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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钟为谁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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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不过他们的神色还和原来一样,于是他们准知道瑰在情况都变了,于是他们都站起来走到,还知道外面在大叫大嚷的原因,

“我不明白他们怎么会不。不过结果却又低下头去祷告了。提枪站在那里,

“我看到巴勃罗吩咐了‘四指头’几句话,他就,'开门开门1’嗓子都叫得嘶哑了

“我看到巴勃罗又跟神父说话,神父不答理接着我看到巴勃罗取下肩上的猎枪,用枪戳戳神父的肩膀。神父没理睬他,我看到巴勃罗摇摇头。接着他扭回头去对‘四指头’说话‘四指头’对那些看守说了几句,这时他们当然弄清楚了,

“这时。跟我一起站在椅子上的那个醉汉两手摇着窗铁橱吼叫,看守们提着猎枪站在桌発背后。他们在房闾的那

一角搭成一道屏障。又用猎枪戳戳神,巴勃罗探过身去,神父一点不理睬他;不过我看到,别人都在专心一意地祷告,巴勃罗摇摇头,看到。堂佩贝却望着巴勃罗,就对堂、佩贝摇摇头,举起手来,让他看看手里的钥匙。堂佩臾会意,就垂下头去,开始飞快地祷告。

“巴勃罗两腿一晃,从桌上跳下来,绕过桌子,走向长会议桌后面讲台上那把镇长的大座椅。他坐在椅子上,卷了一支烟,一直盯着那些和神父一起祷告的法西斯分子。你根本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他面前桌上放着那把钥匙。那是一把一英尺多长的大铁钥匙。巴勃罗接着对看守们喊了几句话,我没听出来,只见一个看守朝大门走去。我看出大家祷告得越来越快,我知道他们现在全明白了。

“巴勃罗对神父说了些什么,但神父不答理。于是巴勃罗向前弯下身体,检起钥匙,順手扔给门边的看守。看守接住钥匙,巴勃罗对他笑笑。看守把钥匙插进门锁,转动一下,猛地把门向后拉开,自己躲在门后,让那伙暴民冲进去。

“我看见他们冲了进去,正在这时,和我一起站在椅子上的醉汉大叫了,‘暧唷嗳唷嗳唷!’他探出了脑袋,弄得我没法看了,他接着又大叫”杀掉他们1杀掉他们!用棍子揍他们杀掉他们

”他用双臂把我推到一边,我啥也见不到了。

“我用胳膊肘捅了下他的肚子,说,‘醉鬼,这是谁的椅子?让我看。‘

“但他只顾用双手双臂不停地捶打着窗铁栅,一面大叫,‘杀掉他们用棍子揍他们!用棍子揍他们对啦。用棍子揍他们呀1杀掉他们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我用胳膊肘狠狠撞他,说,‘你这个王八蛋醉鬼让我看呀。”

“他双手搁在我头上,把我按下去,自己可以看得更清楚些,他把全身重量全压在我头上,不停地大叫,‘用棍子揍他们对啦。用棍子揍他们呀。“

“'揍你自己吧,'我说,猛撞他最不经打的部位;这下子够他受的,他把两手从我脑袋上松开,捂着自己的小肚子,说道,‘太太,你可不能这么干哬。”这时,我从铁栅中望去,只见厅里一片混乱,大家用棍棒连枷乱打,用巳经折断尖齿、被血沾红的白木草叉戳刺,推搡。厅里到处在打人,而巴勃罗坐在大椅子里观看着,膝盖上搁着他那支猎怆。人们在叫喊,挥舞棍棒草叉,被打的人尖叫着,象马儿遇火受惊时的嘶鸣。我看到那神父撩起了袍子,想爬上一条长凳,追他的人用镰刀和镰钩砍他,接着有个人抓住了他的袍子,只听得接连两声尖叫,我看到两个人用镰刀砍他的背脊,另一个人拉住他的袍子边,神父举起手臂,他死命抱住一把椅子的靠背,正在这时候,我站的椅子坍了,那醉汉和我一起跌倒在带着泼翻的酒和呕吐物的臭气的石板地上。醉汉拿手指点着我说,‘你可不能这样干,太太,可不能这样干。你把我害苦啦。’人们踩在我和他身上,争先恐后拥进镇公所大厅,我眼前只见跨进门的腿儿,那醉汉坐在我对面,用手捧住被我揸痛的地方。

