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又开始了一切恢复正常文艺队已是常设机构。两人平时在排练场合还很自然到了两人世界陈彬反倒觉得挺拘束他的心怦怦直。
陈彬去的早他在马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等着文倩不一会儿文倩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文倩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她不但唱还手舞。西京植物园是西北地区最大的植物园也是引种保存植物最多的植物园林园内奇树成片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这个周六排练完在回宿舍的路上文倩悄悄约陈彬周日外出去玩两人商定去西京。如果没有演出活动一般只安排周六下午排练所以陈彬和文倩每周只能见一次面。你耕田来我织布夫妻双双把家。”陈彬也模仿董永表演着唱着“我挑水。陈彬第一次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单独在一起又是第一次牵手他似乎感觉到两人的脉搏惊人的一致又同时在加速。
过了小桥朝左拐去再上一个小土坡不远处便是一片高大树林。此时在一棵大树上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时而俯冲下来在地上叨起小树枝或枯草再飞上树做窝。陈彬触景生情想起了黄梅戏《天仙配》董永和七仙女槐荫相会那个场面。于是他指着那两只喜鹊让文倩看并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此时正值五月风和日丽正是踏青的好时光。文倩必竟是大城市来的很大方。她一下牵着陈彬的手便往树林方向跑去。”
两人都是文艺天才表演的和电影里的几乎一模一样。表演完两人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浪漫便前合后仰的大笑起来。他仰面朝天傻笑着。陈彬则像喝醉了酒。过了一会儿文倩拉起了陈彬两人又跑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坐在了一棵大树底下。
一对热血男女青年紧挨着坐在一起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陈彬说“当然好呀我看咱干脆让这棵大树为咱们做媒吧。过了一会儿文倩用肘部轻轻的捅了一下陈彬说“陈彬假如。”文倩也同意。于是两人马上起来跪在这棵树前异口同声地说“老槐树呀老槐树我们俩愿意结为夫妇请你为媒你开口讲话。”说完两人抬头看着树等着大树说话可是大树没有开口。两人又重复了一遍大树仍未开口。“完了完了大树不说话咱们俩今生不可能成为夫妻了。”陈彬垂头丧气地说。“你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文倩一听陈彬的话急了。陈彬笑着说“我是在开玩笑你还当真。”文倩沉思了一会说“陈彬呀人家董永和七仙女是老槐树作的媒你看这是什么树？”陈彬仔细一看便说“这是棵老榆树怪不得它不说话咱们去找棵老槐树吧。”当两人要去找老槐树的时候陈彬愣了一下马上说“不行你想董永和七仙女就是老槐树作的媒七仙女不久就被玉帝派的天兵天将收上天了咱们如果再让它做媒你也会被收回天宫的。”文倩说“对咱们不能让它做媒。”说完两人都对自己的恶作剧感到好笑都哈哈大笑了一通。
此时成双成对的燕子在空中穿梭觅食偶尔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忽而又来个急转弯不停地在他们周围飞来绕去。陈彬借题发挥指着燕子说“文倩你喜欢燕子吗？”她说“当然喜欢。”陈彬问“燕子有什么值你喜欢的？”文倩说“燕子是一种益鸟它专吃害虫。”陈彬说“难道就这么一个原因？那你就太小看它了。”文倩说“你知道的多请说出来让我也长长见识。”陈彬说“燕子吃害虫是人类的朋友。还有它的智商很高它秋去春来旅程达数百公里乃至于数千公里还能回到原来的窝里繁衍后代。更可贵的是它对爱情忠贞不渝绝不背叛对方。”文倩问“你这是道听途说还是有据可查？”陈彬说“我是在一本书里看到的。”他接着说“我喜欢燕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在燕子身上有很多类似你的优点。”文倩瞪大眼睛惊奇的问“啊它有我的优点你说你说有哪些？”陈彬说“你看那燕子天生丽质朴实无华温文尔雅体态轻盈活泼可爱。”文倩笑着说“哎呀这么好的形容词我不敢当不敢当。”陈彬说“不管你能否接受这种赞美‘燕子’二字将成为我对你的爱称希望你能接受。”
文倩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听好听。”接着她把话题一转问道“陈彬呀
你有没有女朋友？”陈彬说“你猜。”她说“有。”陈彬问“既然你猜我有你还约我出来干啥？”她说“我怀疑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陈彬笑着说“哎呀燕子你把我陈彬看扁了我不是那样的人。”她说“我不信。”陈彬问“为什么？”她说“凭感觉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有许多女孩子在追。”陈彬说“我在初中时有一个女同学名叫李彩莲是我的同桌。我们在学习上相互帮助关系很好。那时候正是三年困难时期粮食特别紧张我们农村的学生一般周六回家周日下午从家里背一个礼拜的干粮。所谓干粮就是用地瓜面和玉米面做的饼子。说是一个礼拜的实际上只能吃三天每顿必须严格控制。但是饥饿的诱惑往往让人失去了理智周六的干粮就没有了。每到周六的早上我发现抽屉里有两个玉米面野菜饼我知道这是她送给我的这是雪中送炭呀有了这两个饼子我可以坚持周六上午的学习下午还可以走二十多里路回家。她的行为我非常感动以后她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特别是每到假期不见到她就觉得很难受。