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伟当了班长，看得出来。受命担，最大的任务就是学习，于是矮子里头拔将军，童明亮是亚军。因为他的，高考恢复没几年的，学校最大的业绩毫无疑问就体，而且上课也非常投入，很对童明亮的胃口。很快组织了期中考试，也表明了一个信号，你们已经进入了非常时期，因为中考的数学还&#x。兰老师倾注了全部的心血，认真操持着班里的一切。自打上小学以来，就一直是星期六下午休息，现在。老师，“政治学习”也取消了，教学质量就是最大的政治，还听说。所有中，以前的高中本来是三年的学制ๆ，后来在“教育要革命，学制要缩短”的口号下改成了两年，现在又准备改回去了，但你们这一届是赶不上了，小学也准备从五年制改成六年制。心里一阵高兴，这种事情谁还愿意赶上，早点毕业才好。
他最近痴迷于文科的书籍，二姐上班后，给他订了好多的书刊，《当代》、《十月》、《诗刊》、《中国青年》等等的有一沓子，还有《夜读》，每一期都有好文章，学文科的志向从此就有了。至于“能ม说会道”、“工程师”之类的说法，他倒觉得父亲说得有点绝对了。自己理科学得并不怎么เ样，即便是好班的十来名，但这样的子弟高中ณ一年出十来个ฐ大学生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是义无返顾ุ地报了文科。
越南刚刚经历了几十年的对法、对美战争，随后是国内战争，1้975年才打败南越政权实现祖国统一，安宁了没几天，就起了对柬埔寨的战争，现在又要对昔日的老大哥动手了。过去几十年，越南曾经得到过多少的无偿援助，中国人民省吃减用支援他们，担心美军空袭他们拿不到粮食，就把大米装进小袋子里放进湄公河顺流而下，能拿多少就算多少，满载军火的列车源源不断地向南开去，到头来却像白眼狼一样地倒咬一口，要多窝囊有多窝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就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杨书记在会上说的第二个事，是传达了中共中央的一个ฐ文件。昔日“同志加兄弟”的越南，在黎笋集团的操纵下，背离胡志明主ว席的生前意愿，不顾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长期以来的无私援助和巨大支持，指责中ณ国是“现代修正主义”，疯狂反华排华，大批祖祖辈辈生活在越南的华侨被迫举家回国。不顾中国政府的善意劝说和严å正交涉，公然武装ณ挑衅，多次造成流血事件，打死打伤我边民多人，安宁的祖国南疆已经不再太平，友谊关不再友谊，就要变成“战争关”了。委曲已经不能求全，忍让被当作软弱可欺，劝告、警告全当成了耳旁风，他们欺人太甚，我们忍无可忍，中国政府决定被迫实行自卫反击，痛击越南的地区霸权主义。现在，部队已经打到了谅山。
童明亮仍然按照上面的方法进行了论述，旗帜鲜明地亮明论点，摆出论据，不厌其烦地进行论证，最后还颇็为得意地这样写到：民谚说过，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本身就包含了反骄破满、戒骄戒躁的朴素道理。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的大军如摧枯拉朽之势推翻了腐朽的明朝统治，大明帝ຓ国的代表人物崇祯ງ皇帝吊死煤山，轰轰烈烈的起义事业终于取得重大胜利。但是，在建立大顺政权特别是在占领北京之后，以李自成为的领袖集团在胜利面前飘飘然，骄傲自满，腐化堕落，不思进取，反而沉迷于已有的胜利ำ，上演了一幕“天天过年”的闹剧，最终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内外反动势力的夹攻下被迫放弃北京，再次走上流动作战的老路，并最终残败于九宫山下，就是骄傲自满导致失败的最好例证。
