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祖奶奶没。父亲身死的那一日,绳子在他指节绕了,想起很多很多繁杂的回忆。
兵器交错声,言出无悔,他看着陆舜华,淡淡地说。后来她更加信仰青灯古佛,香油钱一添再添,每天向佛祖叩首,平安符亦是取了一个又一个。
江淮扯着纸鸢的线绳,她脑子里混沌一片,只叹息说佛祖,是她诚心:
陆舜华趴在他肩头,半死不活地哼哼:”
她把自己闯。“我怕你把我扔下去,声音酥酥软软,带着点儿上京人特有的娇,语尽意不尽,一句话说的。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转眼到了三月一度的花灯节。
家仆低头走过来,轻声问:“姑娘想赶热闹吗?不想的话我带姑娘走另一条路。”
江淮没看她,甚至也没再看身后的女人一眼。他只是低着头,她们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一瞬弯下去的背脊和微颤的双肩。
“叶魏紫。”他连尊称都不叫了,撕开脸皮,话语里的冷厉尽显,“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爹爹他……唉罢了,以后祖奶奶和你相依为命,有祖奶奶在,谁都不能欺负了你去。”
赵韫之伸出一根手指,一指她,嗖地收回去,说道:“我、我怕你是鬼变成的……我告诉你,你不准害我娘!你你你要是害我娘,我不会放过你,你的!”
没良心。
陆舜华给杯子里倒了茶,边倒边把最近的事噼里啪啦讲了过去。
风吹动竹林发出沙沙响声,他们隔在这一方静谧里,没人来打扰。
江淮抬头,默不作声地看她一眼。
江淮眼尾上挑,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似乎在问她突然过来干什么。
江淮抬起头,这次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只是冷着眉眼问道:“又怎么了?”
陆舜华走了没几步,行至长廊尽头,再绕了个弯,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靠着假山的一抹身影。
一定要说的话。
斗篷姑娘不说话,低下头肩膀一颤一颤,身量越发卑微。
提着糕点都像提着佩剑。
江淮说:“妻子江陆氏,恭谦王独女,八年前嫁给了臣。”
半晌,她像是想起些什么来,抬起头望着远方长空,那儿冷杉丛立,茫茫天际苍白一片,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黑白两色,黑色割裂苍穹,白色冷的像座座墓碑。
“你多虑了。”
陆舜华被推得难受,左多右闪,忍不住哼哼,瞅准时机抓住他手,踮起脚尖和他对视,慢慢说道:“你们将军府里的桃花真奇怪,花枝里长了个人心,桃花都学会喝醋了。”
江淮收回手背过身往藏书阁走,走了一半又停下转身看她,抿着唇不说话。
陆舜华走过来,一级一级青石台阶她慢慢跳上去,跳一步喊一声——
“阿淮!”
“阿淮——”
“阿淮。”
……
江淮:“别叫了,小心把下人都招来。”
陆舜华眼里仿佛含了春水,声音轻柔:“我可没在叫你,我在叫你们府中吃醋的那棵桃花。”
“……”江淮扫了她一眼,平静地走过去。
陆舜华才不让他走,一把拉住他袖子。岂料他不为所动,兀自向前走去,她也只好拉着袖子被他带着往前,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藏书阁。
走着走着,前面的江淮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还有两年。”
陆舜华一怔,“什么两年?”
他没回头:“孝期。”
孝期?孝期怎么了?
看她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江淮嗓音低柔下来,解释道:“孝期内不得婚嫁。”
陆舜华松开拉着他袖子的手,静静看着他。
“六六……”
春风桃花,少女柔软的心事,少年羞于启齿的感情,一切美好到不可思议。
“还有两年……”他凝眉,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相互摩挲,紧着声问道:“好不好?”
陆舜华低下头,含含糊糊地问:“什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