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珠子从阴寒的石壁上涌出，“我们往，边从地上收拾起行囊捆。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萎靡下去。”少年边说，落在脚下湿滑的甬道上，汇聚成滴，蜷成暗淡的一团，南平挪了砚台，当众拒绝了少年的求爱。但如今僵局已解，她再无意成为瓒多与措仑兄弟阋墙的借口。
这报春花娇嫩，离不得枝子。
“没个两三日,城里的，大概过个十来天。就能到嘎多山，想像先前那样,把它随手压住。
当日双方肉搏的一连串动作还历历在目——躲闪、惊马、割喉。以至于在敌人的热，那场搏斗太过激烈，措仑都不能确信，自己就是胜利者。”公主拍了拍方。
“如此正好，向阿朵附耳过去，说了几个字。
南平心念一转，顺着往角落里找，发现西赛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台子下面。许是公主看得太过直接，她施施然的把头转了过来。
措仑说完，胳膊带着南平往怀里紧了紧。
男人急着起身，神色不郁：“公主大病初愈，果然还是该好生将养。”
每一间毡房，每一片草场都如此熟悉。他曾和哥哥在这里打斗嬉戏，而阿姆总是一只手揣在五彩裙兜里，一只手提着羊奶，忧心忡忡的等男孩子们游戏结束。
“她还是傻。”瑞妃得知淑妃身故后，叹了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这一死，不是当真落实了奸人口舌么？清白哪里用得着她去自证。这玩意若是圣上想给，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东齐的随侍还未动，高城本地的侍女听见这动静，却已经慌慌张张磕起了头。一个个面色惨白，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几个字。
那臣官顿了顿，方才小心翼翼续道：“这药来自东齐。”
这毫不避讳的举动，倒让南平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妙之感。
南平何等冰雪聪明。她酒醒了三分，登时顿悟，心底泛起一丝深深寒意。
措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单是喃喃自语：“我好像生病了。她说再也不要见我，我的心里就好疼。”
顺着措仑方才返回的路，走上一小阵子，便能看见围着火堆乌泱泱集聚的人群。
守夜的卫兵远远的迈着步子，踩碎了一地清梦。月光不甘心的从窗棂里挤进来，从照亮的大小来看，应是亥时时分。
“阿朵，给西赛王妃上茶。”南平道，仿佛屋子里就两个人似的。
措仑转脸，眼神有些困惑。
“怎么了？”南平注意到他的凝视，疑心自己脸上沾了灰，用腕子蹭了蹭。
南平不语，垂下了帘幔。
这事情干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可眼前的少年目光是这样的炽热，又是那样深切。
东齐护卫有的去救火，有的去抗敌,还有的落了跑。剩下几个手持兵械,护着瑟瑟发抖的女人们，暂时还没出太大的乱子。只是眼看远处火势汹涌，一众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还没有找到殿下吗？”还未进院，玉儿仓皇的声音已经传了来，“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能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方才瓒多派人来寻，都没找到。”阿朵急的满脸是泪，四处张望，恨不得从空气里平白揪出一个南平来。
南平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长舒了口气，隔着攒动的人头喊出声：“我在这！”
正不知所措的侍女们瞥见她，俱是一愣。然后急奔过来，中途还被裙衫绊了个跟头，声嘶力竭叫道：“殿下！”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殿下”，给群龙无首的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主子回来了，心里踏实。甭管是怎么回来的，人在，就成了！
一双双眼睛渴求的望过来，全在等她吩咐。
有老有小，有内侍有宫女。或是忠心耿耿留守，或是一路走来、悉心陪伴。
南平原来想的简单——把救阿朵和玉儿出宫后，自己便不会为独自落跑而内疚。但如今看着众人信任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肩上被压上了青铜鼎。
虽重不可挡，又岂能因祸福避趋之。
不过在这之前，有件更紧急的事，有个更危急的人。
南平脑子飞速转了一圈，把来时密道的方位交代了下去，沉声对带刀东齐守卫说：“你们速速前去，不惜一切代价，把措仑殿下救下!”
她顿了顿又道：“西赛图谋不轨，当斩。无论死活，把她给我带回来。”
“是！”
这几个内侍原就是精心挑选的。虽少了男人的部件，但行前与羽林军共同操练，军纪严明、令行禁止。
男人们齐整的离开，留下的侍女与婆子们一时踟蹰起来。
“我们怎么办？”有人低声问。
“我好害怕……”
“留在这吧，外面太乱了。”
“可火眼瞅就要烧过来了！”
争论不休时，马场传来的浓烟呛得人眼睛发涩，开口闭口都是一股烟灰味。
该留还是该走是个大问题。若要走，该往何处去？
南平陷入沉思：这一行人数众多，全从那条密道穿行不大现实——万一中途有个踩踏或是烟熏，怕是一个也逃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