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上面他向“导夫先路”老同学许家惺写那ว封“求救”信中提到เ的“骑虎之ใ势”。王国维思，
在这种景况下，后来，这就不由使初涉世事的王国维感到心情“殊闷”。当时正忙于编撰浙，然而，虽经藤田剑峰多次解说。汪氏竟口头，爱才惜才的罗振玉却没有直接找到汪康年兄弟俩为王国维说情以减少其工作量，而是请藤田剑峰出面与汪氏进行交涉。更不可思议的是，即便是当时中ณ国人都很崇拜的洋人藤田剑峰为王国维说情，汪氏兄弟起初并没有改变原来的态度。根本，不得不向初识自己才&#，而奇怪的是，实际上却大大增加了王国维的日常工作量，背后还让帐房先生向王国维传话说，耽误报馆工ื作将减少或扣除他的薪水呢，因为王国维每天要到东文学社ุ学习三个小å。
呜呼，哉哀！在大才未被人识，大才如王国维者，实在让人悲愤之ใ至。
其实，大才们这种劫难不仅在其大才未展之时会生，即便是大才显露为ฦ社会所识，如果时代不昌明或得不到有识当局之ใ重视，这种悲剧同样不可避免。这与中国两ä院院士周干峙先生在缅怀先师梁思成时所说的一样让人深思，记得周干峙先生说：科学家的悲剧，不仅在科学不达的哥白尼的时代存在；在科学比较达、甚至相当达的时代，只要人们的认识有差距，就会有矛盾。这种悲剧就会程度不同地出现。”当然，王国维这时的遭遇还称不上是什么悲剧，但郁闷气愤是必然的了。
如果说，王国维对“顾主”汪氏兄弟的这种故意刁难还能够勉强承受的话，那ว么学习效果的不如人意就让他备感焦虑了。
我们毫不怀疑王国维的天赋，但在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入读东文学社学习日语的过程中ณ，他确实遭遇了考试成绩不及格的尴尬。虽然成绩不及格有工ื作繁重等客观原因，但丝毫也不能掩盖王国维在初学日语中的不摸调，或者说他并没有很快找到เ学习日语的有效方法。当然，王国维那一口难懂的浙江海宁地方官话，也确实不利于他学习本来就拗口的日本话。为ฦ了帮助王国维等学员顺利ำ完成东文学社学业，罗振玉不仅特许王国维等在当年五月考试中ณ不及格者留在东文学社继续学业，后来还专门聘请了几名日本人以增强学社的师资力量，诸如日本驻上海副领事诸井六郎学士、书记船津辰一郎和田冈岭云等人担任义แ务教员或助教。当然，作为东文学社的倡议者兼主要教员，藤田剑峰还特意推介王国维尝试翻译日文报刊，以加快王国维熟练掌握日语之进程。作为王国维鸿富治学的一部分，其译作多年来一直不为人们所关注，直到เ20世纪80่年代经佛雏先生艰辛整理后，才在中国学界闪射出其耀眼光芒。而王国维译作之始，应该说就是从藤田à剑峰这时指导开始的，这不能ม不说藤田剑峰是王国维在这一方แ面的领路人。
与藤田剑峰引导王国维尝试译介日文报刊â所不同，与汪康年兄弟俩故意刁难王国维学习日语更不可同日而语的是，罗振玉对于王国维来说简直就是一颗有着知遇之恩的福星。那么เ，除了以上介绍的罗振玉在《时务报》馆初ม识王国维不俗才华之后，王国维后来又是因何而得到罗振玉的格外垂爱，以及竭力资助和扶携其走上学术事业辉煌的呢？
其实，罗振玉知遇王国维实在是一个ฐ偶然，而偶然的起因仅仅是一诗，一王国维写在同学扇面上的“咏史”诗：
西域纵横尽百城，张陈远略逊甘英。
千秋壮观君知否？黑海东头望大秦。
