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在萧采绎身上,
“我,盖住了半边脸,那个宇文清会是什么เ样的蠢,一向很张扬的头无力垂下,看不清他的神。模糊了面庞?”
母亲,绛唇如樱桃微绽,压在嗓子里一字一字道:“我讨厌宇文昭!我看到宇文颉้就想吐!那个ฐ宇文弘则早就等在算计我了!我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只觉他的肌肉正在不断颤动!”我跳了起来,忍不住掉下泪来:“栖情长得的确与我很是相像,只是性子倔了些。你们作叔叔兄长,如果有时任性了,自然得多多包涵。”
母亲咳一声,轻嗽一口,拈&,早有宫女捧来景泰蓝嵌丝唾盂让她吐了,迅捷退下,她方才温温软软说道:“栖情还小呢,正在长个子,所以看来单薄,等过了十五岁,身体渐渐定型,应该就能丰ถ满些了。”
我用力摇摇头,道:“我不想闹,我只想来看看我的姐姐。”
萧采绎嘴唇颤抖,待要说什么,终又忍住,默然看我一眼,还剑入鞘。
萧采绎默默望着棺木,退后两步,拖了个蒲团过来,端端正正叩了三个头,才黯然道:“皇宫被攻破的第二天,叛贼……宇文昭他们,来找过杨淑妃,自然是劝她依顺宇文家。谁知淑妃娘娘横眉冷对,怒斥宇文昭父子狼子野心,忘恩负义,枉自为人……结果宇文宏把雪情公主母女两个ฐ一起关在了回雪宫中。姑姑听说后也曾向宇文昭求过情,宇文昭为此特地来了一次回雪宫,见了淑妃娘娘一面,可出来后就令人将她缢死了。”
不提皇家,不提尊号,只有夫家姓,娘家姓,简单寂寥地几个字,却如重锤击在我的胸口。
而萧采绎一时无语,只呐呐道:“至少,肃州军是咱们自己的。姑姑,萧家永远是支持大燕的。”
母亲静静听萧采绎说完,然后冷笑:“那么绎儿,请你告诉我,那许多手掌实权的将士,谁救我们于水火?谁又肯还我们大燕河山?”
“母后,你是太后了?”我有些茫然。
我回头时,母亲穿了绛紫的双凤游云金丝绣袍,戴着五凤朝凰冠,扶了惜梦的手,娉娉袅袅,款款而来。
可我只想用所有的那些来交换,交换我的父皇,我的母后,以及我一家人的一生平安。
我推开萧采绎,奔向母亲的寝宫,在那雕花刻纹的回廊里,躲在纹着凤舞九天的梁柱后,等着母亲出现。那凤舞九天的图案,和我衔以出世的凤玉中ณ的那只紫凤,有很相似的姿态。
“对!”我握紧萧采绎的手,一团热血直冲心肺,连外面的厮杀声都似已远去。“绎哥哥,我们一起冲出去,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君羽甫才九龄,和我一般的锦衣玉食,从不曾经历风雨,早已惊惧无言,只呐呐道:“二表哥自己้看着办吧。”
好丈夫,好父亲,难道不是好皇帝?我心头疑惑,恍惚觉得有些失落。也许我真的该出宫看看,那ว个繁华底下的真实世界。大燕的子民,都是父皇的子民,都是大燕皇族应当视若亲子的子民,不是吗?
母亲正忧心忡忡问道:“远风,上次老侯爷进宫时,也隐约其辞提到大燕目前颇不安定,我只想着大燕四百多年国基,又有众多文臣武将相辅,必能化险为夷,何况我和皇上闲谈时,他从未提过这些事情,想来事态并不严重,终究会国泰民安。谁知今日又有此事,难道外事真已如此不堪了么?”
群臣都说,秦相爷老而昏馈,早糊涂了,这朗朗乾坤,清平盛世,哪里来的妖孽?
我所见到的唯一一次不和谐,来自前相爷秦长卿。当日长相酷似前皇后的杜贵嫔刚进宫,父亲极宠爱,我也喜欢杜贵嫔那ว娇俏调皮的性情,偶尔也去她的水月宫玩,却遇到了秦长卿冒死叩宫。他说,父亲不理朝政,是无道昏君,又说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这晚睡得很踏实,似乎放下了长久以来一直搁于心中ณ的沉重心事。
或许,破釜沉舟,也是一种放开吧!
刚在阳光下曝晒过的崭新云丝被,散着清新า好闻的棉花味,让我有种轻松美好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ว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颜远风搀挽着我小小的手,沿了茉莉花圃蹒跚前行,一路笑语暄哗,无忧无虑。而母亲总是在路的尽头盈盈立着,温柔而满足地向我凝注。
朦胧中,似有水滴落在脸颊。是葡萄架上滴下的水珠么?
又似乎闻到了葡萄酸甜甘香的味道,让我忍不住流下口水,用肥嘟嘟的小手指向大串ธ的紫葡萄。
颜远风笑如春风,甚至不见了眉宇间若隐若现的淡愁。
他摘下了一大串葡萄,放在我小小的手心。挨挨叠叠的葡萄,像大颗大颗的硕大紫珠,有着冰凉而有弹性的触觉。我用两只手小心地捧着,都捧不过来。
于是,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