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五点，没办法，但是晚上的，需要的时候。聆听可以迟到，我站了半天。街上的，按一下。就会召来随叫随，安臣的名字下也存着两个号码，和我一样，一个是倾诉热线，另一个是私人空间。他私人的号码已经被我复制在了快捷键里，居然拦不到，我只好，手机的电话本里。安臣正好就在附近，十分钟后，“去必胜客。他的车就已。”我熟练地系好安全带。“去干嘛？”安臣和我不？约了人吃饭啊，他喜欢喋喋不休的追问，而且总是引导倾诉者，直到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为止。不过这样并不影响他版块的质量，财经没有感情那么难以界定，经常不是对，就是错。而且安臣听到什么，都消化在他肚子里，除非说话的人同意，否则绝不对第三个人讲起。所以，我早就习惯了他的唠叨，也从来不瞒他。我把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驶过：“我去相亲。”我等待着他接下来的问题，或者，等待着他惊讶的眼神。但是安臣只是古怪地笑了起来：“去必胜客相亲？你还真是土。”我也笑了，是啊，确实土，可是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呢？相亲的男人已经三十一了，足足大我六岁，听林欣说，他家非常有钱，一个人就住着一套小别墅，而且长得不赖，人品也还可以，综合条件已经算是男人中的极品了。我对她的形容觉得十分好笑，因为在我眼里，男人根本不会有极品。我没有迟到，是男人提前到了，他不安地坐在角落里，带着些期待的神秘感。我坐在他对面微笑，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你比照片上好看。”这个开场白，我真的不太喜欢，很多倾诉者的亲身经历都告诉我，容颜凋谢的时候，男人最容易变心。上帝却很眷顾男人，他们的魅力常常和年龄一起增长着。夸我漂亮，对我来说并不是恭维。“你饿了吧？看看想吃什么？”他殷勤地将菜单推到我面前。我并不太饿，今天跑了几处地方，喝了一肚子水，但还是点了海鲜披萨和鸡翅。我喜欢的东西，即使吃不完，放在我面前也让我开心。男人礼貌地和我说着话，似乎在套着我的情况和喜好，相亲就是这样，彼此都怀着清楚的目的，只等弄明白了所有要知道的问题，就立刻捅破这层纸，进入下一个阶段。服务生将餐具摆放在我们面前，我习惯性地玩着面前的汤匙。“等一下！”男人叫得我一愣。他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抽了一张递给我：“先擦擦手吧。”我接过来，他正拿着剩下的纸巾，擦拭着我面前的餐具，都擦好后，再用干的纸巾把水拭去，抬了头对我笑着：“现在可以用了。”“哦。”我点点头，看服务生把已经切好的披萨放在我们前面。我正要伸手去拿，又听到了男人的声音：“等一下！”我的手缩了回来，看着男人隔着纸巾拿起一块披萨，又用另一张纸巾在披萨外缠了一圈：“这样比较卫生，你吃完了还可以用外面这张纸擦手。”我的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勉强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点食欲也没有。我还是带着僵硬的笑容吃下了那块披萨，也按他的话，用外面那张纸擦手。“再吃一块吧。”男人又开始包扎。我赶紧连连挥手：“不用了，我已经饱了。”“这么快就饱了？”他好像有点不相信，我只好很诚恳地点头：“真的已经饱了。”“哦，那好吧。你等一下！”男人用纸巾擦了擦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件东西来：“请用。”居然是一根独立包装的牙签，我突然很有挫败感。我用很严肃的语气对他说：“我从来不用这个。”“这样啊，等一下！”我第四次听到这三个字，真的觉得忍耐已经到边缘，只见他又拿出了一包新的湿纸巾：“不吃了就擦擦手吧。”“你平时有什么爱好？”我没有接纸巾，而是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男人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时休息，就是在家看影碟。”我提示着他：“还有呢？比如，做家务？”“哦，对！”男人恍然大悟，“我特别喜欢做家务，不信你可以去看，我们家就我一个人，没人帮忙，我却可以收拾得一尘不染。”我笑了：“是吗？可是我很讨厌做家务。”男人并不失望：“没关系，我会做的。”我看着他：“我的意思是，很讨厌看别人做家务，所以，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除非你以后都不做家务。”