现在想起来那可能就是一种朦胧的爱吧。可是初中快毕业时她辍学了她走的很突然也没有给我打一声招呼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她觉得对不起她我很茫然不知所措。她家离学校不远在县城南关。我想去找她但又不好意思。后来我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了两点一是对她的帮助表示感谢；二是对她回家不理解劝她别忘了学习以便有机会时重新复学我在信里还装了张一寸照片让她知道还有一个同桌在惦记着她。几天以后她回了信她写道‘我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回乡参加农业生产是一件光荣的事。农村是广阔天地在那里‘海阔任鱼游天高任鸟飞’大有作为。我要向刑燕子姐姐学习当一名有知识的新农民’云云。看到她的信我为她献身农村的精神而感动但令我大惑不解是她把我的照片退了回来。”
陈彬讲到这里文倩插话了她说“你呀这叫自做多情初中的女孩子才多大呀你就给人家写信给照片要是我也不敢收呀。”陈彬说“我写信是关心她让她有机会再进学校不要耽误了前途也没有别的意思照片也只是作个纪念而已。”文倩问“她现在哪里？”陈彬说“不知道我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也没有联系过。”文倩再问“你现在还想着她吗？”陈彬说“想也没有用不想了。”她问“为什么？”陈彬说“因为有了你。”陈彬说完文倩用拳头轻轻地打了陈彬几下说“你呀没良心陈世美。”她接着问“你在高中时没有女朋友？”陈彬说“实际上高中时我一直还惦记着她没有考虑别的直到去年上大学的那一天我从她家住的南巷子路口过我驻足望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彻底绝望地离开了。”
陈彬说完提醒文倩说“该你说了。”“说什么？”“谈你的恋爱史。”文倩笑着说“我不像你早熟早恋。”说完哈哈一笑接着说“我总觉得人生最大的事莫过于找对象所以这件事操之过急万一处理不当会遗憾终生。我对男方要求较高要有魅力一见钟情一见心跳加速。”陈彬说“有魅力还得心跳加速这个标准未免太高了吧。”她说“是高了点要说难也难要说不难也不难。”她话刚落陈彬瞥了她一眼忙问“你又难又不难什么意思？”“难就是我在高中时一直就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你说难不？可是我上了大学马上碰见了这样的人你说容易吧。”陈彬听出她的意思故意问道“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让你一见倾心的人了？他在哪里？让我看看好吗。”她说“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已经挑明了陈彬不明白文倩如此高看自己也不好再问下去。两人沉闷了好一会儿文倩开口了“陈彬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陈彬说“说吧。”“我的家境按理是不错的我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我有一个哥哥大学毕业了在北京一家设计院工作。就是我家出身不好我父母亲都是地主出身。这件事也一直困扰着我成了我的思想包袱思想压力很大。”她说着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是的这年头家庭出身对一个人来说绝对重要它可能决定一个人的前途甚至影响几代人的命运。所以谈对象家庭成分往往成为最重要的因素当然陈彬也不例外。但是现实生活中对他影响最大的就是那位教他小提琴的音乐老师高起明。高老师家庭出身地主陈彬在中学和高老师接触几年对高的印象是他为人师表业务水平高。陈彬很崇拜他。陈彬认为不能以出身划界来衡量是爱党还是反党。文倩的出身不好陈彬早有所闻也有思想准备。陈彬喜欢她的美貌更喜欢她的才华和气质和她共度人生感到幸福。他相信文倩是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至于两人结合后以后她的出身对自己、家庭或者后代有什么影响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陈彬安慰道“家庭出身谁都无法选择关键是自己的表现党的政策是有成分但不唯成分你家成分不好只要你积极上进拥护党拥护社会主义我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陈彬这么一说文倩的脸马上由阴转晴。
此时陈彬才明白文倩约自己出来主题就是这个。她就是要趁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公开身份行就谈。不行早点散免得以后伤感情。陈彬表完态文倩没了顾虑。
两人正谈得尽兴一对彩色蝴蝶从两人眼前飞过。陈彬对文倩说“你看这对蝴蝶一前一后一个是梁山伯一个是祝英台象征着一个是我一个是你。”陈彬这么一说文倩有点不高兴她说“陈彬呀千万别拿梁山伯和祝英台比作我们他们的婚姻是个悲剧。天下的事就是这么奇怪人们认为最为美满的婚姻最终都未成眷属。《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和林黛玉《天仙配》里的七仙女和董永还有国外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也都以悲剧收场。像《西厢记》里张生和崔莺莺那样美满的婚姻太少了。”文倩说到这里情绪低落。陈彬认为文倩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而且又是一个感情细腻和特别重感情的人。为了不让她受这方面的刺激陈彬忙解释说“文倩呀这些故事都是人们杜撰的你还当真。我们和他们是风马牛不相及你不要胡思乱想。”陈彬说完看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忙拉着文倩吃饭去了。