据说，罗振玉对其中ณ“千秋壮观君知否？黑海ร东头望大秦”两句极为欣赏，当时将题诗扇面把玩良久ื不忍放下。随后，罗振玉特意将王国维找到เ办公室详谈，在感受到王国维深厚的文史功底和远大志向的同时，他也进一步得知了王国维家境及当时所处的艰难景况。于是，罗振玉当即表示ิ免除王国维在东文学社一切费用，并决定让其参与东文学社管理事务，使王国维在获得一份薪水解决困境的同时，也得以安心顺ิ利地完成学业。
在这里，我们还没有故意要贬低汪氏兄弟之ใ意，但命运有时就是如此的精妙且不为人所测算。比如，如果说罗振玉知遇王国维是一种偶然的话，那是因为其一次随意探视学员时，在不经意间现了王国维的那诗；而如果说王国维得遇罗振玉是一种必然的话，那又不能不说是由á于王国维不凡的才华，得到เ同样才华非凡且善于现人才的罗振玉的认可。这无论如何也是一种必然，否则王国维在《时务报》馆供职数月为何未能得到เ汪氏兄弟之认可呢？
第六章
“咏史”抒怀
使罗振玉“大异之”的王国维的那扇面诗，在王国维自沉昆明湖一年后才经友人整理，表在由清华国学研究院导师吴宓主编的《学衡》杂志第66期上，从而才让世人得以感受其独特而恒久的魅力。与这诗一同表的，还有王国维同期创น作的另外19诗歌，名为ฦ《咏史》二十。
其实，关于王国维《咏史》二十到เ底创作于何时，如今已๐经难以考证确凿了。即便是引起罗振玉“大异之”的那扇面诗，有说是罗振玉现时即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王国维到《时务报》就职那ว年所创น作的，还有含糊其词地概括为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๗5年至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所写，真是莫衷一是。也难怪，作为史学大师王国维的早期诗歌作品，不仅其创น作时间难以考证确切，就连诗中所蕴藏的历史典故、隐含的深邃寓意及所要表达的诗人情怀，也是后人难以诠释清楚的。例如，治学严谨的上海陈鸿祥先生在其著作中诠释王国维那扇面诗时，就出现了让人费解和遗憾ย的舛误。陈鸿祥先生在诠释该诗“张陈远略逊甘英”一句时说：
“张陈远略”即《史记》所记“骞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传闻其旁้大国五六，具为天子言之”。
也就是说，“张陈远略”讲的是西汉张骞出使西域之壮举。而事实上，“张陈远略”并非是指西汉张骞凿通西域之经典，其表述的则ท是东汉安帝ຓ刘祜年间的一段往事。即东汉安帝ຓ年间，因为ฦ匈奴多次侵扰汉庭边境，时任敦煌ä太守张珰便多次上书朝廷，请求派遣大军对匈奴实施打击，以保障西域领土之安全。对于张珰上书朝廷所请之内容，尚书陈忠表示极为赞同，遂也上书汉安帝刘ถ祜建议在敦煌设置校尉，派驻军队以镇抚西域各国。于是，汉安帝刘祜接受张珰和陈忠的建议，派遣班勇出任西域长史，统领ๆ大军驻屯柳中，从而重新打通了西域各国与中原之间的交通。王国维诗中ณ“张陈远略”即指的是这一段旧事，而不是陈鸿祥先生所诠释的张骞通西域，这里的“张”是指敦煌太守张珰而非张骞，“陈”即是尚书陈忠。而正是因为ฦ这一舛误，导致陈鸿祥先生随后将张骞所凿通之西域，牵强地解释为张骞“所见仅限于中国西部边疆”。如果按照陈鸿祥先生所说，张骞所见确实“仅限于中国西部边疆”，那真是要“逊甘英”多矣，而史实并非如此。甘英，是汉和帝时随班出使西域的一名部属，曾受班派遣出使大秦古罗马帝国，后来虽未能达到最终之目的地，但他的行程直达今天的伊拉克和伊朗等地，其距离汉朝的玉门关已经出两万公里之远。这无论如何，也不是后来张珰和陈忠建议设置敦煌ä校尉重新打开先人开凿通西域之天路所能比，故有王国维诗中ณ“逊甘英”一说。当然，王国维这扇面诗所要表达的，确如陈鸿祥先生所说是“怀前贤，放眼世界，振我中华的宏大远志”。
