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正在脱落,一盏白炽灯泡在檐下摇晃。枯萎的植物像干涸的。“平时大家见得最,青砖剥蚀,
廖拓抬头打量着。紫黑色的木质凹槽,都是双胞胎小孩。突然遇到年龄那么เ大的双胞ນ,悄无声息地注视片刻,然后出一声低叫。声音细小,似乎在催促他们快点进去。
程铭说:老屋约有百年历史,散着凄凉阴森的,一只猫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是有点惊讶。”
程铭笑了。性格变化复,“他经历的事太多,我们只能慢慢适应。”
讲到这里,廖拓也注意到这个“平&。宁度的肩膀忽然动了动,先是出现在公安局招待所,又出现在医院,是不是同一个人,目前还无法确定,廖拓已派人去招待所调查这件事了。
走廊安静下来。但紧接着,又一阵轻微的脚步滑动声传来。
廖拓沉默不语。柳菁菁打量廖拓的侧面,英挺的鼻梁在雨中泛着水光,嘴唇微抿,充满不动声色的力量。柳菁菁和廖拓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对廖拓的传奇经历充满了神往。在廖拓手下工作,有强烈的安全感。柳菁菁的男ç友程铭,对这位高中ณ同学更是推崇倍至,廖拓在学生年代的轶事,程铭如数佳珍。
“他自己来的。”廖拓说,“8R๐26;๙17案前两天,当地派出所收到เ一封电子邮ุ件,就是宁度的。”
宁度正要拉开门,面庞突然一阵痉挛,他拼命捂着胸口,跪倒在地毯上。门外的人似乎听到เ里面的异常反应,随着“悉悉嗦嗦”的声音,门板下塞进一张纸。然后,脚步声滑远了。
外面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滑动声。
宁度呆呆望着廖拓,咧嘴笑了。“我没看错人,廖警官。”他重新靠在椅背上,轻轻舒了口气,说,“有段时间我很暴躁,像个疯子,因为ฦ我找不到เ自己的路。我就像生活在茧里,挣扎扭动,这需要时间。我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带着某种使命。但我越是在网络中纵横驰骋,越是感到精神空虚。成千上万的钱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符号,让我恶心。我开始折磨自己。这时候,我遇到เ了一个人。”
“我是走了很多弯路。”宁度又掏出眼药水,往眼睛里挤了一些。然后他身子前倾,隔着桌子注视廖拓,“但我告诉你,我这样做,是寻求一种‘顿悟’,你信吗?”
“我们一共去了九个人,焚虎挨个儿给我们敬酒。我的旁边坐着钉子,他很受感动。焚虎走到身后,拍着钉子的肩膀说,这两天最冤枉的是钉子,我要道歉。然后他们碰了一杯,焚虎的手机响了,他去卧室接电话。十分钟以后,焚虎平静地走进来,手里捧着炸弹。”赵峰说到这里,猛地打个ฐ冷战,输液ຂ瓶跟着摇晃起来。
前段时间,陈大宏吸毒过量,精神恍惚,认定身边每个朋友都和他妻子有染,威胁要杀人。
李霜眉仰起脸,若有所思地看看柳菁菁。“警官,你说得很好。他保护我,却让我陷入危险,这是一种奇特的爱情,你不会明白。”
“陈大宏有没有暗示ิ你什么?”廖拓问。
“在我面前,他不必说太多的话。”李霜眉说,“但他肯定不是自杀。你们和我的观点一样吧?”
廖拓不动声色,指着李霜眉怀里的猫,说:“谈谈它吧。”
“它叫‘焚虎’,是不是很巧?我相信人世间充满奇怪的缘分,我和陈大宏就是这样。我们的生活轨迹原本不可能重叠,命运却将我们安排在一起,我爱上了他。虽然我了解他的历史,但爱情这东西,无法抗拒。”李霜眉轻舒一口气,“大宏的绰号‘焚虎’,和我最爱的猫有着同样的名字。男ç人就是一只猫,他们像猫一样冷酷,也像猫一样可爱,同样,他们的记忆力也有问题,旧ງ爱新欢,每天都在上演。但大宏很好,他没有别ี的女人。对我来说,这一条就足够了。”李霜眉的语调很平静,几乎ๆ听不出感情的起伏变化。
“陈大宏没有别的女人?”廖拓问。他想到了薇薇。陈大宏身边一定有不少那ว样的风尘女子。
李霜眉抬眼扫了廖拓一下,淡漠地说:“我确信,大宏身上没有她们的气息。”
柳菁菁有些惊讶地望着李霜眉。
李霜眉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每个ฐ人身上散的气息是不同的,即使用了香水,也无法掩盖本质。我知道大宏可能会逢场作戏,但他没有和别ี的女人生肉体关系,我确信。”李霜眉提高了语调,“他宁愿独自玩网络游戏,也不会把自己的身体呈现在别的女人面前。在这方แ面,他有洁癖。这也是我爱他的一个原因。”
“也许他不愿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廖拓低声说。