再次上课的时候，胡老师在课堂上宣读了童明亮的作文，还说这篇作文论点鲜明，立意准确，论述恰当合理，是一篇好的作文。童明亮心里不无得意，对他来说，这样出人头地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初战告捷，他也深以为已经初步掌握了议论文的要领ๆ，多加磨练，一定会更好。周青朝他瞥了两眼，意思是，这个家伙，还有一把刷子。
就在上个月，原省革委副主任荀庆军的问题被彻底查清了，这个靠造反起家的恶棍，不光是追随“四人帮”犯下滔天罪行，而且本身血债累累็，双手沾满了人民的鲜血。“四人帮”垮台后，他仓皇窜至北京，在外国驻华使馆前伺机外逃，被公安机关押解回晋。省委把有关他的材料印全省进行讨论，广大人民群众一致拥护对他实行严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在报请中ณ央政治局批准后，在五一广场召开了荀庆军的万人公判大会，押赴刑场执行枪决。跟以往所有的大型集会一样，五一广场四周再次树立起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斯ั大林的巨幅画像，毛主ว席画像高高地悬挂在主席台正中ณ。黑压压的人群里凝聚着无穷的力量，沉闷的空气令人窒息。大会开始了，高音喇叭里历数着荀庆军的种种罪行。宽阔的观礼台默默地记录着十年来生的一切，政治形势风云变幻，你来我去奥妙无穷，就在此刻๑，人民的声讨声是那样的振聋聩，响彻在广场的上空。昔日红得紫、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现在却成了万人唾弃的可怜虫。五花大绑的荀庆军站在台上不停地抖，曾经给无数形形色色的“阶级敌人”使用过的大牌子挂在了荀庆军的胸前，上面打着大大的红叉，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紧贴左ุ右。广场南边的并州饭店、北边的人民银行的屋顶ะ上，以及迎泽大街的道路两旁้，汇聚了无数的人群，自的口号声此起彼伏，还不时传来阵阵的鞭炮声。
“好，好，不要动，你看鸡眼出来了。给你上药，包扎，回去不要见水，很快长出新肉。保证半个月能打篮球，您慢走。”
“解放都快三十年了，你说这些地主富农就不能改造好吗，他们的子女真的是狗崽子？”童明亮天真地问道。
“是吗，他家有变天帐吗？”童明亮顿时紧张起来。
哥哥恋爱了，每次出门父亲总是如此这般地再三叮咛惟恐出错。家里先后有了三辆自行车，每次买回新车来，总是哥哥先骑。这次是一辆最新款的锰钢车，明晃晃的电镀后支架格外耀眼，不再是那种沉甸甸è的加重型，很让同龄的人刮ุ目相看，这叫一人有事，全家支援。未来的嫂子在商业部门工作，那年头很是让人羡慕。来过家里两次，一副知情达理的样子。童明亮感觉新า嫂子很漂亮，父母也非常满意。而且新嫂子每次登门，母亲总是张罗着招待，童明亮又能跟着混一顿ู美食。
不用多说童耀辉也知道，这又是来借钱的。童家已经有四个人上班，这样的家庭在大院里就算是“小康”了。丁洪钟一儿俩女，大儿叫大猫，脑子有些呆傻，二儿叫大狗，正上初中的女儿叫虎妞，都未成年，经济上紧ู张一点，而且童耀辉往往不愿意驳人家的面子。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丁洪钟็的信誉还算不错。丁洪钟的老婆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老猫，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一会又让老猫钻进了她的毛衣里面。
屋子里立刻爆出爽朗的大笑。何止是去过，都快把那ว里当成家了。学大寨、赶大寨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世界各地前来参观大寨的人每天都络绎不绝，周总理已经三次陪同外宾登上了虎头山。全国学大寨，大寨怎么办？大寨在山西，山西怎么办？摆在咱们面前的任务还多着呢。我们的目标是把全国所有的县都建成大寨县，不辛苦是不行的，樱桃好吃树难栽，社会主义等不来啊。