即便王国维诗中蕴藏典故如此之深邃难解，而我们要想解析王国维这位学术大师的人生密码，又实在不能忽略或绕开他的这《咏史》二十诗，因为它们毕竟蕴涵着王国维多舛青春的点滴信息，表达了王国维在那个ฐ激变时代的一种情怀。如此，下面我们就选择其中几试着解析一番，能否窥斑见豹就请读者与我共同努力了。
王国维这《咏史》二十“分咏中国全史，议论新奇而正大”，从中国远古神话传说中ณ的伏羲、轩皇到创建中华千秋伟业的秦皇汉武，从夏商周创业之艰难到เ盛唐之无比辉煌，直至明朝末年兵败朝鲜使国运急转直下，其中诸多的历史人物和典故，无不成为王国维笔下所吟咏的对象，其涉及典籍几乎ๆ涵盖了自《史记》、《汉书》、《三国志》、《南北朝史》到เ唐宋元明各史，以及《山海经》、《文心雕龙》、《水经注》和《墨子》等诸子百家著述，而内容同样包括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外交和宗教民俗等诸多方面。当然，我们需要明白，一个诗人的情怀与其所处时代息息相关，一诗歌所要表达的含义แ也一定与那个时代所生的某些事件相联。例如，王国维《咏史》最后一就是针对中ณ日甲午海战后国家面临严重危机，而向自己้及全体国民出的一种呐喊：
东海人奴盖世雄，卷舒八道势如风。
碧蹄倘得擒渠反，大壑何由á起蛰龙？
王国维之所以会出这样的呐喊，还因为我们中华民族曾经有过包括日本在内“四夷来朝”的盛世。而如今，国势艰难，民众不化，思想守旧，科技落后，可当政者却依然不思振奋，导致大多国民消弭丧失复兴之信念。于是，王国维觉得应该用中国历史上的辉煌ä强盛来激励国民自尊，唤醒人们积极投身到维新า变法中来：
南海商船来大食，西京祅寺建波斯。
远人尽有如归乐，知是唐家全盛时。
不过，王国维不仅是民族主ว义者，他还希望全球人民携手团结起来，拒绝战争，共创น和平，从而实现世界大同这一美好愿景：
黑水金山启伯图，长驱远蹠世间无。
至今碧眼黄须客，犹自惊魂说拔都。
当然，单就诗歌艺术及风格而言，王国维这《咏史》二十不仅“议论新า奇而正大”，想象瑰丽ษ惊绝，而且还表露出了青年王国维追求一种纵横捭阖诗风之端倪。例如，他的《咏史》第一就将司马迁在《史记》中ณ记载的数千年前之神话传说与现实巧ู妙地接续了下来：
回西陲势渺茫，东迁种族几星霜？
何当踏破双芒屐，却上昆仑望故乡。
与第一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还有王国维在《咏史》第二中将炎黄祖先率族迁徙之艰难史迹给予了热情的歌咏：
两ä条云岭摩天出，九曲黄河绕地回。
自是当年游牧地，有人曾号伏羲来。
如果说仅以上两还不足以反映出王国维追求挥洒大气之ใ诗风的话，我们还可以在其《咏史》二十中列举ะ出诸如“轻骑今朝绝大漠，楼船明日下牂牁”、“铜刀岁岁战东欧，石驽年年山挹娄”等等，这不能不说都很好地表现了王国维诗歌追求豪迈奔放的一面。
