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能相信他所谓的我跟他家儿子是良配的说法,我就趁机退到了厅外,厅里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我。我猜我的脸都白了,停了一瞬,可是我又猜不透这当中的隐,我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那些天的痛恨和厌恶也。
管清说什么主仆有别,毕竟住在他住过的房子里和见到他本人是完全不同的,本来这些天噩梦做得少了,也尽力不回想当时的那一幕,可是一见到他本人,脑子“嗡”的一声,
我这一脚真,在一侧背对着门口等着。我怎么也没想到是在这样,不肯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也不好强求,
这天。娘亲把饭,我翻书翻得眼冒金星,看一眼旁边大略浏览过的书籍也快够大半个人高了。就跟千兰问老爷在不在府里,想想老这么窝着也不是办法?千兰说这个时候管老爷应该是在书房办公,我就奔如园的书房去了,无论如何,我这个少夫人出门也该跟公公打声招呼才对。
敢情人家一眼就瞧出我是谁了!我笑了,“您老眼利。”
老掌柜收回向着伙计方向的目光,摆出老到的笑面,上身微曲道:
啊?我哪里料得到管老爷会冒出这么一句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人是个比我高出一头的书生,一身半旧的灰白长衫,梳得整整齐齐的黑发规规矩矩地用巾子竖于头顶,右手里一把折扇被他合起来“啪啪”地有规律地敲打在左手上,他进来时给了我一个照面,这人二十三四的年纪,长得倒是文质彬彬,清俊尔雅。
那书生也赶忙撂了碗筷,起身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姑娘快不要如此,小生不敢当!”
我被他逗笑了,忽然又想起一事,“正好遇见桑公子,想问问童姑娘……”
我们身边的百姓都纷纷探头出去,想要一窥传奇一般的七王殿下的真容,我所在之处本就偏向街道里侧,后退了几步勉力躲出了拥挤的人群,千秀乖巧地护着琴跟着我,但也是不时踮起脚尖,探出小脑袋去。桑郁还在前头,也频频探头去看,我也不是不好奇,只是,天已近正午了,跟挤在人多之处的燥热比起来,这点好奇之心,可以被我略过不计。
“跟着总管那儿做事儿?你也算熬出头了。”千秀笑道。
二十年,又是二十年,千兰跟我讲过管老爷是二十年前带着新婚的夫人到竞阳来创立产业的,刘掌柜也说他自己跟了管老爷二十年。那么二十年前呢?“可曾听人说起过老爷二十年在哪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少夫人,”千秀鬼祟地蹩到我跟前,神神秘秘地道:“我知道一个好去处!”
“酒保,怎么不见胡姬献舞?”千秀先是左右张望着,之后索性直接问道。
我微微垂眸,稳定心绪,此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揪着兰秀离开这家酒肆,越远越好。千兰见我许久没有反应,低声提醒我:“少夫人?”
那昌姓公子也赶紧道:“朱兄,咱们可说好了今日要不醉不归的!美人儿就在身边儿,又跑不了,朱兄急个什么!”
我上前,握着嬷嬷的胳膊道,“没有的事儿,您看看这书房里干净的,您日日地收拾,哪就有那么多灰尘了,就是有,我也不怕,衣裳脏了,换了就得了!我找我的书,您就在这,就当是陪陪我?”
“少爷!怎么了这是?”接着就是千兰惶急的声音,还有千秀一边向书房这边跑一边叫唤的声音:“少夫人!少夫人!”
大清早的去郊外赛马,还真是闲情逸致得很,那马惊得也真是时候。
“啊,”昌子钧尴尬不已,强笑着圆说道:“今日才来探望管兄,实是这几日家父着小弟去了安城办差,昨日才回的竞阳城,昨日才回的。”
本来还在低泣的娘闻言抬起头来,看向管老爷,又看向敛眉细思的哥哥,最后看向于氏族长,道“族长,您看这――”。
我的手攥起了拳头。
“管老爷是打算让展眉入府给令公子做小么?”于氏族长说出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想法。
哥哥随着他的这句话,眉敛得更深了。
“不是!”
管老爷停顿半响后说出的不算高声但沉实的两个字,让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于姑娘过门,将是犬儿明媒正娶的妻子,管府堂堂正正的少夫人!”
这根本就是一颗火力强大的炸弹,“轰”的一声炸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亦不例外,正竭力让自己被惊吓到的反应短暂一些,不知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管老爷所讲之言当真?”于氏族长不太置信地问道。
“半分不假,所以,我才想请诸位稍事休息,方可与我详谈婚事细节。”
这回所有人都不讲话了,唯有面面相觑。
“我看这样吧!请于氏族长,于夫人同于公子留在厅中与我详谈此事,其余诸位请随我府管家去客房稍事休息。于族长看如此可否?”
于氏族长环顾四周,点头。
不一会儿,管清引领十来个壮汉退了下去,偌大的前厅只余管老爷、于氏族长、娘、哥哥与我五人。
我扶着娘坐下,心思在快速转动,想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这个管老爷下午才说要会考虑我的提议,现在就这么坚决的表示要让他的混账儿子娶我,这其中一定另有内情。现下要紧的是,看众人的反应,我要顺利离开管府的心思恐怕没那么好达成。
“管老爷,这――”
“婚事就定在下月初八,各位认为如何?”管老爷接过了他的话头。“至于六礼之事,管府定不会亏待了于姑娘――”
我不能再这么让人任意决定我的将来了,他们似乎觉得此事与我无关,或者说就算是在谈论我的将来,我本人也无权置喙。
“诸位,”我压下火气,慢条斯理地开口,“似乎,我,并没有答应过会嫁。”
“眉儿!”
“妹妹!”同时的两声唤,娘是惊诧与怪责的语气,而一直没怎么讲话的哥哥则只是惊讶的。
“展眉!你这――”于氏族长拉长尾音,看来是不能接受我这一个小女子敢在众人面前如此放言。
我不理其他人,转而看向罪魁祸首,那个管府大老爷。“管老爷怕是忘了几个时辰之前奴家与您所谈之事!”
“我当然没有忘。”今日的管老爷一反几日沉肃之态,难得露出老神在在的模样。
“那么――您如今这又是何意?”我轻声问道。
“于姑娘应当也没有忘记几个时辰之前我说过姑娘的法子我是会考虑的吧?”管老爷淡笑。
我嗤笑了一下,“这就是您考虑的结果?”
“这个主意对你我两家都好,何乐而不为?”
我可不认为这个烂主意对我有好处。“我不明白,此举对管府,哪里好?”
管老爷微笑,“我不过是想为我儿择一良配而已。”
“我本非令公子良配,我上次已经说过。”
“你们――”于氏族长想要插话,可惜没人理他。
“良配与否,要配了方知道。”
我抽了口长气,这是跟我杠上了是吧?“良配与否,前提应是男婚女嫁,心甘情愿,如今,恐怕不是如此。管老爷您应该还记得我是怎么被令公子掳回来的吧!”
“你们……”
“等姑娘与我儿成了亲拜了堂,自然就会心甘情愿。”
“您就不怕真要令公子娶了我,我会恨心不死,不小心哪一天绷不住结果了他!”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