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尾的感叹号写得又粗又重,小心翼翼塞进了钱包夹层里,碾平。纸条上印着乐่维那龙飞凤舞、恨不得一笔,然后对折,活像,最底下墨点儿反反复。满嘴的漂白粉味儿,也顾ุ不,关节酸涨,正想伸个懒腰舒展舒展四肢,忽然感觉到手心里似乎ๆ攥了什么东西。齐习好奇地展开一看,是张淡黄色的便签纸,齐习把字条当成情诗一样来回读了好几遍,
医院的床太,硌得他肌肉僵,一门心思只想快点逃出浴缸。他胳ฑ膊撑在乐维的胸口,扑腾了半天愣是没爬起,膝盖跪在乐维两腿之间。情急之下他后脚用力一蹬,向上窜去,整个人重新า撞进了乐维怀里ã,可还没等浮起来就脱了力。
浴缸不大,以齐习的身材躺进去刚刚好,可现在加上了人高马大的乐维,就好比把两条大马哈鱼塞进同一只铁盒沙丁鱼罐头里,挤得半点多余空间都没有。两ä人胸口紧贴着胸口,大腿环绕过大腿,衣服都被水浸透了,薄薄一层粘在身上,连胸ถ前的粉红色凸点都清晰可见。
齐习的工作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歇口气儿的功夫一转头,现乐维的座位是空的。他这边刚想打个电话问问,乐维就提着大包小包出现了。
上班时间一到,齐习就被各种繁杂事务给钉在位置上了,这个有问题需要请示,那个拿了文件等着签字,时不时还有客户的电话转接进来,动都动不了。
足足挑了十分钟,乐维才捧着他中ณ意的四节小火车,坐到长条桌边美滋滋啃起了汉堡、薯条。
乐维果断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你就不懂ฦ了齐老师,只有抓心挠肝一点点去攒,才能体会到‘收集’的乐趣。要是财大气粗地掏出钱包往桌上一拍说‘我全都要了’,那就太没成就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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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亲历过一次死亡——那也算是另一幕人生大秀的散场吧。他曾经是悬在头顶ะ指引着无数人征战t台的追光,可惜光再明亮,也有熄灭的时候。
互相道过晚安,齐习跳下车,单手扶在车窗上柔声叮嘱乐维:“回去早点儿休息,路上别开太猛,注意安全!”
他也不知道齐习到底做了什么梦,在梦里又见到了什么人。但他知道,齐习并非总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坚韧而强势,甚至于,某些时刻齐老师也会深陷于恐怖的泥沼,渴望有人能伸出手来,将他解救出困境。
从获得新生那刻算起,像这样的孤单生活已经有四百三十二天了。或许这种生活还要持续很久,因为距离上辈子两人相遇,还有足足五年时间。五年里可以生太多事,也存在着太多变数。
早餐也很简单,一杯牛奶,两ä片白吐司,再配上点应季的水果。至于培根、咖啡和一些腌渍物,他都很久不碰了,鸡蛋的摄入量也不过每天一颗。他向来管得住自己。
对于王大美的先斩ล后奏,乐维心里有气。他借口帮忙洗菜,跟进厨房转悠着,趁老妈剁๗排骨的功夫,偷偷摸摸把酱油瓶子放到เ了旁้边桌沿儿上。王大美端着菜板一回身,胳膊肘扫到酱油瓶,掉地上“当啷”就摔碎了。
果然是高手过招,王大美和张大爷两人面不红心不跳,心照不宣地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做人没有梦想,那ว和咸鱼有什么เ分别?如今乐维的梦想被他丢在旧纸壳箱子里,连同那些曲线板、滚轮、熨ຖ斗一起塞进了小储藏室的最里头,任由箱盖上积满厚厚的灰尘。
梦想这个词儿说出来有点老土,所以乐维从来不会为此侃侃而谈。他更喜欢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偷偷摸摸下苦功,如果最后成了,那不就是一鸣惊人啦?被人奉为天才可比和被人赞叹勤奋带劲儿许多。
祸不单行,没多久老爸出去谈生意,酒桌上突心肌梗塞,救护车还没到,人就走了。
乐维拿起画笔就再没停下,一路顺利ำ考上了美院。选专业的时候,也按照老爸意愿填报了服装系。老乐想得长远,靠进货出货赚那点差价,活得再滋润也只能算是小贩儿。要是爷俩一个有技术一个ฐ懂设计,就可以注册个品牌自己开公司自己้生产了。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子联手创业,还有什么เ玩不转?
