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孩本来满心欢喜来拉她去看孩子,弄出一个赔钱货来,
“你使那么大劲。他不回答,小环叫起来:把他堵在了门口,她一句话出。等他从炕。他们才明白,谁出远门?”张站长说,“明天你妈和我去不就行了?”
二孩终于翻出一副狗毛耳套,母亲问他去哪里,他转身要。”小环说。
“雪下这么大。
学校门口的人群动了动,把三个人让进来。认识他们的人和旁้边的同伴。他们是一对老夫妇和一个年轻男子:“张站长两口子来了!他家二孩也来了!火车站连职工带站警带站长一。”张站长是火车站的站长。小火车是勃利到牡丹ล江铁路上的一条支线,在安平镇只停靠一分钟็。张站长一身绿制服在一片黑袄子里很出众。人们知道张站长用火车投机倒把,靠火车停靠的一分钟又是上货又是下货,不时还塞上个把没票的人,因此他家底不薄,买分量最重的日本婆也不在话下。站长媳妇矮矮小小地跟在站长身后,不时停下,朝落在五步远的二孩跺跺小脚。张站长只管这个儿子叫二孩,可谁也没见过他家的大孩。
保安团的人不耐烦地喊道:买晚了,该买个冻死的回家了!
小环看二孩的样子,给她磨坏了,一只手伸出去,摸摸他的腮帮子。二孩躲开了。二孩的躲让小环害怕也伤心。
“你说等生了孩子就把她用口袋装ณ到山上,一放。你说了没有?”小环说。
二孩还是随她的便,爱说什么说什么เ。
“等她给你生下个儿子,就把她扔出去。”
二孩的眼珠子在半闭的眼皮下忙着呢,脑子在那ว对眼珠后面忙着呢。小环全看得出来。假如她这时说,看你疼的!我逗你呢!他就会踏实些。不过她偏不说。她自己้也糊涂了,她是在说斗气话还是借着斗气吐真言。
小环又逛到镇上去的时候,人们见她给大胖闺女戴了顶ะ小草帽,是用新麦秸编的。小环手巧,就是人懒一点,只要不劳她的驾,给她吃什么她都嘻嘻哈哈、骂骂咧咧凑合吃。不过她也有来劲的时候,劲头一上来能帮镇上的小馆包出十多个花样的包子。张站长家人人干活,没有老爷、夫人,只闲养着小环这么个少奶奶,只图她高高兴兴一盆火似的走哪儿热闹到哪儿。人们见大胖闺女顶个小草帽逗死人了,都说:“丫头越长越像小环!”
“你骂我还是骂她?”小环问。
“丫ฑ头吃得太胖了,眼睛都不见亮了!”
“什么丫头丫ฑ头,我们也有个学名啦,叫春美。”
背地里,人们的嘴可不那么老实。“春美是咱中国人的名字吗?”
“听着怎么有一点儿东洋味?原先我认识一个日本女教书先生,叫吉美。”
“张站长买回去那个日本小娘儿们哪儿去了?咋老不见她出门呢?”
“别是专门买了拴在家里下崽的吧?”
这天晚上,小环见二孩打了一大桶水在屋里擦洗,皮都给搓红了。每回他这样没命地擦洗,小环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二孩不愿意脏ู着上日本婆的炕。春美过了一周岁,已经给她喂羊奶煮的小米粥了。多鹤该是怀第二胎的时候了。小环抽着烟,瞅着他哧哧直乐。
二孩看她一眼。她假装张张嘴,不好启口,又冲他哧哧地笑。
“大兄弟儿,就那点人味儿好,还给它洗了。”小环说,“是她让你好好洗洗?你该告诉她,小日本毛多,膻,咱中国人光溜,用不着那么恨皮恨肉地搓!”
二孩照例做聋子。
“又是你妈催你了?你爸也等不及了?七块大洋呢。要不就是你憋不住了?准是她背着我撩褂子给你看了,是不是?”
二孩在桶里投着手巾,“你把丫头的药给喂了,别光耍贫嘴。”他照例把她打趣过嘴瘾的话一下子勾销,“咳嗽不见轻呢。”
每回二孩去多鹤那儿过夜,丫头就由小环带着睡。丫头咳一夜,小环就醒一夜。她醒着又不敢抽烟,夜变得很苦很长。小环其实岁数不小了,二十七岁,不再是动不动“不过了,另嫁一个汉子去”的年龄。她有时候梳头从梳妆匣的小镜子里看自己,觉得那里头的圆脸女子还是受看的。有时听人夸奖“小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或者“小环怎么总是十七八的小腰啊”,她就有点骨头发轻,觉得张家真惹急她,她还真敢一咬牙“不过了”。小环长着美人颈、流水肩,十指如葱白,长长的黄鼠狼腰是这一带人最艳羡的。小环的脸不是上乘๖的美人脸,但看顺了也风流。每到เ她头脑一热,对自己้相貌的估价又会夸大,真觉得她能ม把她跟张二孩这一局牌洗了,再和另一个汉子开一局新า牌。自从多鹤被买来,她常常这样想。
不过到了深夜,犹如此刻๑,她会想,要是她嫁的不是张二孩多好。张二孩是个让她离不开舍不下的人。再说普天之ใ下也只有张二孩能对付她,她这样一个人,让谁受去?她和张二孩是太配对儿了。她走了,把张二孩留แ下,便宜多鹤那个日本小娘们儿,日本小娘们儿怎么会像她小环一样把二孩看得浑身是宝。他一举一止,打个哈欠挑挑眉毛装一锅烟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