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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康永短篇美文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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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踩到上帝的脚---献给伍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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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应该看到《花花公子》的年龄,就读到เ他在《纽约客》上登的这些文章,连伍迪艾伦的电å影都没看ä。总算情况有改善——起码?&quot;๙那ว时候在念初ม中的我,这可真把当时的我嚇了一跳,竟然先看到เ了伍迪艾伦的《没羽毛》书,

伍迪艾伦。第一次看到เ伯格曼的《裸夜,就先看到เ他扮成自由女神走来走去,你也๣会纳闷个ฐ老半天。

后来终于他的电å影《安妮霍尔》上演了,我们一伙初中生杀进戏院去看,看完了,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เ回事哩。当然会纳闷不已๐,你要是没听过艾尔顿强的歌,就从此迷上伯格曼了。那是他运气好,加上《裸๤夜》里,比初ม中的我年长了几岁。

时光过去,伯格曼、伍迪艾伦、还有我,虽然生在不同,就像豆子一样,也免不了要一起越变越老。(不过上帝有没有变老就很难说,谁叫他从一开始就不肯刮胡子。)

我发现自己年纪越大,就越喜欢伍迪艾伦,这对一个ฐ男ç人来说,当然不希๶奇,一旦开始发育,本来就会喜欢越来越多人,直到变成一个ฐ老色鬼为止。奇就奇在,我喜欢的其他人,可能ม比伍迪艾伦长相好看得多了。

&ุquot;这家伙,到底是怎么เ回事哩?&ุquot;๙同样的疑ທ问句,渐渐从纳闷变成了乐่趣。

除了床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很少事是能ม够从纳闷变成乐่趣的。

太早ຉ读到伍迪艾伦的文章,受到伤害最大的,其实是杜斯妥也夫斯基。(纸浆涨价当然也๣很伤害杜斯ั妥也夫斯ั基,因为ฦ他人物的名字,一定都会偷偷被缩成&ุquot;伊凡&quot;之类的简称,结果害得他的小说被认作是马奎斯的小说,因为家族๣的每个人都叫同一个ฐ名字。)

比方แ说,读过伍迪艾伦的《贪吃者手记》以后,谁还能在读杜斯妥也๣夫斯基的那些手记时,不露出颜๨面神经中毒般的微笑?

有人会说:&quot;这没关系!这绝对不会影响我对杜斯妥也๣夫斯基的敬爱,就像尽管再多人不断把蒙娜丽ษ莎画上两ä撇胡子、画ฑ成大肥婆,都不会影响我对蒙娜丽ษ莎的敬爱一样!&ุquot;๙

你说的当然容易,如果蒙娜丽ษ莎是你老婆,你看你生不生气!

不过也有作家不像杜斯ั妥也๣夫斯ั基这么เ容易被侮辱与损害的,比方แ说,就算你先读过了伍迪艾伦的《请大声一点》,也๣未必会损害到日຅后你阅读乔埃斯的态度。

除了误以为ฦ自己是在翻电话簿的糊涂ิ虫之外,还有谁会去翻开乔๒埃斯的《芬尼根守夜》呢?

照这样说起来,伍迪艾伦其实还挺为ฦ推广经典尽了些心力呢。不*โ着他搅和,又能有多少人会想起来苏格拉底有多倒楣,普鲁斯ั特的鼻子又有多灵光哩。

就算是只读了他的《麦特林洗衣单》和《跨出了人类的一大步》,也๣能够从而理解古根翰学术奖章之ใ得来不易,以及诺贝尔科学奖背后的辛酸。

你不能说只有一直喂客人吃荷包蛋的厨子,才算是在推广鸡蛋;而一直鼓励用奶油蛋糕砸脸的编剧,就一点功劳也๣没有,对不对?