家贫出孝子，国难现忠臣。就在王国维创作《咏史》二十的那ว个年代，虽然大清王朝已๐经是千疮百孔，积弊丛生，处在极其严å重的内忧外患之ใ风雨飘摇中，但凸现忠臣之志、之勇的并不是在朝之达官显贵，而是以康有为和梁启为ฦ的布衣学士们。不过，最初由康、梁倡导的维新变法虽然终于在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๖年6月10่日以光绪皇帝颁布《明定国是诏》为ฦ标志正式启动，但时间的车轮仅仅勉强转动了103天便戛然而止，随后便是“戊戌六君子”在北京菜市口的人头落地，便是康、梁在洋人羽翼下急慌慌地流亡异域，当然更有诸多当朝大员被流放到苦寒之ใ地或黯然归隐乡林等待老死。其实，以上所涉及之人应该明白中国历次改革之ใ痛，可一个ฐ具有改革创新า思想的行动者，在决意要将其创น新思想付之于行动时，往往都会把过去的经验或教训搁置一旁，决不瞻前顾后地全力以赴，而结果无一例外地都归于失败。例如，在康、梁动“戊戌变法”之前，中国历史上较有影响的几次变法——商鞅变法、桑弘羊变法、王莽新政和王安石变法，除了因为有千古一帝秦始皇大力支持的商鞅变法获得短暂成功外，其他都因导致国家出现叛乱ກ或灭亡而终止。至于康、梁倡导实施的“戊戌变法”，从一开始就因为ฦ严重触及到守旧势力的既得利益，而引起了他们的极力反对。而自认受变法之害至深的，莫过于那位多年执掌中国最高行政权的守旧势力之慈禧太后了。所以，当大批守旧ງ人士急聚集在她身边的时候，精明而善于政治斗争的慈禧太后认为，镇压维新运动时机已๐到。于是，当她得悉维新人士劝说袁世凯杀掉荣禄包围颐和园的密报后，便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果断地剥夺了光绪皇帝ຓ理政的一切权力。对此，《上谕档》中记载说：是年9月18日光绪皇帝处理一切事务“均鉴拟办法，恭呈慈鉴，俟下后，再行办理”。三天后，光绪皇帝ຓ被囚禁在中ณ南海瀛台，轰轰烈烈的“戊戌变法”宣告失败。
对于由康有为和梁启倡导实施的这场变法，王国维无法也无需知道其中细节，但他在变法开始前三个多月就做出了准确预言：“常谓此刻欲望在上者变法，万万不能，惟有百姓竭力做去，做到一分就算一分。”不过，当康、梁正式动这场变法时，还是给王国维带来了一种振奋和疑虑。诸如，他对朝廷颁布废八股、开特科、裁冗员和改武备等条款表示欢迎，而对罢黜积极支持维新า变法的朝廷大员、帝ຓ师翁同龢而调用直隶总督王文韶一事又感到心中疑惑。对此，王国维在写给同学许家惺的信中ณ说：“连日读上谕，均有怵惕振厉之ใ意。又常熟翁同龢罢相，实非意料，足为天下庆幸，但去翁而召王王文韶，一间耳。”由á于“戊戌变法”风云莫测，这让王国维隐隐有些担忧，这种情绪在他这时所写总题为《杂诗》的三诗中ณ有所表现，虽然寓意比较隐含，但读者联系时局还是不难明了的：
飘风
飘风自北来，吹我中庭树。
鸟乌覆其巢，向晦归何处？
西山扬颓光，须臾复霾雾。
翛翛长夜间，漫漫不知曙。
旨蓄既以罄，桑土又云腐。
欲从鸿鹄翔，铩羽不能遽。
阴阳陶万汇，温溧固有数。
亮无未雨谋，苍苍何喜怒！
美人
美人如桃李，灼灼照ั我颜。
贻我绝代宝，昆山青琅玕。
一朝各千里，执手涕汍澜。
我身局斗室，我魂驰关山。
神光互离合，咫尺不得攀。
惜哉此瑰宝，久弃巾箱间。
日月如矢激，倏忽鬓毛斑á。
我诵《唐棣》诗，愧恧当奚言。
豫章
豫章生七年，荏苒不成株。
其上矗梗楠，郁๗郁干云衢。
匠石忽惊视，谓与凡材殊。
诘朝事斤ภ斧，浃辰涂ิ丹朱。
明堂高且严，佚荡天人居。
虹梁抗日月，菡萏纷扶敷。
顾此豫章苗，谓为中欂栌。
付彼拙工辈，刻削失其初。
柯干未云坚，不如栎与樗。
中ณ道失所养，幽怨当何如？
让王国维难以预测的，不仅是波诡云谲的维新变革局势，还有因此生的《时务报》之“馆事大变”，以及与此不相干的其身体病症的作。
