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大半是和忆严有关的。“你十几啦，
俞洁，你懂了没有，掰着喂进它嘴里。一边叨念着：
她搂？”
忆严小名叫，生在天津：“我叫高柿儿，从教导队调来的，团长叫我找周忆严同志报到。”说完就摘下帽子来擦汗。
“当前的况很严重，一边掏出剩？”
小高走进门，规规矩矩，只记得有个爸爸，不记得有妈妈。从记事忆严就在打。爸爸是个唱昆曲的。她七岁那年，爸爸陪着人唱“钟馗嫁妹”，从此她就成了全戏班的公共。一个斛斗翻下去再没有起来，这个叫她去买盒烟，那个叫她沏碗茶；吃饭时白大爷给块烙饼，田二姨给夹块咸菜；睡觉就在戏箱旮旯铺个草袋子。人们像喂条小狗似的喂养着她。后来，戏班维持不下去了，演员们也要各奔东西。管事的只好领着她，到常去唱堂会的裕二太太家磕头，求太太把这孩子收下来当丫头。裕二太太扭捏了一阵，留下了她。等戏班一离开天津，她转手又把忆严送给牌友刘太太，顶了她的麻将牌账。
“你们必须赶快走！”孙大胡子说，“现在就动身，有什么困难吗？”
大老李是饲养员，
孙大胡子又说，这次部队转移，是一次战略行动。文工团下部队演戏的那几天，国民党正有一百个旅，从南北两面急进逼我山中的部队。陈毅老总特意下令，叫各部队杀猪宰羊，庆功演戏，做出副兵骄将傲、毫无戒备的姿态，可暗地里修好工事，埋伏下人马，要打他个半路伏击。不料蒋介石那个秃头里装的也不全是糨子。一听报说陈毅在看戏作诗，毫无戒备，连喊：“且住，且住！”他说陈毅这个人，年轻时求功心切，冒险疾进的毛病是有的，可麻痹懈怠的过失从没犯过。眼下这个排场，一定又耍花样。马上叫一百个旅放慢度，改为步步为营，合围稳打。他们爱演戏演吧，沂蒙弹丸之地，资源有限，共军绝支持不住长期消耗。陈老总一看蒋介石的招数变了，马上就拿出预备好的第038章目。曲调、动作都固定。到了一个连队，收集来新鲜材料，编上几句有现实内容的词儿，拉上去就演，准备起来并不费事。比方说这两天炊事员老张表现好，两个说快板的就一替一句说：
三
“唉，孩子，我一万个对不起你，你娘总是亲娘啊！我知道这里一家人对你好，可这个家还不是我替你百里挑一挑来的？”
铁道队神出鬼没，打鬼子杀汉奸，在铁路沿线威名很盛。宋老伯是有血性的人，当年在铁路上做过工。知道了儿子的秘密，并不阻拦，反倒常劝二嫚不要扯儿子后腿。日本投降后，铁道队进了山，合并到主力部队去了。人们这才知道二嫚的男人当了八路。保甲长们就接二连三地来宋家敲诈勒索。
“驴一调皮，怕不把你这个将军摔成泥胎！”
“你哭什么？人家战斗部队讲究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你这连轻伤都算不上！”
周忆严转身跟进了大殿，悄声说：“看样是个庄家人，不是反动派。”
“他们掰断了我左手三个指头，”箫子良说，“我已经誓至死不摸乐器了，可天天听他开导，我活了心；见你咬着牙练拐杖，我动了。这才下狠心练我的手指头，现在弦还不能拉，可吹管可以按眼了。”
外边传来第一班公共汽车的滚动声。他起床、穿衣，然后从紧锁的衣箱中找出一瓶密封的“燕岭佳酿”。这酒是他研究一生酿造，最后的一次成果。本来是留下作个纪念的。出了四月五日那样的事，他觉得这个纪念没有意义了。应该让它和自己的事业一起被忘却。他带着它去陶然亭，想和那三个伙伴共同喝光，当作和自己的大半生告别。他把酒放在书包里，提着来到陶然亭。这天早上来的人特别少，可三个人却都早到了，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练自己那一套功夫，不比往日用力，也不比往日松懈，一切和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