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神志本已昏沉,
太好了,从唯一一扇窗,“乖,让他不顾一切地推开那群人渣,只觉浑身冰凉。听见他们下!等去了超市,爸爸,今晚六点半,我们不见不散。林奇那边的声音听上去兴高采烈。
亲了他一口,张寒时拍拍张乐的小屁屁,也许,那就这么定,张哥。”
等冲完凉,张寒时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推开门,
心中苦涩。迎接他的便是,叶初静脸上却不能表现得过分明显,他亏欠他太多,也是他自取其祸,如今时时待他再,怨不得谁。
“我老了,经不起你昨天那样的折腾。”将双手枕在头下,张寒时眯着眼,一边趴着哼哼,一边拿眼角余光瞟叶初静。
那么不如直接面对。
张寒时的老丈人经营一间古玩店,祖上颇有余财,加上为人仗义,朋友遍天下,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望。他们住的这栋三层别墅,前后都带庭院,平日闲暇时,老爷子喜欢侍弄花花草草,眼下正值夏季,院子里植物葱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张寒时如果真信了他这些鬼话,那才是傻透了。叶初静搬来的时机那样凑巧,柳佳莹刚飞美国,他便出现,再迟钝,张寒时也回过味来——这一切,恐怕姓叶的早有预谋。
“乐乐乖,去给爸爸拿药。”幸亏柳佳莹就是医生,她一边同张寒时说话,让他保持清醒,一边回头对床边的小家伙温言吩咐。
“时时!”见张寒时一脸厌恶,扭头就要走,叶初静也是急了,他没有多想,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疑惑的样子让叶初静嘴角勾起笑意,时时至少不像先前那样对他无动于衷了。想到这个,叶初静深吸一口气,依依不舍放开了搭在张寒时肩上的手。他深知自己骨子里的控制欲是多么惊人,就像一头危险的猛兽,随时可能破闸而出,尤其当对象是身边的这个青年时。
对目前的生活他非常满意,要是姓叶的能别再来打扰,就更是好上加好。比起如镜花水月般虚无缥缈的情爱,工作虽苦虽累,但每一步脚印,每一分收获,每一点滴的成长,都让心踏实无比。
和宝贝儿子一起洗完澡,浑身香喷喷的小家伙就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张寒时身上,他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问张寒时:“爸爸,我能和你一块睡觉吗?”
张寒时对面,西装革履,贵气十足的男人款款情深,眼底柔情似水,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以为他是多么痴心不改。也许他的这番表现能感动许多旁人,却已无法再感动张寒时。
房间的空调打得很低,微凉的空气接触到他裸|露的胸膛,让皮肤激起了细小的疙瘩。白色被单下,张寒时未着寸缕,他的*如同他的脸一样,仿佛上帝之手的造物。仅仅随意抽烟的动作,便自成一幅画景。
自己穿好衣服,张乐这小家伙噔噔噔跑到门口,一把抱住张寒时的腿,就要撒娇求表扬,哪知阴差阳错,他将抱大腿的对象给弄错了。
“……”叶初静缓缓垂下视线,看着小奶狗般黏着他不放的张乐,一脸的高深莫测。
张寒时有些尴尬,他赶紧将小家伙抱起来,亲了一下,说道:“乐乐乖,爸爸在这里。”
“……爸爸?”小家伙显然有些迷糊,他看看张寒时,又扭头看看刚才他抱住的那个人,接触到叶初静的目光,张乐像受到惊吓,直往张寒时怀里缩。
“乖,”拍拍小家伙的背,张寒时温柔地安抚他,“那个……叶叔叔他买了早饭给我们,里面有你喜欢吃的葱油饼,乐乐该说什么?”
