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说……二,”队长就把!这时候。那号的我都让他坑苦了!最近……咳。就这样还好了,县里区,肯定也通了,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呢,你就把我叫来了!”
队长犯了愁。回村?不行!也怨我。那号的。听说回来了。队长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晚妮的老叔家。找!对。
帖嫂从被垛里摸出烟盒,团起中指弹出一支,吸了一口,给自己点,慢条斯理地问“你不会忘记吧,褚子格县里可是有人啊。”
隔着玻璃窗,帖嫂看见了林直。他很专注,眼睛像长在了桌子上的书里。
褚子格便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她。
汪季堂个子不高,身上的旧军雨衣有些肥大,人更显得松松垮垮的不利落。他头上着戴着顶尖而圆的草帽儿,脚下穿着高筒雨靴,走在泥泞的路上,发出不断的啪叽啪叽的响声。
帖凤折了段路边带叶子的树枝遮着太阳,说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还有啊,对以后的日子,你有什么打算呢?
社员们谁也不说话,闷坐着,有人暗暗用眼角瞟着褚世格。眼神里满是恼怒与愤恨。
队长按哑巴的意思做了,哑巴还是不依不饶,非让褚子格给自己鞠躬,再冲自己亮一下大拇指。
晚妮儿这才弯着眼睛笑了,一扭头吹熄了蜡烛。
帖强收回锄头戳在眼前,停着徒弟追上来。
帖嫂知道,这烟包子肯定不是队长老婆做的。队长的老婆是东北人,尚且是个哑巴,她绝对绣不出如此讲究的东西。但是,帖嫂也不知道,那身段很好也很干净的哑巴女人,为啥不给当家的洗洗这东西?
队长的神情有些得意,他说俺说想的时候,她还拼命挣扎,吵着闹着要去告俺。那号的俺眼睛一瞪,盒子炮咔嚓一声顶上火儿,冷笑着对她说,俺这不是犯贱!那号的就是想给俺妹子报仇!你要想告,那号的是死路一条,俺先崩了你!那丫头怕了,眼泪淌得稀哩哗啦的。她说,于占河,俺知道,俺哥欠你家一条命,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事,你去找谁,你找俺报仇,是啥道理嘛!俺说,小二嫚儿你说这些那号的没用!你哥跟跑了,不找你你叫俺找谁?那丫头又说,你就不怕俺像你妹子一样,去跳崖吗?俺说俺不怕,那就和你家扯平了!那号的她真的没辙了,自己慢慢地脱衣服。刚开始的时候,她咬牙瞪眼凶凶地盯着俺的脸,像要吃了俺似的!那号的俺也凶凶地瞪着她的脸,脑子里却想着俺妹子,心里说,妹儿啊,你别骂哥,哥这不是作孽,那号的哥是在给你报仇!那号的,说起来,也怪有意思的,两个人和斗鸡差不多!可是后来,那丫头软了,别过头不看我。那号的到了最后,竟然抱紧我直喊我哥哥……到了这时候,俺才发现,这丫头真好似棉花瓜儿似的,心里便有些喜欢,紧接着又来了一回。
队长正在低头卷纸烟。
架上大大小的黄瓜都跟着晃动起来。
那个叫林直的人说话和妈妈的声音不一样。声音很浑厚。他说,小姜呀,一会你就快走吧,孩子回来了,咱们的脸没地方搁。
这样的男人,他的生命应该得以延续。可他不能延续了。没了女人怎么能延续呢?
那是个柔情如水的女子。她叫杜铃。
和杜铃相好,真的是一次偶然。
其实,褚子格早就从广播里听过杜铃的声音。她是公社广播站的播音员。早在文化大革命还没开始的时候,褚子格每天都会在广播中听到社员同志们,前进公社人民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社员同志们,前进公社广播站,本次播音结束了,下次播音再见。清脆而柔软的声音,甜丝丝的。
褚子格没见过杜铃的模样,但是听说过,她的模样好俏,是公社农业中学一个教师的妻子。褚子格还听说,杜铃平常深居简出,上下班的时间也很少有人看到。但是不要紧,光听声音就够了,像这个公社许多男子一样,大家都非常喜欢听到这个柔美的声音。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杜铃的工作也开始繁忙起来。工作内容不再是那几句话的重复,而是要读一些通知、文件还有批判稿了。
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事情干得越多,犯错误的概率就越高。
杜铃如果每天都重复那几句,厄运永远也不落到她的头上。还有,如果不是那个扭曲的年代,或许她也不至于遭受那么多的委屈。
那时候,褚子格已经是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如果他不是这个职务,杜铃的事,或者走得极端,抑或不了了之。杜铃事后想起来,就想死过一次一样。
当然,杜铃也确有责任。那日,褚子格交给杜铃一份斗私批修的稿子。让她晚间广播时必须播出。已经没有录音时间。杜铃草草地看了一遍,就到了时间。于是,她开始直播这篇批判稿。
播完褚子格的稿子,就到了新闻联播时间。杜铃关好机器,正要喝口水润润喉咙,褚子格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杜铃,你开开门,有要事找你谈!”
杜铃一惊,她不知道褚副主任找自己做什么。平常工作中,几乎没有什么交往。甚至连话也没说上几句。可是这个相貌冷俊的年轻副主任,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做什么呢?会不会是稿子出了问题?她的心禁不住狂跳如鼓。
褚子格来到公社后不久,就目睹了杜铃的芳姿。在看到她的霎那间,褚子格觉得呼吸突然很吃力!他没料到,杜铃是如此的俊俏!原来,她以为关杏已经很美了,可是如果和杜铃站在一起,相差的绝不是一个档次。
完全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大约一米六零的个头,梳着当时流行的“五号头”,眉眼如画,肤若凝脂。喜欢穿军绿裤子,蓝色的上衣。款款走来,目不斜视,仿佛世间只有她自己!
那天晚上,褚子格突然失眠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违背诺言。“永远不想别的女人。”这是他对关杏的承诺。婚前婚后都没少说。可现在就是想杜铃!满脑了里都是她的影子。他想象不出,搂抱杜铃酥滑的,幸福的指数会有多高?
得不到她的人,听一听她说话也是好的。倾听杜铃的播音,成了褚子格最大的享受。
那天晚上,褚子格把批判稿子送给杜铃,便合衣躺在行李卷上,枕着双手,品味的自己文章。美中不足,就是杜铃的声音不够刚键硬朗,她的声音,如果读柔美的散文诗,效果一定非常之好。他又想,如果康慨激昂了,那又不是杜铃了。于是,也就安下心来,听自己写的文章,在大喇叭里,借着杜铃的声音,在全公社的上空飘荡。这是一种成就,他心里很满足。
文章读了一半,杜铃突然发生了一处口误!关键是她根本没有发现,如果即刻更正,也情有可原。可是她竟然毫不知觉,连停顿的意思也没有,仍然平缓地朗读着。
关键那个口误是个非常严重的口误!严重到不可饶恕!
褚子格的额头立即涌出了冷汗!
他不知道,是自己写错了?还是杜铃读错了?
反正,这是一处致命的错误!其严重程度,死刑都够了!他真想立即到播音室看个究竟,但是,这个时候,是任何人也不准打扰的。
只有硬着头皮听下去。褚子格恨不得杜铃立即广播完。
终于,那篇文章广播完了。褚子格立即抓起电话拨通了广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