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十四岁那年、她平生所做过的最出格的一件事。给他送了一,她在夜里乔装扮作小兵。从没有人能,荆州府阖府上下一起守夜。叫他阿父军法处置后关,他犯了军规。
“吾家提亲远在殿下之前,早在吾侄年幼,眼中温柔得如同月融春水。她觉出一丝意味来,指着碗里的饺子羞红了脸不说话。从这以后,左右无人时他便唤她皎皎,那天是除夕。他那时是只知她齿序不知她名,便问她叫什么。自当遵从这先来后到之礼。”
半月后,
一小队军士沐雨朝着淮南城的正门驶去。
没有人再追问十二娘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她为了嫁给会稽王世子不择手段,却被对方嫌弃“白璧微瑕”,舍她而与桓芙订婚。桓芷颜面扫地,直接病倒了。
桓芷脸色阵红阵白。她和妹妹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她眼尾有一颗泪痣,萧纂说十三娘是白璧无瑕,言下之意,她是白璧微瑕了?
元嘉脸上一红。无它,因她也做过这等毁人名节之事。桓微悠悠然起身,“走吧,咱们也。”
元嘉在听见谢沂名字时眼神亦一黯,一笑掩之,示意宫婢呈上一个提篮来,“光喝茶多没意思,表姐快尝尝这道阿妧亲自做的冰糖酥酪。北人的玩意儿,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他不曾允诺过她什么,她也从来没有答应。
这么快?
当年庐陵勃然大怒,给她灌服了大量的凉药打下那个孩子。她也凭此成功获得夫主的怜惜,此后远走荆州,过足了主母的瘾。只是袁燕持那事夫主已然疑了她了,她如今又要在昔日的主人跟前讨生活,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唤起庐陵的旧情。
人证物证俱在,她百口莫辩。
龙泉窑的冰瓷盖晃晃悠悠地在漆案上打着旋,泼出的茶水满地都是,间或有一两滴溅在沈氏手上,她轻蹙眉头,庐陵已一眼瞥了去,欲言又止。
桓微这回是真红了脸,低了眉,纤手攥着衣袖。
但她此时已经没有办法,眼中噙了泪,轻咬着红唇,委屈而无助地唤他:“我不想和亲,郎君帮帮我……”
这一夜桓微留在了宫中,想着要如何勾得那个送她糖抢她荷花的郎君,纤妙丽影映在窗格上,失眠了。
闻得这话,桓微不由侧眸一望。桓芙面上微红,有些心虚地别过了视线。
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
罢了……她在心中安慰自己。总比王九好。
得罪桓氏的王顾两家自不必说,顾氏本还死皮赖脸地求着主管吏务的太原王氏想推辞不去,闻得这个消息,当即送郎君们上了路。王夫人则把王琀送去了乡下庄子,对外宣称修身养性,又给桓府送来了数十箱锦缎玉璧孤本书帖,称是退婚的赔罪礼。
王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中黯然下来的女儿,鼻头又一酸,终究没有道破。
方才,婢仆们抬了她来车中更衣,未曾想一拉车帘看见的便是一条条盘亘在车内的蛇,来不及避闪,腿上便遭咬了这些口子。待婢仆们将蛇赶走后才发现车厢里藏着那个她亲口叫人送出去的夜合香包。
他黑着脸示意奴仆拾过那被当胸射穿的紫隼来,见妹妹形容狼狈钗横鬓乱,又铁青着脸唤人道:“还不送郡主回去更衣?”
两世了,谢沂从未得过她如此明媚粲然的笑,心内微微一热。
……
萧妙今日也穿了一身绛红色襦裙。她生得额头饱满一双圆圆眼儿,倒也称得上妩媚可爱。只是比之同着红衣的桓微,就如山花野草之于国色牡丹,难免意难平。
她将几人在宴席开始时羞辱桓氏的言论一字不差地复述了遍,连几人语气中的尖酸刻薄也学得惟妙惟肖。几名女郎惶然伏首,羞愧欲死。
桓芙叫姐姐搂在怀中喂着醒酒汤,欲要发作也不得了。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姐姐光艳含忧的面庞,如一枝凌霄花的艳美。妒意发作,本想嘲讽她假慈悲,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会稽王世子萧纂年方廿七,生得仪容清华,俊朗不凡。只他喜好猛禽,出入皆置一鹰笼,未免吓到小娘子们直接便往男客席边去了。
“可不是!桓公固然权势煊赫,江陵桓氏却门第不显,不过兵家杀伐起事,势必不能长久!怎比得过琅琊王氏衣冠风流、彪炳千秋。”
袍袖下,王湛握掌成拳,忿忿想道。
桓微瞧清是谢沂身边的小侍从,黛眉轻轻一敛,“让他把话说完。”
提亲是长公主叫的,来了却是这幅情形,亏得郎君为此同夫人冷战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