下来,我现眼前是一个山洞,就是茅草地附近常见的那种大溶洞。松明火把散出烟焦味,手电筒到处乱晃,七八个人影约隐约现。一个缠土布头巾的黑脸汉踢了我一脚,手中大马刀泻一道寒光,逼近我的喉管。“喂,晓得我们是什么人吗?”
他疯了么?
“完全赞成!”
五
我们只好直接找场长建言。
“有三个人请病假了……”
他累得全身是汗,不知什么时候脱了上衣,往台前走的时候,被老杨拉了一把,才找来一件白布衫遮去赤膊。他走路的时候,有老骑兵常见的罗圈腿步态。
“你知道。”
“我能知道什么?”
“你装蒜!装蒜!”
“不就是场部墙报的事?你已经说过了……”
她失神地睁大眼:“不,你就没听说?就没听说那个姓袁的……”
我当然听说了,知道有个姓袁的转业兵在向她求婚,还知道媒人是一位场党委委员,州里某领导的亲戚。我得抓住机会表现一下清高和大度。我用一种特别诚恳的腔调,夸奖那个姓袁的——他嘛,相貌,才干,家庭背景,各方面都好,一定有远大前途……我说得自己全身暗颤。
她眼睛越睁越大,眸子里透出惊讶、失望以及愤怒。五秒、十秒、十五秒……我们在对视中交流着一切询问、回答以及倾诉——这里面包含着多少词汇和语法!要是在两年以前,我一定会抓住她大声说:跟我走吧,你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可我已经是两年后的我了。我已经没有勇气向一位团干部,向一位老革命的孝顺女儿,伸出自己的手。
“你,回去吧……”我费了很大的劲把这句话说完。
“你说完了?”
“好困呀……”我假装再喷出一个哈欠。
“你——你去死!”她一咬嘴唇,扭头跑了,消逝在一道闪电里。
美丽的小雨就这样去了。她的心我明白了,我的心她也该明白了吧。她走了,没有告别,只有暗夜里的放声诅咒“你去死——”。
十五
小雨最终死于一次烧荒,一同遇难的还有三女一男。最可悲的是,场长对这次事故负有重大责任。他不知道南线隔离带还没砍好,仓促下令按时点火。结果没料到风势突然转强,荒火呼啦啦轻易越过了隔离带,扑向林木丰茂的另一片山坡,也扑向了前来打火的一些青年……
各个工区几天来死一般寂静,食堂里总是剩下很多饭菜,没法让人咽下去。连油嘴滑舌的猴子也揪着自己的头嚎啕大哭,扑到我身上,在我肩头狠狠咬了一口。我后来才知道,他也一直暗暗喜欢小雨,在梦中还喊出她的名字。
可怜的朋友。我没有同他说什么,也流不出泪来。悲伤使我反常地平静,只是独自朝外面走去。前面是蒙蒙细雨,亮滑滑的路。我不知道哪里是她走过的路,哪里是她锄过的地,眼下到哪里还能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小辫子和宽大光洁的额头。说起来,我算不上她的什么人,只是几页诗撕碎了,雪片般飘落甘溪——这是关于她的诗,最终应该交还给她。我希望它变成白色的蝴蝶,去追赶匆匆离去的身影;或者变成白色的玫瑰,永远开放在一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