诚然伍迪艾伦这个人,跟&quot;人类的知识&quot;这样东西,一直都存在着恩怨交织的暧昧关系。知识,大大增强了女孩子对他的吸引力,却也大大增加了他被踢出学校的机率。

只是我从来不觉得伍迪艾伦被踢出纽约大学的校门,跟他对知识的态度有什么绝对的关系。要怪就只能怪纽约市๦太好玩了,而纽约大学的校门又盖得那么เ不明显,整座校园连片像样的围墙都没有!

他当初ม如果运气够好,进的是爱荷华大学的话,我包准以他痛恨大自然和玉米天的程度,他肯定乖乖待在学校里念到เ毕业,连看都不会往窗外看一眼。

没有学位,可不表示伍迪艾伦不爱做功课。他在文字上用功之勤,恐怕只有&quot;๙不准自己้在任何一页重复任何一个字&ุquot;๙的福娄ไ拜堪与媲美。

就拿他那篇神品《法布里齐欧新า星别庄》来说吧,四千字不到的一篇餐厅评鉴,他用了七年、改写了十便才写成。

如果伍迪艾伦是用鲜ຒ奶油在生日蛋糕上头挤贺辞的师傅,全美国负责生蛋的母鸡都会因为ฦ他在一个月内殉职累死。

到一九八o年为ฦ止,伍迪艾伦出版的几本文集中ณ,仿讽体占了很高的比例。显然伍迪艾伦对于前๩辈诸贤发展出来的各式文体,是爱不释手,而再三把玩,而把他们都拿来玩了。

这种复杂的感情,就像快秃光的男人对顶ะ上那剩下的头发一样:既ຂ非常珍惜、又非常轻鄙,最后只好把他们梳成个可笑的发型了事。

伍迪艾伦后来虽然不大写也๣不大拍仿讽体的东西了,但他电影中ณ的哲学角色、宗教角色和道德角色都方แ兴未艾、层出不穷。他心仪的大作,至今仍和他心爱的魔术杂书,并列ต架上。托尔斯ั泰与齐克果一觉醒来,发现隔壁竟然是逃生魔术大师๲胡替尼,应该也๣会觉得妙不可言吧。

伍迪艾伦从十三岁开始迷上魔术。他在那ว篇《库格马斯插曲》里,用中ณ国魔术箱把包法利夫人带到纽约去;等到เ一九八九๡年的电å影《大都会传奇》,这个中国魔术箱又把男主角的老妈妈变到了纽约市上空,等到一九九๡o年的电影《艾莉丝》,这个中ณ国魔术箱又变成了中国魔术医生阎大夫,一下帮人隐形、一下帮人招魂。

从小爱变戏法的伍迪艾伦,毕竟也๣*着电å影的魔术箱,把自己้变到เ了每一个大都会的上空,把每一家的底牌都掀一掀。要是伍迪艾伦小时候立志要当太空人,他现在肯定长驻大麦哲伦星云了。

赖克斯ั在为ฦ伍迪艾伦的传记里,引述了伍迪艾伦对自己人生的印象:&quot;๙我年纪越大,越觉得我的一生一直是童年生活的延长仿佛就昨天,我还在排队等着进教室我整个人至今仍在那ว样的儿时经验里面,向外头张望着。&quot;

说这话的伍迪艾伦,如今6๔0่岁了。

有这么一号绝顶ะ聪明的人物,抢先我三十年在人生的地雷阵里舞蹈,实在令我兴奋得要命——他先踩进创作惶恐区、他先踩进中年区、他先踩进婚姻区、他先踩进高胆固醇区、他先踩进歌德式狂恋少女区

就算是引爆了几枚地雷,也๣只像是为了他的舞步打拍子而已

不过,他未必能ม先踩进上帝的会客室吧就凭他拿上帝ຓ开的这么多玩笑,上帝ຓ总得叫他在门外的沙发上等好一阵子的。

踩到เ他的脚时,可别ี笑得太明显啊,伍迪艾伦。

有关伍迪艾伦的一段节目

主ว持人:今天我们节目要谈的,是美国导演兼作家伍迪艾伦的作品,我们请到的,是一直在摄影棚门口探头探脑的蔡ກ康永先生,蔡ກ先生,你好。

蔡ກ康永:你好。(对没有握手这个动作,略๓显懊ิ恼。)

主:我第一个想请问的问题๤是,为什么เ会请你来上这集节目?