哪知平日又乖又懂事的宝贝儿子并不领情,趴在张寒时肩头,小家伙撅着个嘴,闷闷不乐地说:“乐乐不喜欢吃葱油饼了。”
张寒时:“……”
没想到乐乐完全不给对方面子,张寒时为难又担心,他怕这会惹叶初静不快。依照他对他的了解,过去叶初静就不喜欢小孩,甚至称得上厌恶。这些天来,张寒时一次都没见过他主动亲近乐乐,完全不像一个父亲的表现。
这让张寒时矛盾不已,一方面,他巴不得姓叶的能放过他们父子俩,另一方面,见他对待乐乐的态度如此冷淡,又禁不住有些郁闷。
“时时,”叶初静倒坦然,至少从表面看,他没有因张乐的不礼貌而不悦,举了举手里的方便餐盒,他沉声道,“除了你要的,另外我还打包了些其他种类的点心,让乐乐换换花样也好。”
张寒时点点头,不再胡思乱想,也暗笑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叶大少这样的身份,恐怕有一堆女人上赶着要替他生儿育女,从他一个男人肚子里生出的孩子,不被叶大少视作妖孽怪物,退避三舍,已是他胆量过人了。
怀里柔软温热的小小身体,又提醒着张寒时,这是他的血脉,他生命的延续。他的宝贝,别人不爱,自然有他来爱。
……
餐厅里,叶大少仪态端方,吃的是平时绝不会碰的路边早点,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十二万分满意。这是他第一次坐到时时家的餐桌边,自然意义重大。
眼下,他光看着桌对面的张寒时,整颗心就快要融化般,涌动着阵阵暖流。安定,愉悦,从身到心的满足,除时时以外,在任何人身上他都不曾体会到过。
对他温情脉脉的注视,张寒时起先还能硬着头皮,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一边喝粥,一边照看儿子,偶尔伸手替小家伙揩掉脸上的食物渣。渐渐的,叶初静的眼神越来越炽热直白,像一把火,放肆地由皮肤直接烧进了他体内深处,叫张寒时难以消受。
“你这次要待多久?”他只得开口。
叶初静眼眸微动,终于收回定定的目光,听张寒时主动问起他行程,心中更是欢喜,他语调温存,缓缓道:“时时,我准备在123言情城开办一间公司,将之前几个在谈的项目整合,作为新公司的业务。这样一来,我也能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你说好不好?”
手中的汤匙差点吓得掉进粥碗里,张寒时几乎立刻想摇头,又意识到这是当着叶大少的面,忙挤出笑容说道:“123言情市这么个小地方,要说展,也是近些年依托望海市才展了起来,如果你要投资,望海市才是更适合的投资地,那里也是华国的娱乐文化中心。”
叶初静听他这么说,脸上渐渐没了笑容,他盯着张寒时,一双眼眸深沉墨黑,“时时,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不让他装傻,张寒时也就不出声了。低下头,搅拌着碗里还剩一小半的粥,他突然间没了胃口。
见他这样反应,比说什么话都更清晰了当。叶初静起先热切的眼神也在慢慢冷却,他出一声深长的叹息,神色似有些疲惫,“时时,这些日子你同我在一起,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我们两个的将来?”还是——你从未相信过我们会有将来?
这后半句,实在太难堪,叶初静没能问出口。
一阵沉默过后,张寒时突然停下手里搅拌的动作,由于低着头,他的声音闷闷的,“不,我想过的。”
他的回答几乎让叶初静重燃希望,连眼神也瞬间亮起光彩,可张寒时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仿佛堕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我想过我们的‘将来’会持续多久,是一个月?两个月?嗯,也许更长久些,一年?还是两年?”
张寒时抬头笑着,那虚幻的笑容脆弱得不堪一击,似乎只需一根手指就能将它轻易击溃。把一脸害怕的儿子抱进怀里,张寒时捂住他的耳朵,又看向叶初静,“过去的每一天,尤其当我们上床做、爱的时候,我都在想,这次你要用多长时间,才会厌倦我,舍弃我,或干脆毁了我?这些我都仔细想过、考虑过的。”
他无权无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每日都在为生计努力工作打拼。而叶初静,他生来就高高在上令众人仰望,是权贵中的权贵,翻手为云覆手雨。在叶大少又勾起兴趣,想要旧爱重温时,张寒时能做的,唯有保持心境澄明,告诫自己别当真,别沉溺,别在这个栽倒过一次的坑里再摔一次,站直了。
这时的叶大少,一张俊脸几乎像凝固的面具,再不复平时的挥洒自如。张寒时却不怕他那冷硬如坚冰的表情,他问他:“叶初静,不如你来告诉我,你口中‘我们的将来’,还有你所谓的‘爱’,这次的保质期是多久?”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遇,碰撞,纠缠。叶初静动了动嘴唇,却不出任何声音,他像是被这问题难住了。自两人重遇以来,张寒时第一次毫无遮掩,将这些尖锐的情绪彻底释放。
而叶初静被他刺得剧痛难当,每一寸皮肤仿佛都在经受酷刑,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毕露,他无法反驳,任何愧疚、忏悔的语言都显得太苍白。
他的沉默,让张寒时舒了口气,感觉如释重负,真是轻松愉快,“叶初静,我已不爱你了。过去爱你的张寒时,你的时时——”指了指心脏位置,张寒时脸上笑意更深,“他已经死了。”
叶初静面具似的脸终于出现裂痕,张寒时眼看着它渐渐崩塌,浓烈的悲怆从底下倾泻出来,他的眼神如同万物萧索的严冬,冰封断绝了一切生机。
原来他也是会伤心的。
忽略心头那点微弱的刺痛,张寒时目光平静,看着他曾深爱的男人的眼睛,缓缓道:“叶初静,不如你给我一个期限,等曲终人散,你我各奔东西,我也好有个准备,不必再像上次一样狼狈退场,你说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