“我们镇上杀法西斯分子的经过就到此结束了,幸亏后面的事我没有见到,但要不是那个醉鬼捣乱,我准能从头看到尾。这可要谢谢他了,因为见了镇公所里的惨况会叫人难受的。

“可是那另一个醉汉更是古怪。椅子班了,我们爬了起来,人们仍旧不断涌进镇公所,这时侯,我见到。”场上那个围着红黑两色领巾的醉汉又在堂,安纳斯塔西奥?“体上浇什么东西。他的脑袋左摇右晃的,身体也坐不直,可是他在浇什么,划火柴,接着又浇,又划火柴,我走到他身边问,‘你在干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没啥,太太,没啥。”他说。‘别管我。”“大概是因为我站在那儿,我的腿挡住了风,火柴才点着了,一道蓝色的火焰沿着堂安纳斯塔西輿外衣的肩部烧起来了,直烧到他的颈背,那醉汉抬起头扯高了嗓门大喊,‘有人在烧死人啦有人在烧死人啦1’“‘谁?’有人说。“‘在哪里?’另一个大叫。“‘在这里,’那醉汉狂叫。‘就在这里。”“有人用连枷朝他脑瓜边上猛砸一下,他仰天跌倒在地上,还抬眼望望揍他的那个人,然后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搁在胸口,躺在堂“安纳斯塔西奥身迈,好象睡热了。那人没再揍他,他就躺在那里。当天晚上打扫镇公所之后,人们抬起堂‘安纳斯塔西奥,把他和别的?“体一起装上大车,拖到峭壁边把他们全扔了下去,那醉汉仍旧躺在老地方。如果把这二三十个醉汉也扔下去,尤其是那些围红黑两色领巾的醉汉,那么这小镇就会更太平啦。如果我们再闹爿次革命,我看,一开头就得把这种人摘掉。不过,当时我们还不懂这一点。我们后来就得到了教训。

“可是,那天晚上我们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镇公所大屠杀之后,不再杀人了,不过我们当晚没法开会,因为醉汉太多了。没法维持秩序,会议只好推迟到第二天幵。

“那天晚上我跟巴勃罗睡觉。这话我不该对你说,漂亮的姑娘,不过,另一方面,让你什么都知道知道也好,至少我对你讲的都是真话。听着,英国人。这回事很古怪。

“我说呀,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感到情况很古怪。好象经过了一场暴风雨,一场水灾,或者一场战斗,大家都累了,谁也不多说话。我自己觉得空空洞洞,身体不好受,感到丢人缺德,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一种倒霉的预感,就象今天早上飞机过后的心情。不出所料,倒霉事三天之后就来了。“巴勃罗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刚才的事你喜欢吗,比拉尔”他终于问道,嘴里塞满了烤小羊肉。我们在公共汽车起点站那儿的一家小客栈里吃饭,里面挤满了人,大家在唱歌,挤得端菜端汤也有困难。

“‘不,’我说。‘除了对待堂‘福斯蒂诺的那一段,别的我都不客欢。’

“‘我可喜欢,’他说。“‘全部吗?’我问他。

“‘全部。”他说,还用刀切了一大片面包,用它去蘸抹盘子里的肉汁。‘除了那个神父的情况,一切都好,“

“‘神父的情况你不喜欢喝?’因为我知道,他恨神父比恨法西斯分子还厉害。

“‘他叫我大失所望巴勃罗伤心地说,

“唱欹的人太多了,我们几乎要喊叫,才听得清彼此讲的话。

“‘为什么?’

“‘他死得非常窝囊,’巴勃罗说。‘他一点也不体面。’“‘暴民在追他,你哪能指望他体面呢?’我说。‘依我看,在这之前,他一直很体面。世上的体面他享尽了。’

“‘对巴勃罗说,‘不过到了最后关头,他怕啦。’“‘谁能不怕?’我说。‘人们拿着什么东西在追他,你看见没有?’