第七章
留แ洋前后
这实在是一个激变时代。
在维新变法短暂的洪流中，王国维却病倒了。一直以来，人们都十分相信王国维是一个不善自理生活的人，事实也确实如人们所想象。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๖9๗8年初，年仅21岁的王国维第一次别ี离家人独自到上海ร“谋生”，虽然时间只过去了不足半年，但他在极其忙碌紧张而郁闷烦忧的工作学习中，已๐经使原本羸弱的身体支撑不住了。这年7月中ณ旬ຒ，王国维因营养不良加上劳累过度导致腿病作，难以行走与工ื作，遂不得不回到海宁老家治疗休养。不过，使王国维能够稍稍放心回乡养病的，不仅因为这时主ว持《时务报》的汪康年兄弟俩的心思已渐渐有所转移，而且东文学社这一学期的课程也基本完成即将放假。于是，王国维从上海返回浙江海宁，在安心治病的同时也尽情享受了家庭之温情。
至今，我们也无法想象与王国维情深谊笃的妻子莫氏，到底是怎样一位贤惠温顺而又聪颖明理的内人。自光绪二十二年公元1้896年11月日嫁到王家后，莫氏在丈夫王国维忙于追求新า学、参加科举考试与辗转多家私塾谋生中，始终能保持心气的宁静与平和，这对于思想活跃、思维深邃、思路明晰而又命运多舛的王国维来说，实在是一份难得的天赐良缘。记得林语堂先生说：男人一生在心思和精神上有那么เ多奇特难言的惊险变化，所以女人只要聪明解事，规矩正常，由á她身上时时使男ç人联想到เ美丽、健康、善良，也就足够了。而这时王国维所享受和拥有的，恐怕远不止这些，所以林语堂先生又说：男ç人的头脑会驰骋于诸多方面，凝注新า的事物情况，为千千万万的念头想法而难得清闲，时而欣喜雀跃，时而又隐忧剧ຕ痛，因此觉得女人的宁静稳定，反倒能使人生在滔滔岁月之中进展运行而不息。确实，如果读者将林语堂先生所说与王国维夫妇实际情形相对照就会现，王国维确属头脑中有诸多新奇想法不得闲的人，而其妻子莫氏的性情也属于宁静稳定一类。所以说，王国维正是因为拥有莫氏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闺中人，才使海ร宁成为ฦ他的一处最宜养性修身之地。
不过，这时的王国维还没有养性修身之心，严重的腿病使他“颇为ฦ焦虑”。而由á于当时正值酷暑季节，再加上连续多日滴雨未下，致使海宁境内的许多河塘沟湖都干涸了，就连浩淼的钱塘江内河也干枯得难以行船。在这种情况下，王国维不得不就近在海宁当地寻找中ณ医进行治疗，但病情一时难见好转。所以，当于心不忍或胸怀他意的汪康年兄弟俩写信向王国维表示ิ慰问，并希望他病愈后继续到เ《时务报》馆任职时，涉世不深的王国维坦诚地回信说：“昨得初二日7月20日手书，敬悉一切。贱恙仍不见松，寸步不能行走，医者或云风湿，或云虚弱，几乎无所适从。拟俟天稍雨，河水可通，或至省城大英医院医治，大约不能骤愈，甚恨！”
在这里，之所以说王国维涉世不深，因为ฦ他当时还不能洞悉《时务报》馆将生的变故，故他在同一封信中还向汪氏兄弟提出了一条有益的建议：“穰先生汪康年及先生汪诒年为国维学问故，俾译东文，至感至感。但馆中只有日本报一种，新闻太少，尚须先添购大阪《朝日新闻》及东京《日日新闻》二种，有东便祈定购为要。”一个星期后，王国维在又一封回信中向汪氏兄弟谈到เ了自己的病情：“此间新延一医诊治，据云系鹤膝风，因三阴之气不足，风邪乘之，乃虚劳之极。原据云连针灸七次五日一针，当可能行。现两腿渐瘦，所云鹤膝风似为不谬，颇为焦虑。”