乐维的小心肝儿一下就被击碎了,连刺猬头都跟着蔫蔫答答伏到了脑แ瓜皮上。休息什么?我乐大维如此身强体健精力充沛,根本不用休息!我真是最痛恨休息了!最恨!
他化悲愤为度,猛踩油门直接越了前方出现的一辆保时捷,觉得不够劲儿,又逮着辆法拉利給小小了那么เ一下子,这回心里舒爽了,乌云一扫光,还很有兴致地吹起了口哨:“如果我有机器猫,我要叫他小叮当……”
对乐维来说,想开心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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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习指定的餐厅开在闹市,乐维把人放到店门口以后并没及时离开,餐厅是沿街的,一水儿大落地窗,他想偷瞧一眼和齐老师约会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气背后的车子一个劲儿狂按喇叭催他快走,没办法,他只好慢悠悠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往前走出一个路口,对面惊现了禁止通行的标志,原来是管道爆裂,路政人员正在抢修。乐维美滋滋儿一乐,嘿嘿,老天摆明了就是想我回去看看嘛,连借口都给我找好了,哪能辜负“天哥”的一番美意呢!
他立马随大溜儿调了头往回开。走到餐厅附近,故意将车放得极慢,近乎于是在滑行了。
没费什么力气,就给他逮着了齐习的人影儿。再往齐习对面看去,那里坐了个身材高挑体态匀称的美女,看样子三十大几四十不到,穿着件改良旗袍,黑色长直很随意地挽在脑แ后,皮肤白皙,妆容精致,还很大胆地选择了正红色的唇膏,使她整个人自信之ใ中更添风情万种。
乐维挠挠头,看外表那ว应该是个ฐ退休的模特,或许是和齐老师一起吃饭叙叙旧。
他这头正在脑补着对方的身份经历,那女人忽然伸过手,在齐习嘴角蹭了一下,似乎想帮齐习擦掉什么脏东西。而齐习也没有丝毫抗拒,甚至还微微凑上前,主动将脸交给对方。两ä人之间立时有股暧昧又亲昵的气息油然而生。
一缸子老陈醋兜头浇了下来,将乐维淋得从里到外透着酸气儿。他一扭头,开车飚了出去。边开边满大街搜寻着,妈蛋,不但没有法拉利保时捷,连一辆宝马都没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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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王大美正在化妆,见着乐่维进门她倍感惊讶:“呦,今个儿咋回来这么早?我都没留แ你的饭。要不你自己煮碗面吃吧,冰箱里有现成的菜。等会儿我要跟你张大爷他们跳舞去了。”
乐维很夸张地叹了口气:“唉,我果然不是亲生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啊!”连齐老师都丢下我跟别的女人去吃饭了!
王大美白了儿子一眼:“你本来就不是亲生的,你是你姥爷砌猪圈的时候从猪粪坑里刨出来的,哈哈哈哈……”
摊上这样的老妈,乐维也只能ม认命了。一扭头,电视里正在播着齐习担任评委的那档模特新秀大赛,他傻乎乎ๆ站在客厅当中看了起来。
比赛正进行到问答环节。主ว持人让模特形容一下自己้的美,腰间挂着三号名牌的小姑娘微微一笑:“我因为自信而美丽。”
不得不说,她的回答很得体,观众也礼ึ貌性地给予了掌声。
轮到齐习点评,他却一脸不屑:“这句话倒是没错。但我很纳闷,你的美因为自信,可你的自信又来自哪里?脸蛋?身材?学历?时尚品味?”齐习摊开两ä只手,摇了摇头。
这些话和这个欠揍的表情简直恨得人牙根痒痒,乐维指着屏幕上丁点儿大的齐习糗道:“你呀你呀,活该被人泼咖啡!”
王大美听见,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道:“啥,姓齐的被泼咖啡了?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嘶——”乐维很不满地望向王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