蔡ກ:呃我也不知道呃,大概是因为伍迪艾伦最仰慕英玛伯格曼,英玛伯格曼又仰慕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又仰慕一名他始终不肯透露姓名的黑人男ç孩,而黑人男ç孩又仰慕他们家楼下的巧克力碎饼冰淇淋吧。

主: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蔡:我也很爱吃巧克力碎饼冰淇淋啊。

主:那ว我想再请问你,伍迪艾伦的书๰,最大的特色是什么?

蔡ກ:唔他非常喜爱&quot;仿讽体";๙。

主:对不起,蔡先生,我们节目不想扯跟性有关的话题๤——

蔡:谁在扯跟性有关的话题๤啦?!

主:那&quot;仿讽体&quot;是什么เ东西?

蔡:呃就是一边模仿别ี人,一边就*模仿的过程,来开玩笑吧?

主:可以请你举ะ个ฐ例吗?

蔡ກ:唔比方说比方แ说披萨饼,披萨饼就是葱油饼的仿讽体呀!

主:披萨饼有什么เ好笑的?

(这时有人送来两ä盒披萨饼进摄影棚来,棚内本来脸຀臭臭的一大帮人,立刻都露出笑容来。)

蔡:你看吧。

(不过因为ฦ摄影师都去挑选披萨了,因此摄影机的镜头垂了下来,拍到的是睡着在地板上的现场指导,而不是主ว持人很服气的表情。)

主:好吧,就算我们姑、姑、姑、姑——

(由于替主持人翻大字报的制作助理,手指被披萨饼上的起司缠住,来不及翻页ษ,所以主ว持人就卡在了"๙姑&quot;๙这个字上。幸好制作助理发现这状况,立刻用五分钟趁热吃完了手上的饼,并且把手擦干净了,丝毫没有在翻页时弄脏大字报。)

主ว:(脸຀已经转成棚内的化妆阿姨ถ后来始终无法重现的漂亮紫色)姑、姑、姑且相信伍迪艾伦特别爱用仿讽体吧,那他为什么เ要*模仿别ี人来逗笑?他难道不会自己发明吗?像我小学五年级时班上那ว个ฐ专用鼻屎来当做文章逗点的同学?

蔡:嗯应该跟伍迪艾伦是犹太人知识分子有很大的关系吧。你知道,犹太人跟中国人很像,老是叫小孩子要多念书,中ณ国人还好,起码是用书๰本里的什么เ黄金房屋啦、超级美女啦,来引诱你念书。犹太人可就不一样了,念了半辈子的旧约,到老来也๣没有到上帝,也没见到真理,结果可好啦,惹毛了一批犹太小子,发明共产主义的也来啦、发明心理分析的也๣来啦、发明相对论的也来啦,伍迪艾伦不拿他读过的书来开开玩笑,如何解心头之ใ恨?如何报答被压弯的书架?如何面对越掉越多的头发?如何扛住伟大的犹太学术血统?如何迷惑金发文艺少女?

主:我们说好不谈跟性有关的话题的。

蔡:谁又在谈性啦?!你把你嘴๨角的白沫先擦擦干净吧!

(一直在熟睡的现场指导,听见了上面那ว句话,以为是在讲自己้,赶快擦干净嘴๨角的口水爬起来,看看棚里的钟็;喊一声&quot;๙收工喽!&ุquot;๙棚内立刻电å源全关,转眼间人去棚空,漆黑得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主:(在黑暗中发出声音)这下可好啦!人走得一个不剩ທ,看你还能ม仿讽谁?!

蔡:(在黑暗中ณ发出声音)仿讽谁?!仿讽伍迪艾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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