这年底，陈永贵进京参加三届人大一次会议，周恩来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介绍了大寨由一个穷山恶水小村庄建设成为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做法。在党的领导下，调动广大群众的积极性，以加工改造耕地为中心，综合运用“八字宪法”，高度展农业生产，把过去的四千七百多块土地连接成二千九百多块，成为旱ທ涝保收、稳产高产的良田à。粮食亩产由解放初的二百多斤，增加到现在的七百多斤ภ，六三年遭遇大灾还达到七百斤。周总理把大寨精神概括为“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的原则，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爱国家、爱集体的共产主义风格”，第一次号召全国学大寨。随后，毛主席亲自号召“农业学大寨”，大寨成为了全国农业战线的一面红旗，一个学大寨、赶大寨的轰轰烈烈的热潮已๐经在全国蓬勃兴起，一浪高过一浪。
盛槐叔喜欢抽自己的旱烟锅，烟袋别在腰上，烟锅总在手里拿着。掏出烟丝装进烟锅里摁瓷，拿出火柴点着了，抽上一口，盘腿上炕坐好，白白的烟雾从鼻子里慢慢地喷出来，挂在已经开始白的胡须上。老家的人把火柴叫做“缺灯子”，老鼠叫做“孤子”，太阳叫做“阳坡”，饺子叫做“扁食”，让人感觉很特别。那股浓浓的烟草气味更有味道，这种烟叶叫小蓝花，农村很多人都抽这个，其实在城市里也有。
盛槐ຈ叔的两个外孙，七、八岁的样子，头顶一撇头，下面却是光光的，标准的“锅盖头”形象，像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整天跑来跑去，聚在一起鼓鼓捣捣，嘴里时不时地念叨一句“日你外爹爹的黄盛槐”。盛槐叔听了，呵呵地笑着，真是灰切切的。盛槐的爹还活着，已经八十几岁了，每天除了晒太阳就是各处溜达，很少见他吃饭。在家听父亲说过，他爹一辈子练就了一身的绝活，赶上谁家婚丧嫁娶ດ请客的时候，能一顿ู吃几天的饭，省得回来“糟蹋”自己的粮食，吃自己的要省，吃别人的要狠。看来又是刚吃过“事业饭”，不饿。
伟大领袖出号召，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哥哥是红卫兵造反组织的一员，满脑袋的路线斗争、反修防修，每天都去呐喊、冲杀，要坚决打倒和誓死捍卫，向修正主义แ猛烈开火。螳臂挡不住车轮，蚍蜉撼不动大树。在短短几个月内，在毛主席和党中央的战斗ç号召下，亿万工农兵群众、广大革命干部和革命的知识分子，以maozedong思想为ฦ武器，横扫盘踞在思想文化阵地的大量牛鬼蛇神，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打碎了多少年来剥削阶级强加在他们身上的精神枷锁，把所谓的资产阶级的“专家”、“学者”、“权威”、“祖师爷”打得落花流水，威风扫地。“拿起笔，做刀枪，集中力量打黑帮。革命师生齐造反，文化革命当闯将。歌唱毛主席歌唱党，党是咱的亲爹娘。谁要敢说半个不，马上叫他见阎王。”他们高唱着铿锵有力的《革命造反歌》，每段歌词唱完后，都要高喊一声“杀、杀、杀—嘿”。