李霜眉注视廖拓。“警官,你说对了。大宏对周围的人充满疑惧。”
廖拓正要开口,李霜眉又说:“讲话太多了,有点累。你们看我写的日记。”说着,从抽屉拿出一个紫色的硬皮本,交给廖拓。
这个举动出乎意料。没有哪个女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将自己的日记呈现出来。
廖拓看了看李霜眉,然后翻开了日记本。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奇妙的小图画,类似人和猫的形象。每一页都附着心情文字。
廖拓注意到เ一篇文字,那是两个ฐ月前的日记——
在相猫馆久了,能遇到过很多奇怪的事。今天,有个客人抱来一只母猫,我能感觉到,它谋杀了一只公猫。它一定爱上了另一只公猫,为ฦ了那只猫,谋杀自己的老公。它可能直接咬死了老公,也可能ม是送给老公一块食物,而那食物里掺着鼠药。
猫是冷静而聪明的生物。猫的基因与人的基因只差百分之五。
猫就是人。有人的秉性,有人的心灵。猫假装温柔、怯懦,是因为它们体型太小。猫只是在等待报复机会……
廖拓又扫了李霜眉一眼。李霜眉正低头看着那只猫。焚虎的肺腔忽然传出呼噜呼噜的颤音,灯光下,它的瞳孔变成了紫蓝色。
李霜眉感觉到廖拓的目光,仰起脸,注视着廖拓。“焚虎能感知到危险。”李霜眉一只手轻轻抚摸猫的背,“它是一只缺乏安全感的猫,就像大宏一样。它在我这里最安全。说真的,有时我过于沉溺,变得很傻。半个多月前,焚虎失踪了两天两ä夜,我几乎ๆ疯。猫很容易走失,而且很难找到回家的路,我已经绝望了。第三天早晨,它居然奇迹般回来。又过了几天,焚虎病了。”
廖拓静静地听着。听一个年轻女人讲述猫的故事,就像在回忆自己的亲人。
“我虽然懂医,但猫的穴位和人是不同的,如果需要动手术,我更是无能ม为力。我把焚虎抱到宠物医院,他们却检查不出毛病。”李霜眉疲倦地说,“焚虎在宠物医院十分焦躁,甚至想咬我。我就带焚虎去了平阳医院,那里的内科很有名。而且我现,焚虎自己也想去平阳医院,甚至可以说,它在引导我。一路接近平阳医院,它变得越来越温顺。”
柳菁菁笑了笑,想到เ程铭的同事们会收治一个猫科患者,这件事太荒诞了。
李霜眉敏感地扫了柳菁菁一眼,冷冷地说:“我和猫在一起太久,猫与人之间那条界限就模糊了。猫病了,就像人病了,需要投注无限的爱。”
柳菁菁无奈地点点头,继续听下去。
“平阳医院的医生,认为ฦ我的脑子出了问题,劝我回到宠物医院。我恳求他们帮帮我。”
“很少有人会理解这种感情。”廖拓轻声说道。
“他们终不肯帮我。然后,大宏来了,要把我接走。我扇他耳光,让他滚,但那次他很坚持,一定让我离开平阳医院。”李霜眉沉浸在回忆中,“以前他很宠我,在他心目中,我也是一只猫。他从来没有违逆过我的心思,但那次,我看出他的急躁。还有……”李霜眉忽然闭住嘴巴。
“什么?”柳菁菁迫不及待地问。
“恐惧。”李霜眉慢慢吐出两ä个ฐ字。
“陈大宏在医院遇到了什么?”廖拓追问。
“不知道。”李霜眉轻轻摇摇头,“我只好把猫带走了。从那以后,焚虎留下了后遗症。猫最忌眼中ณ带泪,或者瞳中ณ有水痕,可是你看焚虎的眼睛……”
猫的眼睛里反射着泪光。
陈大宏死后,李霜眉现,猫眼里的泪痕越来越明显,她把那看作“爱情灰”,爱情燃烧的灰烬,不是黑色或者白色,而是琥珀色。
这时,焚虎忽然轻唤一声,声音短促微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猫蠕动着三瓣嘴,眼珠慢慢转动。它从李霜眉怀里站起身,微微前倾,将一只前爪搭在李霜眉的手腕上,那里是李霜眉的脉ำ搏。
猫的嘴巴更快地蠕动着,咝咝的颤鸣从喉咙里飘出来,它的舌头向上卷起,伸缩着,不断ษ抽打着空气。它的舌头上有一道奇怪的纹络。
不知为什么เ,廖拓一下记住了那ว道纹络。
李霜眉望着廖拓,眼角忽然一阵痉挛,说:“不管你信不信,现在我告诉你,大宏特别嘱咐我,不要参加他的葬礼ึ。他亲口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事,我要做的,就是远离他。”李霜眉的眼珠越瞪越圆,瞳孔突然浮起水色,一种深深的悲伤之情溢满眼窝,“警官,我跟你说老实话,我真是不忍心去参加他的葬礼ึ。”她终于哭起来,压抑的呜咽,廖拓坚强的神经都感到一丝战栗。
廖拓想起他的弟弟廖飞。在弟弟的葬礼上,廖拓始终不敢抬头看遗像,他没有保护好弟弟,他会从弟弟的照片里看到强烈的自责。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最柔软的地方,轻易不能触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