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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夜梦初流光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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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半魂梦离世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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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楚南又忆起她离开的那夜,撒尔切斯。”见她不信。”

果然还是来了:“我的伤口可以自愈。

这是,正值深秋,巽云镇定说出,“正巧赶上令妹。

撒尔切斯微微眯起眼,缓缓漾出一抹笑意:“多谢伊赫首领的好意,只可惜撒尔切斯愚笨,不能领受。撒尔切斯哭笑不得地,微微拉开前襟:好教她眼见为实,恐怕得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阿克黛亲王怎么也干起夜魔的勾当?仿佛与黑夜是一个整体,”窗外悄无声息地多了。

“我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我身边,和从前一样……”撒尔切斯眼中流过一瞬的恍惚,“后来她的气,又是一片清明,我睁开眼,只看见你们。”

只不过……有的人恐怕不会简单放过他。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来了?

这座古堡大厅里,贵族名流云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绚烂辉煌的灯火映得纸醉金迷。

“还不是为了我家那位艾莲大小姐……”威廉利落而优雅地跳落地面,无奈道。想他素来孩子心性,竟然好意思生生地受了“勤勉”这一用词。

岚新的视线无意中与筱芸交叠。他朝筱芸的方向颔首微笑。筱芸一惊,连忙低头,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折纸鹤,可颤动的手指却泄露了她的在意和不安。他平静地叙述自己的身世经历,然而她无法平静地听。这样的身世一定遭受了许多磨难与不公,可是他却是如此明净善良。

一路寻过去,正巧遇上筱芸,得知她们被分配在一起,自是喜不自胜。

九公主出走的事没有掀起大波浪,毕竟公主修道之事早先已获首肯,时间早晚不是多大问题。况且,朝中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太子殿下不知何故开罪了皇帝陛下,被陛下“体恤”恩准休养一段时日。

梳洗完毕,苏泠随巽云下楼去客栈大堂用餐。

夜雾淡淡飘起,笼着细碎落白的梨树。一摇一漾,曼妙无声。

九公主顺当回宫。一见她回来,贴心四采便迎上去。采葛眼尖,发现主子神色微醺,又嗅到一丝酒香,心下了然。“公主,奴婢去煮醒酒汤。让采薇、采荇、采绿服侍您沐浴更衣。”

楼中花魁沄歌姑娘更是艳重一时。

但看她眉眼娴静,却不想她神思早已飞远,飞到昨夜的梦里。

“但为她故,不觉其苦。”

莫泠姑娘眨了眨眼,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说:“撒尔切斯亲王果然不可小觑。如果你答应了永远留下,可就真永远走不出幻境了。”

陡然一阵大风吹来,卷去了温情脉脉的场景,扬起对面女子的蓝发,妖娆迷离。

阿克黛的眼底写满好奇,看似天真地追问:“之前从未有谁能从魇镜脱身,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识破的?”

“一开始我只是隐隐觉得不对,又不知何处不对。魇镜可幻化心之所向,自然俱是美好。而现实之中,并不总是如此。”一粒蓝瓷耳坠压迫着手骨,撒尔切斯淡然道,“阿克黛亲王盛情相留,可惜撒尔切斯无福消受。”

幻境被破,魇镜的魔力反噬其主。阿克黛现下可是更加没有能力对付撒尔切斯,只得放行。只是奇怪撒尔切斯为何不追究……想来应是记挂心上人安危,暂腾不出时间与之计较。阿克黛悻悻道:“撒尔切斯亲王慢走,我就不送了。”

“告辞。”撒尔切斯神色冰冷地颔首,转瞬远去。

他身后那个妖娆善变的女子喃喃自语:“这个世上竟然还真的有这种感情存在,真是让人嫉妒啊……”

这句话撒尔切斯自然不曾听到。他脑海中还翻涌着那些记忆,久久不能平息,无暇他顾。

魇镜制造的幻境有个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同时也是破绽所在——只有美好,纯粹单纯的美好。否则也不能使猎物自甘沉迷。

在幻境之中发生的都是他们曾经的美好回忆。他恍惚以为自己是回到了过去,自初见始,所有过往美好一一具现。正是这一切太过美好才让他慢慢起疑,似乎缺失了什么……

撒尔切斯恍然记起当初还在养伤期间的一件事。

血族吸血,理同人类进食,尤其是在受伤之后。

莫泠睡眠一向很沉。撒尔切斯便趁着深夜她熟睡时外出觅食,甚至特意选择了远一些的地点。那时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了避免身份引出麻烦,还是仅仅因为不想让她发现他阴暗的一面。

