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

正想得口水泛滥，打算待会带着伊春去街上大吃一顿，身后门被人推开，他下意识地转身说：只盼你，要杨慎来继承斩春剑，老夫留你们两条小命，伊春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近了：“这里兔子好肥，是江南水土，圆得像颗球？”

一个人从软垫里爬了出来，披头散发敞着领口，正是墨云卿，面容却十分。他身边围着三四个衣冠不整的美貌女子，没骨头似的蜷缩在他脚边，吃吃低笑。

凭什么，要为这么个人雄。她到底凭了什么。

杨慎忽然感到心惊：“难不成，你也是被晏……”

她立即从地上跳起来，转身便朝自己的客房跑。

先前被他抓住的黑衣人瘫软在地，不知死活。舒隽用足尖点点他，轻道：“来了四个人，只来得及生擒之一。晏于非养的狗果然了得，一被人发现就咬毒自杀。这个若不是手快用袜子塞住他嘴，只怕也捉不来呢。”

“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啰！”伊春在后面大叫。

杨慎的眉头猛然一挑，低头看一眼伊春，她满脸茫然之色。

他说：“伊春，世上有很多被仇恨蒙蔽眼睛的人，他们很可悲。我不会变成那样。”

杨慎却极后悔，犹豫了半晌，低头道：“不，你当我没说，咱们吧。”

春风吹着吹着就往不该去的地方去了，吹开他的薄衫，还要往下，再往下。

话还没说完她就飞快跑走了，一面还朝他摆手：“说定了！交个朋友哈！”

伙计很是为难：“姑娘，二楼被人包下了，委屈你在一楼坐会儿，好么？”

杨慎个人意见倒还罢了，关键在伊春，只要她动心想留下，那就等于杨慎也留下。

杨慎稍稍一愣，见她还要逃，再也顾不得此人衣衫不整。眼见她长发凌乱地披在身后，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扯住朝后一拉，她登时哭了，半缩着身体，哀求似掸头看他。

这位清贵的公子却仿佛没有看到似的，淡淡移开了目光。

伊春什么也说不出来。

伊春又从窗户翻进屋子，挠着头，脸上有点红，笑道：“不好意思，稍稍离开了一下。咱们继续。”

伊春奇道：“我为什么要找麻烦？确实是他救了咱们呀，请客吃饭是应该的。师父也说走江湖的时候多结交朋友没错。”

杨慎垂下眼睫，又觉她的手离开额头，留下皂荚清爽的香气。

无数个夜晚，无数个白昼，他像是不要命般的修行，得到师父的青睐，与天才的师姐分庭抗礼，自觉已有小成。

“那属下立即去准备。”斗笠男立即便要告退。

舒隽又看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咱们就骑这匹马，去逍遥门看热闹吧。”

杨慎笑道：“傻子，我不给，你不会自己拿么？”

伊春稍稍放下心，抓了把椅子靠窗坐着，此时再听他二人说话，声音果然小多了，常人的耳力只怕根本听不见。

他俩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管人多人少，拔剑就是一顿乱砍。好在这帮山贼只会一点粗浅功夫，抢劫普通路人倒还绰绰有余，对付他们两个认真学武的，却难免吃力。

伊春没有说话，继续专心数碗里的米粒子。

她已经闹了个全世界最大的笑话，所以后面再来什么笑话，都可以面不改色。

他掉脸就走。伊春赶紧追了两步：“哎，我真的是正经的呀！你同我发什么火？文静当真比我好？”

“你的伤很重，把人放下，我替你包扎。”

伊春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泥巴堆出来的死人。

她挥剑朝他砍过去，后面众人立即起身制住她，乒乒乓乓又打了起来。

殷三叔走过去，脸色极为难看，轻道：“少爷……属下犯了大错，自当领罚。只是这丫头再也留不得，还是杀了比较好！”

晏于非很久都没说话，最后似是叹息一声，背着双手转身，道：“……也好。斩春剑就另寻可靠之人来继承。”

话音刚落，却听后面花厅的门被打开，墨云卿怒气冲天的声音响起：“吵吵嚷嚷的做什么？！要杀人放火去别处！少来扰人清闲！”

伊春身体一抖，急急转头看向他，一万分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墨云卿似是也看到了她，猛然一愣，又见她怀里抱着杨慎的尸体，眼底瞬间流露出极悲哀的神情，只是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