〃我怎么会肴不见?’巴勃罗说。‘不过我觉得他死得窝囊

“碰到这种情形,谁都会死得窝囊,’我对他说。‘你指望什么呀?镇公所里生的每件事都叫人厌恶。’

〃是的“巴勃罗说。'没有一点组织,不过神父是另一回事。他该做出榜样。,

〃我以前以为你浪神父。”

“‘不错。”巴勃罗说着又切了块面包。'不过,空字字神父不同字神父应该死得漯亮。,‘‘

”‘我,看他苑得够漂亮的。”我说。‘一点仪式都没有。”“‘不,’巴勃罗说。‘我觉得他叫人大失所望。我整天在等那神父死。我原以为他会最后走进那两排人中间去的。我满心希望地等着。我等着出现高湖的场面。我从没见过神父是怎么死的。”

“‘机会有的是呢,’我挖苦他说。”‘革命今天刚开头。”“‘不”他说。‘我失望了。”“‘得了,’我说。‘我看你要失去信仰了。““‘你不懂,比拉尔他说。‘他是个,字字神父呀。”“‘西班牙人是多好的人民啊。”我对‘“。”他们的自尊心多么强,呃,英国人?多好的人民啊。”

“我们得走了。”罗伯特乔丹说。他望望太阳。“快到中午

了,

“好吧,”比拉尔说。“我们现在走吧。不过我要跟你讲讲巴勃罗。那天晚上他对我说,‘比拉尔,今晚我们什么都不干了。“就‘好。”我对他说。‘这叫我髙兴。’“‘我觉得,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干那不合适,“

“‘什么话,’我对他说。‘你成了圣徒啦。我和斗牛士待了那么多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斗牛之后的心境吗?’“‘真的吗,比拉尔?’他问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对他说。“‘真的,比拉尔,今晚我不中用啦。你不怪我吧?’“‘不,伙计我对他说。‘可是别天天杀人呀,巴勃罗。”“那天晚上,他睡得象个小孩,等早晨天亮了,我才把他叫醒。不过那晚我睡不着,就爬起身来坐在椅子里,望着窗外,我看到白天那两排人站队的。”场如今浸在月光里,看到。”场对面在月光下闪烁的树和黑魆魆的树荫,在月光下泛白的长凳和闪亮着的散布在地上的酒瓶,以及法西斯分子在那儿被扔进江里的峭壁边沿。夜晚静悄悄,只听到潺潺的喷泉声,我坐着想,我们开头就干糟了。

“窗开着,。”场上喷泉那儿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我光着脚走到露台上,站在地上铺着的铁板上,月光照在。”场边所有房屋的墙面上。哭声是从堂吉列尔莫家露合上传来的。那是堂吉列尔莫的老婆,她跪在露台上哭。

“我随即回到房里,坐在那里不想动脑子,因为直到另一天来到之前,我这辈子从没那么不痛快过。”“另一天是什么回事?”玛丽亚问。“那是三天后,法西斯分子占领这个镇的时候,““别说那天的情形了。“玛丽亚说。“我不要听了。够啦。叫人太难受了。”

“我早对你说你不该听。”比拉尔说。“瞧。我不希望你听。现在你要做恶啦。”

“不。”玛丽亚说。“不过我不要再听了

“我倒希望你以后有机会给我讲讲,”罗伯特乔丹说。“我一定讲,”比拉尔说。“不过玛丽亚受不了。““我不要听,”玛丽亚可怜巴巴地说。“求求你,比拉尔。我在场的时候别讲,因为我会忍不住要听的,“

她的嘴脣在抖动,罗伯特乔丹觉她要哭了。“求求你,比拉尔,别讲了。”

“别愁,短头的小东西,”比拉尔说。“别愁。不过我以后要讲给英国人听。”

“可我要常銀他在一起,”玛丽亚说。“眄,比拉尔,你干脆别讲了。”

“以后等你干活的时候,我讲。”“不。不。求求你。千万别讲了,”玛丽亚说,“既然我讲了我们干的事,讲讲他们干的事也是应该的,”比拉尔说。“不过,不会让你听到的。”

“难道没有愉快的事情可讲了吗?”玛丽亚说。“我们老是得讲骇人的事吗?”

“今天下午,”比拉尔说,“让你和英国人在一起。你们俩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吧。”

“那么但愿下午快点到来,”玛丽亚说。“下午快快地来吧。”“会来的,”比拉尔对她说。“会快快地来的,同样也会快快地去的,明天也会快来快去的。”

“今天下午,”玛丽亚说。“今天下午,让今天下午快来吧。”

第十一章

他们从髙山坡上的草地笔直朝下走进树木葱茏的山谷,再爬上一条和小溪平行的山路,随即在松树的浓荫里弃路登上一个陡峭的圓山顶,这时,只见一个手握卡宾枪的男人从一棵树后闪出来。

“站住,”他说,接着说,“是你,比拉尔。跟你一起的是谁?”

“一个英国人。”比拉尔说。“不过倒有个天主教的教名一罗伯托。到这里的路真他妈的徒。”

“你好吗,同志。”哨兵对罗伯特乔丹说,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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