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糊不清的一句指示,嘴角都被扇出血。
第一次是挨了打,
顾千禾蹭蹭她的鼻尖,拂过前额时似是一种微弱的触碰。
此后便没了回声,却涌发记忆深处,声息不定,“为什么道歉。
整整七年的时间,谁又知道这七年消磨了多少个日夜的情爱与遐想。
身后的人顿了顿,鼻尖贴着她的后颈,许久没说话。面前只有他轻缓起伏的呼,初语在阳:气得眼泪直往?”
顾千禾望着初语,只觉得内心涌满了无尽恍然。美到有些虚无疏薄,她的身上有一种难。像烟火将熄时渐渐消退的氧气,又像一场怎么拼命也抓不住的旧梦。这时顾千禾看清初语手里抱着,
可是初语却往后退了一步,不是他们曾经的那只猫猫。
初语总认为,千禾对某些事态预判的准确度高到一种令人乍舌的地步。换句话说,他从小就自带一种“好事要发生”的神奇光环。
幼年时,他的面孔还看不太出东方血统,身型也发育得比一般孩子快上许多。乌棕的卷发,高鼻深目,一双碧深的瞳仁,睫毛浓长得不可思议。
导致失眠和焦虑的病因有很多,而初语却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她自小便擅长与病痛打交道,她懂得隐瞒,更知道同心理医生说些什么会显得真诚有效。到了最后她甚至学会了适应黑暗中的清醒,适应了心理上那些无端端接踵而至的郁躁闷浊。
而她只是说:“对不起。”
顾千禾仍望着她,声音潮潮的,像被雨水溅过,固执反复地说:“猫猫饿了。”
初语任由他握着自己,漠然凝视窗外。
“呐,婚礼请帖。您现在真不好请啊,大半年都不露面。”沉初尘将两份请帖递到顾千禾面前,“还有一份是嘉允和她爱人的,麻烦你给我带一趟。”
初语动了动被压麻已久的左手,起身下床,“不困,你困的话就继续睡吧。”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鼻酸的清甜香气,夜晚的雾气很重,仿佛怎么也擦不干净。
蒋黎桢虽觉得这样刻薄的姿态令人憎厌,却也不好多得罪新邻居,只得随声应和着:“说真的混血儿就是好看,身体长得也比咱们中国小孩快呀,我看他那模样,还当他和我家初尘一般大。”
一盒避孕套,放在她的草莓软糖旁边。
“我也不知道,希望不要是一窝人啦,最好是你这样安安静静的小姑娘才好嘞。”
梧桐树荫转过正午,映照于铺满青苔的石板路上。
“小语。”
她的身体已经是如此倦麻,可脑海中绷紧拉扯了一整夜的意识却愈加清醒起来,就连后头那些年轻欢躁的嬉笑声在她听来都倍感聒噪。
嘉允终于憋不住火,怒其不争般质问:“你们怎么又搅合到一块去了?这怎么就能?!哎!我是真服了你俩!”
被质问的人终于从手机屏幕中抬眼,目光顿了顿,一时默默不语。
“你是不是忘了你们分手的时候闹得多难看了?你是不是忘了她当年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嘉允心里烦闷透顶,一时也控制不住语气,“你他妈怎么能又跟她好上啊?!”
身旁的计许握住她的手,低声哄道:“嘉允,别说了。”
“我偏要说!”嘉允骤然抬高音量,想挣脱爱人的手,一下抽得太狠,猛地砸到茶几边缘,计许慌慌张张地把她手捂住,反复安抚。
嘉允顿时就哭了出来,可顾千禾只是很冷静地同她说:“你不要对初语有那么大的敌意,分手那件事我也错得很离谱。”
“我那是对她有敌意么?你们俩要是没关系,我管她沉初语是谁?其实我早就知道不对劲了,初尘大哥结婚,你至于请一个月的假回国?搬到这里来,还在门上安可视猫眼,成晚不睡觉就光盯着监控看是不是?她都已经和人订过婚了,哥哥,沉初语她不是真的爱你,她只会让你难过的,你明白么?”嘉允的声音越说越低哑,到了最后,她已经不是偏向性的愤怒,而是替他委屈,无法遏制的委屈。
委屈哥哥又要和沉初语开始纠缠不断的人生,委屈他宁愿放弃自尊回来做第叁者,也委屈他这么多年其实根本没有一刻放下过沉初语。
嘉允眼看着他狠心坚持了七年,就这么草草败在一朝。
她真的觉得好不值。
顾千禾从茶几上抽出纸巾,细细替妹妹擦去眼泪。在她的注视中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又是无端的笃定:“不管结局怎样,我都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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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语今天的航班飞到乌市驻外一夜,第二日下午回程返京。
由于飞往乌市的航程较长,要在安城中转一趟。
机组成员除了后舱某位不大熟悉的同分部师姐外,其余初语都不认得。但是在上飞机楼梯的途中,初语飞行箱的滑轮被台阶卡住,身后的乘务员替她托了把手。
她回头,看见一张清纯俏丽的面孔。便冲那女孩微微颔首笑了下,“谢谢。”
“师姐不客气。”女孩声音甜美轻柔,听得人心尖酥软。
初语当下默了默,忽然想起航前准备会上自我介绍时一晃而过的场景。
这个女孩的名字还蛮特别的。好像叫,楚怡。
第二段的航程将近四小时,平飞后发完餐水,多数乘客都在机上开始歇息。今日的头等任务很轻,初语忙完就坐在乘务员座椅上吃机组餐,乘务长巡完舱后走过来,对初语说:“经济舱最后一排57j的乘客说要升舱,你去帮他办理一下。”
“好。”
此时机舱的灯光调得微弱,舷窗外的云层沉厚堆积,漂浮滚滚。
初语走到经济舱最后一排,将乘务长的ipad递给57j的乘客,协助他办理升舱手续。
机舱内人声淡淡,只有嗡鸣躁乱的发动机声响涌入耳道。
一片寂然中,后舱厨房那几个乘务员蓦地发出阵阵欢躁的笑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