好巧不巧的,某夜他去觅食,莫泠从梦中醒来。听到一墙之隔的他有动静,她于是起身查看,发现他举止有异,就使了隐身术悄悄尾随,目睹了他觅食的那一幕。

撒尔切斯当时其实也感觉到了她的淡淡气息,但只当是和她相处日久不免沾染了些许,就没在意。

他不知,那一刻她眼神有多么复杂,平素清澈宁静的眸子里盛满了惊讶、愤怒、失望、了然以及莫可名状的伤心。

待他走远,她上前查看他的猎物,发现只是失了一部分血,性命无恙。

看他吸血,她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而他只取一定量的血,毕竟没有夺去其他生灵的生命,与她相处的时日里又很是温柔有礼、不曾做过其他坏事,应该并不是前辈们告知的那样穷凶极恶……她一边替可怜的被袭者包扎治伤,一边思索着,眼底生出淡淡欣慰,最终凝成一抹坚定。

那夜他回去之后,隐约有种不妥之感。这种感觉无从捉摸,直至她轻轻叩响他房门,低声问:“我知道你醒着,我有事同你说,现下可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他前去打开房门,“请……”话语陡然被一缕血腥味截断。

白玉做成的小碗,玲珑可爱,净无雕饰。碗里液体滟滟,散发着奇异的芳香。

一抹暗红从湛蓝的眼眸中掠过。饶是心神坚定的他也不由一震,脱口道:“你……”

“前些日子是我思虑不周,还请见谅,往后……”她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说,“我会每日亲自提供你需要的食物,省得你再外出觅食。唔……你可别小看我的血,修行之人的血好歹比寻常人的要更……更滋补些吧?”她揣摸半晌,终于找到了“滋补”这个比较合适的词。

一弯寒月不知不觉进云层,夜色愈发朦胧晦暗起来。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小雪,疏疏落落。

夜雪暗渡。她立于门外,身形单薄,却无声凝出一个执著坚定的姿态。她捧着玉碗轻言细语地与他说着,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底满是自己都未必能道出的希冀、祈求和信任。

他以为血族没有了续,便自然也不会有多少人类的鲜活情绪。然而对上她眼神的刹那,一种尖锐的蓦然直刺入他心底,微微酸楚,漫漫疼痛。明明就没有呼吸,他为何还生出窒息的错觉?

“你真傻……”读懂了她眼中的坚持,他开口,声音染上了奇异的喑哑,带点叹息的意味。暗红色渐渐消退,他湛蓝的眸子恢复了湖水般温柔,细看之下,才能发现风波未稳的涟漪。

听他这么说,想来也不是拒绝了。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唇上血色淡薄,恰似初春浅樱。“我才不傻呐。我为医者,对如何取血是有分寸的,补血补气的方子也知晓,药材也不缺。既然救了你,就好人做到底吧。”她侧头一笑,言谈间倒是很轻松。

他的手温柔地落在她发顶,缓缓摩挲。

“呃……你可否接过碗去?”略有害羞的她动了动,试图转移他注意力,调侃,“头回亲手放血,稍稍不惯。技术尚不娴熟,勿怪勿怪啊……”

他轻柔地握住她极力不想引人注意的左手,挽起她袖口,露出纱布来。“自戕之事,不必娴熟。”他凉凉说道,用的是责怪的口吻,听出的却是痛惜之意。

为了使他不伤其他生灵,她每日以自己之血供养他。

而他亦为了她,忍痛勉强饮了数日渡过养伤最重要的时期,便不肯再让她伤害自己,日复一日竟控制住了吸血。

饮她之血,灼心之痛。那段时日于她身侧,他不再饮血,这一切都违背了他的本性,却顺应了他的本心。

那几日,他永世不忘,亦不愿轻易回想,每思每痛甚。

幻境里的一切都太过顺遂,甚至跳过了那段经历,是以引起他疑心。

当然,这些不足为外人道。有些记忆只属于他们,他不想也没必要让其他人知晓分享。

再譬如,他后来的衣服内面在靠近心口处都绣着一朵曼珠沙华。而在幻境之中,那朵曼珠沙华从一开始便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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