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就如油灯快耗尽了油一般，老太太年岁已高：熬过了这个坎兴许能多活，我就实说了罢，大夫的回答让她，背在人后悄悄拉着大夫细，”
她讥讽，“多谢了。只是您也别急，这凡事无绝对，何况这岐黄之事，谁也不敢说绝了，老太太身子骨底子好，“姑娘也不是要听虚话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不过我并无要买之物，正急着要回家，告辞，免得。”
华紫英眯着眼睛望着程悦的背影一阵，不在意地将手里握着的那朵花儿一揉，双手一拍，碎红染了，摇着折扇继续慢慢地踱着步，一双眼四处张望着，赏花赏景赏美人，当然，更重要的是——赏美人。
略一想便明白了，是何太太的那个远房外甥华紫英来了。
他转身往自己的车厢里取了个小瓷瓶和一个水囊出来，道：“洗一洗伤口，涂点伤药罢，我看着伤得可不轻，又沾了灰尘，落久了终究不好。”
屋子里因医生的叮嘱不宜见风，窗上低低地垂着厚厚的垂帘，光线有些昏暗。
戚氏不在意地笑道：“这亲戚往来也是寻常，怎的如此大惊小怪？”
她这个身子终究年龄尚小，许多事情她并不能知晓，又见后来再无人生事，便将此事压在了心底。
含玉接过戚氏刚脱下的雪袍，笑问道：“太太，可守岁么？我和含香还在我们院子的厨房里备下了饺子。”
那小姑娘正在凉亭外看着她，微微地笑着，身子站得笔直，两肩自然下垂，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即使年幼，那一种从小培养的优雅和从容却显露无疑。
程悦“嘿嘿”一笑，心里暗道：论真实年龄，我可不就是你姐姐，嘴里却说道：“好呀，你叫我姐姐吧。”
其中一个圆脸姑娘便站起来笑道：“你就是悦儿妹妹吧？我听母亲说起过你们呢，我叫蕾儿，是住在西巷的。”
族长似对程家三人留下还有成见，只略点了点头便只低头品茶，倒是他的夫人何氏向戚氏问了几句住得可好，是否习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招待不周请勿责怪之类的客气话语，又夸了程恒和程悦几句长得一表人才、如花似玉之类的话语，程悦和程恒恭敬地站起来回了话，一时也静了下来。
太婆皱了皱眉，神情阴沉：“字写得柔弱无力，歪七扭八的，无法入眼。”
只是毕竟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对那两个丫头也不好十分使唤，不过那两个丫鬟倒都挺勤快的，半日功夫就让这院子看起来清爽整洁了许多。
昏暗摇晃的廊下灯笼光线的辉映下，老妇人苍老的脸庞双颧突出，两颊深陷，那笑容便实在像动画片里的老妖婆。
吴荣原是一个普通军士，为混口饭吃入了军营，但却遭人陷害，险些被赶了出去，是上峰程简替他解了围，又见他老实可靠，便提他做了个正队小官。
轻轻开门往厨房里要了热水，回到房间时，她们已哭声稍歇。
不多时，便见那秦公子带了一个仆下出了赵府，施施然往街市行去。
说完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衣袖，拉了程恒的手，转身便走。
其实据她猜测，不过是小孩儿天生便有亲近同龄人的念头，也刚具备直觉的审美观，刚好见那宁昭南是粉嫩可人的同龄人，便天性使然地亲近他罢了，这便被认为是“有缘”？
程悦收起心思，微笑着对戚氏说：“娘，我替你擦擦头。”
她不由得悲从中来，想她原也是贵户出身，虽娘家渐渐没落，富贵不在，但好歹也是以大家闺秀的身份嫁于程简的。家公程彦仙逝后，程家虽迁出了都城，程简虽只是个正六品的翼卫将军，但在这平阳郡也算上流高官。虽不敢说锦衣玉食，身边也有娇婢俊仆伺候，绫罗在身，衣食无忧，想不到如今却沦落到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的地步。
程夫人怔了怔，眼里也泛起了泪光，哭将起来：“好女儿……是为娘不好，让女儿为我担心了。”
借着狭小的窗户透入的光亮，李慧一天天在牢里的青砖上轻轻地画下了五道痕迹，已经五天了，每天除了送饭的狱卒，再没有见到其他的人，也没有其他的消息传来。
但这妇人此时不顾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跌坐在地上，一手撑着泥地，似乎整个身子的力度都压在那一只手上，半低着头，满脸泪痕，眼神却有些呆呆滞滞的，死灰一般。
一边说，一边递过一个装满水的白瓷杯，我接过水杯，她又递过一根顶端有点毛毛的柳枝和一盒青盐。这个就是刷牙的吧？
但那两个奴才可是依附在主子下察言观色惯了的，那公子身上自然地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高傲、蔑视众人的神情，那是长期贵族大家的熏陶才能具备的神情，并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可以得罪的，且他只独身一人，面对他们几个人却淡定自若，更让他们拿不准底细了，在主子的喝令下，他们却只是迟疑、徘徊着只摆了个动作，却不上前。
而程悦乘此时无人注意，已挣扎着依着树站了起来，因脚也被绑着，她双脚并拢地跳跃着往秦公子靠近。
“哪里来的乌鸦，鼓噪得烦人。”秦公子一皱眉，手中的鞭子唰地甩出，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影，辫捎“啪”地在华紫英的脸上甩过，顿时让华紫英嚎叫的同时，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影，依那血影的深度看，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疤痕了。
他那两个奴才大惊，忙一个扑上去挡在华紫英身前，少爷出了差错，他们可担当不起，另一个现了跳跃过来的程悦，伸手便去抓，被秦公子“啪”的一鞭甩在手上，顿时痛得一抖索缩了手。
那两个奴才再也顾不上这个突然出现的公子是什么身份了，不抓住他教训一顿，先就过不了自己主子的一关，而华老爷……
他们有些不寒而栗，越愤怒地向秦公子扑来。
可惜他们没有扑到那公子身边，两边的树丛里就跳出了一个人，接住了他们的攻势，他们不由得暗暗叫苦，那公子果然是有帮手的。
程悦跳到秦公子的马边，以一种感激而喜悦的眼光盯着秦公子，一时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秦公子垂帘淡淡地看了一眼，移开了目光，从黑色的靴筒中抽了一柄匕在手，俯身将程悦身上的绳索割断几处。
程悦只觉得身上一松，用力一挣扎，几把将绳索扯落了下来，向秦公子道谢说：“谢谢秦公子相救之恩。”
秦公子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淡然，淡淡的问道：“你怎知我姓秦？”
程悦抿唇一笑：“四年前也是幸得公子相助。”
突然便想起了前世电视上常见的英雄救美的戏码，那些被救的美女还会加上一句台词：“为报相救之恩，奴家愿以身相许。”
心里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忙掐断了思路。
“四年前？”秦公子微微怔了一怔，似乎并未想起何事，却不在意地淡淡一点头，伸出手：“上马罢。”
程悦怔了怔，望着那只白皙修长，骨肉均匀的手掌呆了一呆。
他脸上显出了一点讥讽的笑容：“难不成离镇上那么远，你是要走着回去不成？那请便。”
程悦一惊，忙双手一把抓住他作势放下的那只手，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急色得如调戏良家少男的色狼，不由得脸上一红，他的手掌那微微的凉意渗入自己的手心，不禁心神一颤，似乎那一丝清亮如玉的触觉沿着手臂直渗心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