大学生不准谈恋爱两人心知肚明。此次约会也是破天荒的地点选在很少有人去的植物园可以说是很秘密的。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去年两人获得文艺比赛大奖后便成了学校里的公众人物也成了一些人关注的对象。
一天晚上陈彬同寝室的几个好友一齐向他“发难”连番“轰炸”。王虎说“陈彬你知道当前咱校最大的新闻是什么？”陈彬说“不知道。”刘云祥笑着说“别装了你自己最清楚全校都知道了。”刘俊峰接着说“自古才子配佳人吗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天生的一对。”陈彬似乎听出点明堂来。王虎说“陈彬呀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学校要是知道会开除你的你要收敛啊!”陈彬忙为自己辩解道“我们没有谈恋爱我们俩是文艺队的只是熟悉罢了……。”王虎接着说“那可不是一般的熟悉有人发现你们俩在植物园里手牵着手搂搂抱抱的有时还这样一下好不亲热。”王虎作亲吻状。崔国威接着说“好汉做事好汉当吗谈恋爱怕什么这说明你有魅力文倩咋看不上我呢。”张志伦说“国威说的对陈彬能把全校最漂亮的文倩弄到手这说明他有本事这也是我们宿舍的骄傲是我们班的骄傲是我们系的骄傲大家说对不对。”张志伦说完大家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文倩也可能听到什么风声最近几天她老是躲着陈彬即是对面走过来也是低着头不语装不认识。
是的学生守则明确规定学生在校期间不允许谈情说爱所以同学们都能严格遵守。就是毕业班的学生一般都是偷偷的谈平时好似正人君子更不敢有亲妮的举动只是在毕业分配前才公开以便分配到同一个单位。
一天陈彬收到一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文倩写的信中写道
陈彬你好。
不知道你听到了没有现在风声很紧。前两天我们系的学生会副主席吴小华找我谈话就是关于我们俩的事。她说“这一段时间有人向系里反映你和机械系那个拉小提琴的男生谈恋爱为此系里还专门讨论过。大家一致认为应以教育为主让你们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要遵守学生守则不要违反学校纪律。前年我们系开除了一对这是学校开除的第一对希望你们俩不要成为第二对。”
陈彬对于自己的另一半我的标准可谓不低不但外表要帅还要精明能干有智慧。所以我的原则是不勉强不着急相信一见钟情。不勉强就是达到不要求的绝对不能凑合。不着急就是不要急于求成要水到渠成。在火车上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基本认定你是我所寻找的人。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我们俩性格相近爱好相同。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的小提琴水平那么高。我是一个酷爱文艺的人一天听不到你的琴声总觉得缺点什么。可以想象我以后在你的琴声陪伴下生活是多么的幸福。我心中的你好似一块晶莹剔透、完美无瑕的宝玉你就是我寻找的白马王子。
陈彬“爱情”二字是人类最美好的字眼一个人有了爱情就应该是最快乐最幸福的人。你我也应该一样都是重感情的人。既然我选择了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非你不嫁的。今天我给你写信的目的就是从现在起要理智对待这个问题为了我们今后的幸福一定要冷静下来好好学习把学习任务完成。对于热恋中的人突然来个急刹车一下子难以接受。有什么法子得忍呀还有四年呢对于我们来说虽是漫长的但是我们要从大局着眼要坚持坚持再坚持。你说对吗？
你的燕子
1965年5月25日
陈彬看完了信一下子就沉浸在无限的幸福之中。文倩以书面的形式把两人的关系明确了下来为了表达对文倩的一片心意陈彬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了一封。
燕子你好。
来信收到。自从认识你后我的心情就像在平静的湖中丢下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这大概是天意吧我们俩从不相识到以身相许这应了一句古语无缘眼前不相识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我一个晋成一个齐鲁。是什么为我们作红娘？是什么为我们把线牵？是泰山娘娘为我们当红娘是黄河公公为我们把线牵你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我们要珍惜这种幸福为了这种幸福天长地久我听你的从今天起我们安下心来把自己埋在书堆里。做到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们一定会苦尽甘来你非我不嫁我非你不娶。我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等毕业后我们去一趟泰山为我们将来的幸福而祈祷宣示我们海枯石烂不变心的决心。
文倩我是学发动机专业的我将来要给你设计一款世界上动力性能最好的汽车。你是学电器控制的用你的电控技术为我们的车进行配电。到时候我们开上性能最好的车去周游世界欣赏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和美丽景色你说好吗。
你的陈彬
1965年6月3日
此后两人彼此都更加克制行同陌生人。既是平时在一起排练节目一般都很少说话这场风波便慢慢地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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