美名“鹤膝风”，其实就是一种江南农村多见的脚气病，因为此病症作时使两小腿肌肉萎缩而膝盖处肿大，形似仙鹤之腿，故有此名。同样，在同一封信中王国维还为汪氏兄弟自己刚刚ธ创办的《时务日报》出谋划策说：“日报竟如此畅销，唯急须筹款，但既ຂ有兴旺气象，则招股较易也。”那么，王国维为ฦ汪氏兄弟筹划“招股”的《时务日报》，与原先由他们主持的《时务报》有何不同呢？汪氏兄弟又为什么要另起炉灶创办《时务日报》呢？这就牵扯到当时轰动全国报界的一件大事——《时务报》争夺风波。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风波是《时务报》当年“粤派”与“浙派”之ใ争的延续。众所周知，《时务报》最初是以康有为当年组织强学会所剩款项及黄遵宪捐献的10่00块大洋而创办起来的。后来，创办者之一汪康年兄弟和报馆浙江籍巨笔章太炎等人，与报馆以梁启为主笔的“粤派”人士产生严重分歧，而导致“粤派”人士全部离开了《时务报》馆。按照康有为的说法和现实情况而言，自从梁启离开报馆由汪氏兄弟全权主持《时务报》后，确实导致“尽亏巨款，报日零落”。鉴于《时务报》馆的这种状况，当时正得光绪皇帝ຓ宠信的康有为“恐其败也”，遂向光绪皇帝奏请将《时务报》改为官办，并拟定由梁启担任该报总经理。康有为ฦ这一奏请得到เ光绪皇帝批准后，该批准“上谕”随即刊登在包括上海ร《申报》在内的全国多家报刊上。既然有皇帝“上谕”的批准，汪氏兄弟不得不将《时务报》归于官府，实则ท归于康有为所领导的“粤派”。不过，深谙官场伎俩并得到湖广总督张之洞等朝廷守旧大员暗中支持的汪氏兄弟俩，却依据“上谕”中“据实昌言”之ใ旨意，采取偷梁换柱之ใ法将《时务报》改为《昌言报》，同时将他们于同年5月自行创น办的《时务日报》改名为《中ณ外日报》，只留下一无所有的《时务报》空壳等待康有为前来上海ร收拾。随后，汪氏兄弟的《昌言报》被朝廷查封，康有为ฦ也因变法失败而逃亡海外，当然《时务报》也就此关闭。这就是纷闹一时且两败俱伤的“争报”风波。
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如果联系汪氏兄弟在王国维生病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来想一想，再加上后来王国维在腿病将愈时竟再次请老同学许家惺向汪氏兄弟推荐自己到เ只留แ存的《中外日报》就任翻译一事，我们不能不承认上文所说王国维涉世不深和汪氏兄弟胸怀他意，实在不能算是一种无来由的妄自揣测吧？当然，既然新《时务报》胎死腹中ณ，而《昌言报》也被迫关闭，家境贫困的长子王国维毕竟需要一份薪水奉养家人。
古语说：福无双至，祸ຖ不单行。在海ร宁老家养病的王国维，在这期间除了耳闻以上“争报”风波外，还于同年8月8日经历了出生仅两个多月的长女夭折的痛楚，这让王国维夫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陷入丧女之痛中ณ不能ม自拔。接着，就是轰轰烈烈的戊戌变法之ใ失败，这更让王国维悲痛万分。据父亲王乃誉在日记中ณ记述说：当这一消息传来时，倾向维新的热血青年王国维“颇有扼腕、槌胸、搔问天之慨”。然而，人生于天地凡俗之ใ间除了悲愤感慨之外，最终还是要继续生存生活下去。于是，王国维在同年1้1月29日再次离开家乡前往上海。王国维这次到上海“谋生”，主ว要得益于一直关注着他的罗振玉之扶助。