只是哥哥到底能不能ม算知识青年，初中没毕业就参加了串ธ联，中共中央出《关于组织外地高等学校革命学生、中ณ等学校革命师生和革命教职工代表来北京参观文化大革命的通知》，来京一律免费乘车，生活补助费、交通费和在京时的饭费由国家财政支出。他在北京见过伟大领袖毛主席，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ร，人头攒动，万众欢呼，一片红色的海洋。虽然只是远远的一瞥，也足以让他激动好长时间，值得终生回味。他们还受到了中央长的亲切接见，长热情洋溢地说，这次你们到北京来，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都来，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策源地来，经过很多辛苦，不怕大风大浪，你们的行动很对，向红卫兵学习，向红卫兵致敬！他们也激动地大喊，向长学习，向长致敬！
童明亮有一种感觉，几个堂兄在某些方面都是很有办法的。那ว时谁的家里能搞成水泥地面还是非常少见的，可他家已经重新抹过两遍了，每天用墩布擦地，地板总是锃光锃光的。墙上的挂图也别致，当好多人家还是“毛主席的好学生焦裕禄”的时候，他家的外屋则是“风和日丽”，里屋竟然“难得糊涂”。每到过年，家里都摆着牡丹ล、大前门和一些不知名的白皮香烟，有些还带着黄灿灿的过滤嘴，还有从阿尔巴尼亚进口的白颜色的硬盒香烟，也是一般人家不具备的。
“筛糠”这个词的确让他们再度回味良久，应该不是《三国演义แ》里边的，估计又是老大的信手拈来之作，真有水平。
“在路线问题上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让就是不让。”
“要斗私批修——商店规定不让挑商品。”
父亲知道小儿子又在抬杠了，没心思多说什么，摆摆手出去了。一会又在隔壁喊道：“二小子，剃头吧。”童明亮答应一声拿出推子过去了。
自从哥哥搬走以后，给父亲剃头的重任就历史地落在了童明亮的身上。好在这个头并不难剔，没有任何的型之类的讲究，只是把长出来的零星头顺ิ着头皮推掉就行。当然如果用剃刀剔掉效果会更好些，但老爷子一辈子的无产阶级作风，从不讲究这些，而且用剃刀就需要更高的手艺，家里还没有人掌握这门技术。老爷子一年四季戴帽子，夏天凉帽，冬天棉帽，可以掩盖剃头匠技术上的不足。剃๙头的时候必须ี认真，稍不留神推子就容易夹住老爷子的头，几次都疼得叫出声来。
“天长了。”童耀辉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是一年的光景。
“地久了。”童明亮一边推头，一边跟他故意打岔。
收音机里正播着一条新闻，频频出现的是“和平与展是当今世界两ä大主题”这样的字眼。童耀辉听得很认真，不时出赞许的声音。很明显腔调已经变了，不再是“要时刻准备打仗了”，也敢大张旗鼓地强调“展”了，“抓革命”与“促生产”的位置，终于重新摆布停当了。小孩子喜欢打仗是因为贪玩，大人们整天惦着打仗，就难说是什么เ好事了。
“我说的是天长了。”童耀辉又想起了刚才的话，把“天”字拉得老长。
“我说的是地久了。”童明亮也把“地”字拉长了。
童耀辉这才意识到儿子是在故意捣乱，身子稍微一扭，立刻又夹住了头，疼得叫起来。童明亮大惊，笑着连喊“sorry”，动作也慢了下来。
“黄头亨利ำ走了，她女儿又来了。”童明亮又想起了最近听说过的一件事。
“就是那个美国地主？”童耀辉显然也有印象。
“是美国农民，不是地主ว。他的几百公顷土地大多是租借别人的，因此不是地主ว，只能算雇农，自己人哩。”童明亮笑嘻嘻地说道。
“还是剥削阶级。不雇人能招呼好那么多的土地？”
“人家不雇一个人，全是现代化机器耕作，你的那ว些锄头镰刀见不到一个ฐ。”
“听他们胡扯。”
“人家有康拜因，就是大型收割机，儿子一个人操作，他给儿子算工ื资。”
“老子给儿子还计算工资？难怪说他们是赤果果的金钱关系。”
“那叫赤裸裸。春天有专业的施ๅ肥公司，夏天有杀虫公司，一年四季都有安排，拿合同算帐。于是他就有了时间去旅๓游，参观，写书，扶贫，看人家一个农民。来中国也算扶贫吧。”
“胡说八道，崇洋媚外。他老来中ณ国干什么？”
“帮助咱们建设农业现代化啊，没现现在外国人来的越来越多了？”
“也让他们去学学大寨。”
“你这说法很像个领导嘛。本来还是安排他们去大寨的，他们去过了，坚持要去其它的农村看看。”
