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试在上午9点进行。校园很大，这所大学尽。把女孩放，向下眺望。等在走廊里。我很早就，欢快。这座南方城市，还有那条著名的河，静静地淌着。网球场奔跑着几个年轻的身影。草坪上有人在读书。骑着单车的男孩，我站在1o楼，很大。树木郁郁葱葱。华丽的高楼和逼仄破旧的平房遥遥相对。马路上，上班的人。车水马龙，穿戴整齐，脚步匆匆。空气里弥漫着春天的味道。到处可以看到穿着睡衣的，潮呼呼的，带着点奢靡和颓废。走廊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大多数是女孩子，年轻的女孩子，稚嫩的面孔。相互看着，不打招呼，也不说话。来了一个男孩子，站在走廊的另一边，看着对面的女孩子们，然后低下了头。有人走过去，和他说话。说话的声音很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然后便有更多的人围了上去。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在谈论关于复试的事。我听到有人说要刷六个人。其他的人开始大呼小叫。怎么那么多啊。主持复试的老师来了，开门，人们一涌而入。没有分配座位，所有的人都自己胡乱找位子。我选择了最前边的座位，紧挨着讲台。我的旁边是一个女孩子，留着长的头，坐下后，和我打招呼。第一门考的是专业课。我们带的包都被收走了，只留下了与考试有关的东西，放在桌面上。监考的老师检查了准考证和身份证，便开始试卷。我是第一个拿到卷子的。我把卷子整体浏览了一遍，然后在最上面的位置写上了自己的考号和名字。考试结束后，他们都说复试的题目比初试的题目难。有个女孩子说最后那道题目她在这所学校的校网上看见过，是某位老师的最新研究成果。我走了出去。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已经考完了，一切都结束了。讨论考好没考好又有什么用呢。专业英语很难，卷子刚答到一半，时间便到了。大家都吵吵着没有做完。旁边的女孩子和我说，你做完了吗。我摇头。她说，我完了，肯定被刷了。我说，在没有得到结果之前不要轻易失去信心。其实大家的水平都是差不多的。你答的不好，其他人也未必好。她说，我很担心。次日上午进行英语口试和听力的考查。我抽到了三号。没有做任何准备就走进了考场。两个女老师，坐在我的对面。我坐下的时候，和我说morning，微笑着。其中的一个女老师说，我们见过面吗。我摇头。她说，你是第一次参加考试。我点头。然后她说，不要紧张。我笑。我说，我没有紧张。抽了一道不算难的题目，但用英语阐述的时候，很多东西不知该如何表达。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两位老师始终微笑着，望着我，用英语鼓励我，告诉我不要着急。走出考场，很多人围了上来。询问考试情况。有一个女孩子抓住了我的手，手指冰凉。她说，我好紧张啊。我抱着她，轻拍她的背部，我说，没关系的，你不会被刷掉的。她哭了出来，她说，我昨晚都没睡好觉。我捧起她的脸，说，来，和我做深呼吸。她闭着眼睛，和我一起深呼吸。轮到她的时候，我将她送到了考场的外面，我说，祝你好运。她进去的时候，回头望着我，我向她做了一个V字的手势。走出大楼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很大的雨。我没有带伞。早晨出门的时候，天还是晴朗的。中午的时候就下起了雨。记得扬和我说起过，他说南方的天气变幻莫测，天气预报是不能相信的。我站在大楼前面的回廊里，等雨。我的旁边站着几个同样没有带伞的学生，背着书包，四处张望着。有个女孩在打手机，告诉对方给她送伞。不一会儿，走过来一个男孩子，撑一把油绿的伞。男孩走到女孩的身边，帮女孩理了理额前的头，温柔的动作，然后他把伞交到了女孩的手里，蹲下来，女孩趴在男孩的背上，男孩站起身，背着女孩走了。旁边的几个等雨的人6续被人接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阴雨绵绵中等待。我穿一件无袖T恤，阴冷像毛虫一样啃噬着我的身体。我双臂抱肩，嘴唇哆嗦着。经过的人都会回头望我一眼。一个戴眼睛的男孩子从我旁边走过，然后又折了回来。他说，同学，要伞吗。我惊喜若狂，忙点着头。男孩说，你住哪里，我可以送我回去。一路上，男孩和我保持着距离，伞向我这边倾斜着。他的半边已经淋湿了。我向他靠近，我说，你也要顾及自己。他说，没关系。男孩始终不说话，沉默地走着。我主动起话题。我问他大几。他说他是继续教育学院的。我告诉他我是来参加研究生复试考试的，来自北方的某个城市。男孩望着我，好奇的眼神。他说，一直想去你们那里。他把我送到我住的地方。他说，留个电话吧。我说我没有电话。他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他说，找张纸记下，怕你记不住。我说，不用了。我记着呢。他说，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说，好的。男孩离开了。我没有记着他的电话，我知道我是不会去打的。最后一门是专业素养和综合素质测试。十几个老师，围坐在一个大的椭圆形的桌子周围。最显眼的位置留给了考生。我进去的时候，老师们正在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我坐下后，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做过自我介绍后，便开始回答老师的提问。他们翻着我的资料，问一些与专业无关的问题。离我最近的一个女老师说，你已经毕业两年了。我说，是的。她说，工作过吗。我说，做过简单的工作，但都很短暂。她说，什么工作。我说，在幼儿园干过，做过产品促销员，推销鞭炮。另一个男老师说，你对市区禁放鞭炮有什么看法。我说，如果是在小的时候，禁放鞭炮我会觉得很闷的，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热闹是别人的，与我无关。几个老师相互看着，然后又有人开始提问。他说，谈谈你在幼儿园工作的情况。我说，我喜欢孩子，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但我处理不好和家长的关系，不知道如何和他们相处。