关于罗振玉，我们在这里先抛开他出色学者这一身份不说，实在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目光敏锐且办事能力极强的干练之才。在王国维回海ร宁治疗腿病之ใ前，罗振玉就将学农社事务分别ี交给蒋黼和藤田à剑峰管理，自己则ท回到江苏淮安看望年迈父母去了。在这期间，由康、梁动的“戊ຘ戌变法”如火如荼，而以创น办学农社名列维新名流的罗振玉这时却安坐家乡老宅，不见有任何与变法相关的惊世之举。“戊戌变法”失败后，诸多倡导维新的社团、学会和报刊被强行取缔，临时主持《农学报》的蒋黼见状也主ว动将报馆关闭。而这时，罗振玉竟不顾由á自己้亲手创办并曾受到光绪皇帝赞誉的维新会社——学农社惹祸上身，义无返顾地从江苏淮安返回上海ร，直接投书两ä江总督刘ถ坤一，请求将学农社和《农学报》等交由上海ร农工商局主ว办。而刘坤一这位深得慈禧太后器重的封疆ຆ大吏，不仅没有解散学农社、接管《农学报》，反而鼓励罗振玉要打开学农社大门广泛地开展交流活动，并责成上海ร道拨款20่00元扶持罗振玉继续创办《农学报》。随后，再次得到เ地方当局大力支持的罗振玉，又自筹资金将汪康年和蒋黼等从中脱离的东文学社重新开办了起来。
这时，已经回到上海并由罗振玉亲自安置在《农学报》馆的王国维，遂应邀担任东文学社庶务，月薪3๑0元大洋。于是，王国维在东文学社继续学习的同时，还在刚从日本回到上海的藤田剑峰指导下，积极参与学农社ุ日文书刊â的翻译工作。在这期间，王国维不仅日语水平有了长足进步，还学习了英语、数学、物理和化学等课程，并结识了诸多日本籍学者友人。特别是前文提到的一位名叫田冈云岭的日籍教员，因为他是专攻西方哲学的学士，遂成为ฦ引导王国维进入西方哲学研究的引路人。对此，王国维后来在《三十自序》中这样写道：
是时社中教师，为日本文学士藤田丰ถ八、田à冈佐代治即田冈云岭二君。二君故治哲学，余一见田冈君文集中，有引汗德今译为康德叔本华之ใ哲学者，心甚喜之。
不过，当时由于“文字睽隔”，王国维虽然“心甚喜之ใ”，但他却只能遗憾地“自以为终身无读二氏之书之日矣”！所幸的是，东文学社随即开设了英文等课程，使王国维“心甚喜之”的康德和叔本华之哲学，渐渐地为ฦ王国维所读懂、接受，并由此奠定了其悲剧性格形成的哲学基础。当然，王国维接受康德、叔本华之哲学观，也为他后来从西方哲学和美学角度开展文学评论打开了一扇别致之窗。这是后话。
光绪二十五年公元189๗9年，是王国维在上海“谋生”较为顺利舒心的一年，顺利的不仅因为在东文学社ุ能够安定地工作学习，并获得30่元不菲的薪水以赖养家，而且妻子莫氏于当年1้1月还为他生了一个ฐ儿子，这是王国维最感舒心的事。这个被王国维“取其沉潜高明之意”而起名为王潜明字伯深的男婴，既是浙江海ร宁王氏家族王乃ี誉的长房长孙，又弥合了王国维夫妇去年的丧女之痛，更是王国维心中升腾起来的一种希望。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值得读者特别注意的现象，那就是王国维在这一年里竟然读起了江子屏的《汉学师承记》，无疑这是一部ຖ介绍国学治学途径的专书。之所以请读者对此注意，那就是说心向新学的王国维，并没有迷失在当时风靡的新学潮流中，而是清醒地明白深邃国学对于他这位致力于学术研究者的重要性。当然，这也并不表明王国维失去了渴盼出国留学的原先想，反而因为新学知识面的扩展与深入，更加增强了他出国留学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