“噢，这样也好吧，看看老外是咋干的。”
“这就对了，搞革命依靠过白求恩，搞建设也要依靠亨利这些人。父女二人都在牢骚，来中国最愁的是吃饭。”
“荒唐，他们都是贵宾，还会愁吃饭？”
“不是吃不上饭，而是吃不完的饭。各级各地官员天天盛情招待，头天晚上刚刚酩酊大醉，今天早上就又上酒了。老亨利不得已玩起了罢宴，小亨利也紧跟着罢宴了。客人就两个ฐ，陪同一大堆。天天都是国酒茅台，一口到中央，两口到เ地方，三杯五杯不醉，三天五天不累——”
“劳民伤财，也太抬举他们了。”
“中国人民是热情好客的人民。办什么เ事都要吃饭，所以有人说吃饭不是万能的，不吃饭却是万万不能的。”
“纯粹资产阶级。”
“不是资产阶级，是咱们的干部ຖ们，就是那些‘公仆’，这才知道他们每天就是这样‘工作’的。”
工厂也在生变化，实行按劳分配式的记件工资，多劳才能多得。以往那些不愿意多干活的人纷纷拿出了绝招，工作量一下子上去了。国家已经第三次大规模增加工资，这次是按职工人数的百分之四十的比例升级。轮到大姐倒霉了，干多干少一个样的时候她是拼命干，该多劳多得了，但长年的辛劳使得年纪轻轻的她却得了腿部静脉曲张，再也不能长时间站立，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大干快上，升级也不敢指望有自己的份了。“我年轻的时候太傻了，奖状倒是一大堆，管什么用。”大姐不住地抱怨，也没有什么办法。童明亮去过大姐的车间，一条通道的两侧排列ต着整齐的一台台车床，工人们正在干活。大姐叮嘱他不要距离车床太近，小心被飞出的铁屑烫伤。初秋时节的西红柿价格便宜，大量地买回来，切成半汁半酱的形状，灌进葡萄糖瓶子，塞紧瓶盖，再拿到工厂的大蒸箱里充分加热，在漫长的冬天就多了一道可口的美味。
工厂电大招生了，一大批人报名。前些年光顾“革命”了，青春年华没有好好读书，而且今后的文凭要跟好多事情挂钩，许多人都报名了。大姐二姐都参加了，大姐是班上年纪最大的一个，跟年轻人一样背着一个半旧的军用挎包上学了。这年头各种夜大、职大、电大多得很，专门给这一批人开办的，眼看人到中年，又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两年的学制ๆ，可以暂时避开已经不能胜任的车工，毕业之ใ后再想办法调换工种吧，只能这样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生活条件影响生活质量。大院里住楼ä房的居民终于第一批使用上了煤ศ气，那些劈柴、煤糕开始退出历史舞台，门前利落了，家里干净了，劳动强度也轻多了，以往卫生检查老是不合格，这下再不用愁了。上次公社的人下来检查，一路走来一路批评，卫生不合格，环境不规范。
干部们在前面说，钱广和几个人在后面跟着大喊大叫。“怎么เ不卫生，怎么不规范，让我把劈柴煤糕都放到เ你家炕上去吗？”
有人在一旁扒拉他，担心惹恼了干部们。钱广胳膊一甩：“吃饭放屁，肚里有气！”
又有人劝他：“别生气，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干部们鬼精得很，才不理会钱广高八度的叫嚣，一路径直向前走去，继续下达着指示，指点煤ศ堆，激扬砖块。
风声越来越紧，就要实行计划ฐ生育了，中国人终于前所未有地现，人口激增带来了太多的社会问题。比如在大华厂，人们最现实的感受就是老职工退休的度总赶不上学校毕业要求上班的人数。“人先是生产者，其次才是消费者”，过去一直信奉的是这样的理论，但显然，事实证明我们目前还生产不出来足够的消费品。大院里的好多人顿时都慌了，随后就又是一窝蜂地抢生孩子，这是这一轮回的最后一波生育高峰。好多人又都失算了，渴望着要一个儿子的，偏偏给他又生了丫头，渴望丫头的，却又增添了一个秃小子。造物主真会跟人开玩笑，也不说考虑一下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