十分钟的考试时间，像聊天一样的考试形式。我站起身说再见，然后便走了出去。很多的考生，等在外面，神情紧张。一个男孩子走了过来。他说，你是哪里的。我说出了那座北方的城市。他说，你不像那边的人。我笑，我说，你认为那边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说，在我的印象中北方的人都应该很壮，而你这么瘦弱。我笑，我说，我从小营养不良。他说，你真会开玩笑。现在的人哪还有营养不良的，都营养过剩。考场外面的老师喊他的名字，轮到他了。他急匆匆地走了。复试结果隔一天才能公布。接下来等成绩的那一天，我开始在学校的周围四处走动。诺大的校园，从一个门走到另一个门，花了很长的时间。校门口的长街上，挤满了做买卖的小商贩，一家挨着一家，很便宜的地摊货，做工粗糙，但都是一些独特的东西，很受学生欢迎。每个商铺前都围着几个背着书包，穿仔裤的年轻孩子，挑选着自己中意的东西，和老板砍价。我是什么东西都不买，随意看的。我在一家服装店相中了一件衬衫，纯白的，光丝面料。袖口打着褶，呈喇叭状。领口周围镶着一圈带花边的纱布。我凑上去，看了很长时间。老板说，喜欢的话可以试穿一下。老板从衣架上取下来，递给我，我走进了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老板说，蛮漂亮的。我问了价钱。我说太贵了。老板说，不贵的，你们学生没有多少钱。我都没有多要。我把衬衫脱下来，还给了老板。老板说，还可以便宜1o块钱，再不能便宜了。我说，我没有钱。即使再便宜1o块钱我也不会买的。老板瞪了我一眼，说，有病。各色风味的小吃占据了马路对面的另一条街。大多是南方的食物。玻璃上帖着主营的饭菜。不大的店面。几张桌子，穿白上衣的男人和女人，穿梭在厨房与餐厅之间。里面坐着年轻的孩子们，还有民工摸样的人，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自己盘子里的饭。买珍珠奶茶的年轻女人坐在柜台后面，探出上半身，招徕顾客。她说，珍珠奶茶，要不要来一杯。过往的行人，匆匆走着，并不回头，也不驻足。两个中学生摸样的女孩子，买了两杯珍珠奶茶，吸着吸管走了。她们的书包后面吊着可爱的饰物，随着她们轻快的身姿摆动着。我在珍珠奶茶旁边的汉堡包店前停了下来。老板探出头，说，汉堡包，要吗。中年男人，北方口音。我说，多说钱。他说，4块一个。我想了一下，从兜里掏出4块钱递给了老板。给汉堡包加热的时候，老板说，你是北方人。我说是的。老板说，哪里的。我说出了那座城市的名字。老板惊喜地望着我，说，老乡，我也是那座城市的。我笑，我说，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老乡。他说，这座城市太大了，哪里的人都有，但能遇上老乡还真不容易。老板说他来这座南方城市已经五年了，一直在学校的附近做小生意。他说，没有文化，靠苦力挣钱，羡慕你们高学历的人。我笑，我说，其实我们是一样的，只是我多念了几年书而已。我要离开的时候，老板说，以后有事就过来找我。他还给我留了他的电话号码。公布复试结果的那天，考生们都早早地等在了走廊里。我在电梯里遇见了一个考生。他向我打招呼。他说，复试的时候，我就坐在你的后边。我笑，我说我从来都对周围的人和事不感兴趣，所以不记得他。他尴尬地笑着。我们走出电梯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向我们看过来。年轻的孩子们，都已经熟悉了。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我走到窗前，看窗外的风景。有人走过来，说，就好像等着宣判死刑一样。我说，不去期待美好的结果，也就不会很失望。有人在走廊的那边喊，说老师来了。考生们哄的一下都向走廊那边涌去。我走在后面。后边过来的人，小跑着，撞了我一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对不起。继续小跑着。我在最后边的一个座位坐下了。旁边是一个好看的女孩，戴着眼睛，卷曲的头。她朝我笑。她说，好紧张。我握了一下她的手指，湿津津的，有细密的汗珠渗出。高个子老师，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扬起脸，望着她。老师说，很紧张是吗，我比你们都紧张。有人笑。她接着说，我们这次复试是按照严格的程序进行的，经过所有老师的认真评判和讨论，决定录取4o名考生，那就意味着有6个人要被刷下来。接下来她开始公布录取名单。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坐直了身子，盯着讲台上的女老师。4o名考生的录取名单念完了，有人长嘘了一口气，仰后了身子。有个女孩子站起来，颤抖着说，老师，2o号叫什么名字。女老师低下头，查了一下，重复了那个名字。女孩说，我以为我听错了。我考上了。她高声喊着，突然趴在桌子上开始抽泣，肩膀耸动着。女老师说，太激动了，是吧。我始终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坐在那里，面无表情。旁边的女孩子说，你被录取了，是吗。我摇头。我说，刚才应该念了你的名字。她说，是的。我笑，我说，祝贺你。女孩笑。甜蜜地。女老师说，没有念到名字的同学请离开吧。我站起来和女孩说再见，走出了教室。我听到有人在说，怎么会是她。走廊里几个未被录取的女孩在哭泣。她们抱在一起。我经过她们的身边，没有停下来，径直走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的头向后靠着，我对自己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内心是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走出大楼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华丽的建筑。突然我的心开始痛。我蹲在地上，开始哭泣。经过我身边的女孩，拍着我的肩说，同学，坚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