男人愣住了，半天没说话，似乎很难选择。“既然这么勉强，我也不强人所难。”我站了起来，“谢谢你的晚餐。”走出必胜客，我很用力地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这是第几次失败，我已经想不起来。我突然想起一个倾诉者对三十岁男人的评价，那到了25岁还没有初恋的女人呢？我真的很想在2oo5年的最后一个月里，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开始的人，然后开心地和他去旅行。现在看来，这只是个奢望罢了。安臣的车停在我面前：“我办完事顺道过来看看，你还真在这里啊。”我上了他的车：“很累，送我回家吧。”安臣低头按了一下，熟悉的旋律流泻出来，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我放松地靠在座位上。“楚静，说真的，不要受你那些倾诉者的影响。”安臣有些担忧。我看着他：“什么意思？什么影响？”安臣犹豫着：“你不要因为听了太多失败的爱情，而对感情失去信心，害怕结束，你永远也没办法开始。”我一怔，马上恢复了镇定：“我有个倾诉者说过，一个男人要是到了三十岁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不是有问题，就是同性恋。安臣，你好像马上就三十了吧？不知道你属于哪一种呢？”安臣沉默了，他踩了踩油门，加快了度。我知道，安臣的答案并不在这两个选择之中，但是他却没有勇气说出来。我并不是要伤害他，只是他的话像一支箭插中了我的伤口，此刻，我只想保护我自己。闭上眼睛，我在心里说：安臣，对不起。之前那句话是菁对我说的，她名字的读音和我很接近，但这并不是让我对她印象深刻的原因，记住她，完全是因为她的聪明，或者说是心机。菁的父母在她十三岁那年就离婚了，因为她的父亲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组织了新的家庭。这个在城市里常常生的普通故事，却给菁带来了特殊的影响。她对自己誓，要成为男人心目中最优秀的女人，这样她才能控制男人，永远不会遭遇背叛。在我眼里，菁不算很漂亮，但也许男人和女人的审美角度不同，她在男人眼里，居然是倾国倾城。从高中开始，就有不同的人接送她上下学，这不算什么，她厉害的地方在于，可以让所有的追求者都彼此不嫉妒，不生任何矛盾。我也问过，秘诀究竟是什么？她只是轻轻地说：讲出来，那便不是秘诀。在大三时，菁已经同时和六个男友共处，他们都知道情敌的存在，却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菁最后的答案。大学毕业后，菁一个也没有选择，她认识了第七个男朋友，一个IT界的精英，这个男人不仅能给菁带来富足、声名，对她也是呵护倍至，一个月内，菁很果断地和前六个人断得一干二净。我记得当菁讲到这里时，我曾打断她，问道：“既然你有能力平衡每个男朋友的关系，为什么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她是这样回答我的：“六个男友，只是选择题的六个选项，当答案出现，我便不再需要他们。断绝，是为了给那个最后出现的答案信心，让他知道，自己才是宝藏的拥有者，从此，便更加珍惜。”菁觉得，自己做这么多，只是为妈妈下半辈子的幸福，弥补她曾经受到的伤害。菁告诉我，十五岁的一次作文，题目是“我的志愿”，很老套的题目，菁毫不犹豫就写了四个字：做少奶奶。我笑了，菁却没有，她很严肃的说：我是认真的。对梦想付出太多，梦碎的那一天，就会被伤得体无完肤。菁说，现IT精英有问题时，已经和他交往了三个月。三个月里，IT精英连吻都没有给她一个，更不要谈上床。当IT精英牵着菁的手，掌心还会微微颤。菁一直以为，这些都是IT精英爱她的表现。菁觉得，是时候推进两个人的关系了，于是她安排了烛光晚餐和一切的准备工作。菁还没完全拉下毛衣的拉链，IT精英已经面如土色。原来，他是一个同性恋。他告诉菁，选择她来做自己的假女友，只是因为她够优秀，配得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菁很凄凉地对我说：楚静，你记好了，一个男人要是到了三十岁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不是有问题，就是同性恋，千万碰不得。我不明白，菁为什么不回头找那六个选项？她喝了口酒，轻轻说，我是他们心中最优秀的女人，一向都是我来掌控游戏规则，我若回头，也不再是他们心中独一无二的菁。我微微睁开眼睛，笑了，什么是独一无二，什么又是倾国倾城？我不是男人，所以我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