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们直起了身，看看沿路的风景，跟她讲讲话。挤爆了身躯，星烬会牵着马慢慢走，席欢颜看得，心口的拳却没有，她一半是冷静，于某个瞬息，她被星烬护着倒是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
席欢颜浑浑沌沌地，又陷入了经年梦魇，不知从何而来的绝望与暴怒塞进心里，塞进脑袋，
她清，她困倦的时候，星烬会上马，陡然清醒，看见了晃动的地面和黑棕色的蹄子。
席穹东呲牙。
余音被呼啸，“你想什么呢，所有事都是你臆想出来的，你怎么不想想，我们跟你可没，我是你爹的徒弟，再混账也干不出欺师灭祖的事啊。”
他的攻势陡然凌厉，招招都要置她于死地，仿佛这样就能把发生过的一切抹除掉。
席苍灵挣脱他的手，低骂，“要不是你们这几个傻叉，事情会到这步吗，你们还想怎么样，嫌死的人不够多?!”
“我早觉得有问题，顾兼暇是二星武师，她打不过异魔也能全身而退吧。”
此时离天亮只差一线，山村中陆续有灯火亮起。席苍烈推门伸了个懒腰，如往常那样，先去屋后那条烂泥沟里撒尿。
心底那股寒意直蹿而上，他狠狠地抖了一下，会不会、会不会是那间埋尸的屋子！
他拍了拍榻沿，迟缓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荷包，哆哆嗦嗦地取出两块有融化迹象的黑糖，“甜的。”
“一月余确实够久，久到我找不到证据，分不清真相，可我若不下山，就会永远失去知道真相的机会。”
众人到了猎人屋，将尸体尽数抬出，放到小屋外，面对那么多尸体，谁也无法保持平静，席告云检查了他们身上的服饰，基本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怒指席告水，“你不是说人都烧在风过崖崖底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席欢颜抓着沈羊青的手腕，“二婶，我娘的死没那么简单。”
紧接着，她攀绳而上，摩挲着护宅图，此图刻线流畅，图样精致，但被人胡乱地划上了几刀，破坏了整幅图。
时光静谧地犹如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她平静地加着柴，后来就坐那儿，看着所有柴木一点点燃烧殆尽。
誓妍老太大发善心，将她带回了山洞。
刚刚拿帐篷伤药时，地下室的入口已经被打开了，他放下空碗，进入地下室，前后左右的架子上放了满满当当的物资。
顾兼暇累得说不出话，敷衍地点点头，席苍今也不用她回话，激动着招呼大家将巨型异魔身上的网除了，捆上藤床，拉回村子炫耀。
顾兼暇谨慎评估着它的实力，照气息判断，至少也是三星，小心一点，或可拿下。
“为什么，您说话不能只说一半啊。”
席告水这时仿佛失了聪，重点抓得很不一般，“你说欢颜是从异魔手里逃出来的？那这些异魔实力也不怎样吧，你带村里强壮的去，干脆将他们剿灭了。”
席欢颜直直冲向一头异魔，眼中那骨节极大的黑爪愈来愈近，几乎刺破她的眼球之时，她的身子以不可思议的平衡力往后仰去，贴地滑铲，撞开了这头异魔，随即又直起，一瞬都不浪费地埋头狂奔。
“爹。”席欢颜背起手，“你教我心去杂念，清静无欲，我好像只做到了一半。”
杀了人的异魔没再出现，席家村这小半年过得平安顺遂，但人总是要吃喝的，在族人们的强烈要求下，族里撤去了禁止出村的命令，宣布可以进山打猎了。
席告水看出他的小心思，严肃问，“你实话告诉我，苍古到底有多少家底。”
“烧了吧。”
席欢颜本打算再去掏个鸟蛋的，但想到自己说了要吃素，就歇了这个打算，拿着篮子回家了。
顺着她的眼神，席欢颜看到了自己手中丑得一匹的鹰，委屈道，“我爹又没教过我手艺活，你也不教，我自己能琢磨出形来就挺不错的了。”
几百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脸都是一针一针拼凑起来的。
她出生十二年，没见过异魔的影子，也没听过异魔入侵村子的消息，体会不到书中人族对异魔的恐惧。
“可能会怕吧，多见几次说不定就不怕了。”
“千真万确，娘还能骗你？”顾兼暇端起装着鸡蛋羹的瓷碗，“乖，鸡蛋是好东西，吃了身体结实，脑袋聪明。”
“哎呦不对啊，小家伙没出过村吧，怎么到外面去的？”
“迫不及待。”
星烬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小小年纪，失去了记忆，还能如此豁达冷静，难怪阿彦会让她出手教授，这就是天生适合修习虚空无相的料子。
若能度过此劫，她定倾囊相授。
绿树碎光被一点点丢在身后，二重关雄伟的城楼愈发清晰。
星烬问席欢颜，“入关后都发生了什么？”
席欢颜相信如星烬这样的公爵，做每件事前都会经过深思熟虑，因此能够推测，她宣布她是东君，带她逛新都，皆是事先打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