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激珍姑，不知道那里的女人名字里为什么。正如我不知道为什么家乡人总是说祖先，下行的篷船飞滑如梭？这里面是否藏着平淡无奇或惊魂动魄的故事？我不知道幺姑与她是在什么时候结拜，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阿婆，突然，船两旁的水声变得激。
沿着小河一路下来，两岸经常可以看见山上错错落落的寨子，如停息山头的三两黑蝇，一动也不动。丰沛的河水漫江横涌，又出于什么因缘而结拜为。ษ，令我暗暗吃惊与疑惑，水面开了锅一般暴出狂乱水花。不用说，船家十分紧ู。船正在“飙滩”了，瞪圆两眼选择水路，把艄的和撑篙的都手脚暴出青筋，水面形成了陡峻坡面。互相吼着一些船客不，木船简直是在向下俯冲，任大片大片的浪帘ຈ扑进船舱，溅湿船客的衣服。但在船家大声呵斥之下，船客暂时不得乱动，也怯怯地不敢叫唤，因为船头正向一个ฐ池塘般大小的旋๙涡撞去。哗的一声，小船居然没有倾覆，而且把旋涡甩到了身后。待耳边水声逐渐敛息，船客们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船已过滩，刹那ว间把苔迹斑á斑的孤塔甩下了好几里。
我开始脱头，每天早晨醒来，枕上都有稀稀散散的青丝，拢起来足有一小撮。我也开始喜欢戳老鼠洞，围着楼房机警地巡查，竹竿火钳一齐用上，还叫妻子挽起袖子帮忙，热火朝天轰轰烈烈地大干。而且我开始更多地与别ี人吵架。那天国骏来找我，头光亮亮的，照例说起他们单位里糟糕的官僚主ว义。我本来想附和他，这是毫无疑义的。他一定是猜到了这一点才说得口若悬河长驱直入，把瓜子嗑得那ว么เ响亮。可我一开口，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我说民主真他妈的可笑，说民主不就是群氓压制天才吗，说开明的皇帝比浅薄的民主要好上一万倍，不是吗？……我说这些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早就看出了他根本考不上研究生，也无法买到他渴望的进口电视机。
“怎么没吵？你看国骏都气成那样了。”
我找到她时，电话有故障，她的声音微弱得像来自月球。“……珍媭？是粮票查电费的黄婆婆吧？”
“你也不问问幺姑？”
“你这不是花钱买病？”
我终于把那只碗夺过来，把剩ທ下的倒进了厕所，动作粗鲁野蛮。她气得脸色红红，噘起嘴巴，在厨房里叮当叭哒摔东打西——锅盆碗碟都是重拿重放。她把家务都做了，甚至没忘记为我烧上洗脚水，但她冷眉冷眼，大声数落：“哪有这样的人，哪有这样的人？看我不顺眼，拿把刀来把我杀了算了。我也不想活了，活了有什么意思？有什么用呵？白白消耗粮食……我早就想钻个ฐ土眼，一了百了，安静，就是没得土眼给我钻呵……不光是人家看不上眼，自己้也看不上眼。是没得用呢，连个蚱蜢都不如，连个苍蝇都不如……这老骨头死又不死，我自己恨得没法，没法呵……”
“他没有到你那儿去？”
妈妈哭了，幺姑也哭了。不一刻，两三位邻๑居来了。有人另作猜测，说他或许是去了一个姓李的人那里，或许去了一个姓万的人那ว里……我马上意识到这几天之内生了什么大事，而这间房子里空去了许多许多。
朋友留下一堆烟头，走了。我准备睡觉，但觉得还有什么เ事没做。想一想，原来是屋里太安静了——要是平时，我总能听到幺姑熟睡时轻轻的鼾声。
完了，我看见了雾气中的一只手。
“吾也识得，也识得。这团转百十里的姊妹，哪个不识哟。难怪你还与她有点挂相哩。她是庚申年的吧，比吾只小月份。她男ç人不就是那个李胡子么เ？那ว个砍脑แ壳的，又嫖又赌，还骑马，还喜欢喝这个——”她跷起拇指和小指，大概表示鸦片。“上半年他兄弟回来了，说是从九州外国来，来找一找老屋。吾在街上视了的。”
“是这样？”
“嗯，就烧热水，洗手的。”
我绝望地再次猛冲过去，现——仍然什么事也没有。她不过是弓着背脊ิ，埋头砍着一块老干笋，决心要把那ว块笋壳子也切到锅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