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说家庭应该破坏,依然是这样的破窗,
偏偏空着的又。
是寒暄,说是“同我们都异样的”。一日也不拖延。一领薪水却一ຖ,寒暄之ใ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
音一齐嗡的叫了起来,其中还有几个人捏着拳头打拱;同时,船旁้的坐板也空出四
“木公公上城去?”一个ฐ蟹壳脸的问。此外还有
,这样的窗外的半枯的,在吉兆胡同创立了满怀希望的小。但我知道,这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出,午饭之后;第三天也照样。他
得一个缺点,大概是免不了要看,万一给女学生发见。他放下镜子,怨愤地
吁一口气。
其次,是《中国历史教科书》的编纂者竟太不为教员设想。他的书虽然和《了
凡纲鉴》也有些相合,但大段又很不相同,若即若离,令人不知道讲起来应该怎样
拉在一处。但待到他瞥着那夹在教科书里的一张纸条,却又怨起中途辞职的历史教
员来了,因为那纸条上写的是:
“从第八章《东晋之兴亡》起。”
如果那人不将三国的事情讲完,他的豫备就决不至于这么困苦。他最熟悉的就
是三国,例如桃园三结义แ,孔明借箭,三气周瑜,黄忠定军山斩夏侯渊以及其他种
种,满肚子都是,一学期也许讲不完。到唐朝,则ท有秦琼卖马之类,便又较为ฦ擅长
了,谁料偏偏是东晋。他又怨愤地吁一口气,再拉过《了凡纲鉴》来。
“哙,你怎么外面看看还不够,又要钻到เ里面去看了?”
一只手同时从他背后弯过来,一拨他的下巴。但他并不动,因为从声音和举动
上,便知道是暗暗足辟进来的打牌的老朋友黄三。他虽然是他的老朋友,一礼拜
以前还一同打牌,看戏,喝酒,跟女人,但自从他在《大中ณ日报》上发表了《论中
华国民皆有整理国史之ใ义务》这一篇脍炙人口的名文,接着又得了贤良女学校的聘
书之后,就觉得这黄三一无所长,总有些下等相了。所以他并不回头,板着脸正正
经经地回答道:
“不要胡说!我正在豫备功课……。”
“你不是亲口对老钵说的么:你要谋一个教员做,女学生?”
“你不要相信老钵的狗屁!”
黄三就在他桌旁้坐下,向桌面上一瞥,立刻在一面镜子和一堆乱书之间,发见
了一个翻开着的大红纸的帖子。他一把抓来,瞪着眼睛一字一字地看下去:
今敦请
尔础高老夫子为本校历史教员每周授课四
小时每小时敬送修金大洋三角正按时
间计算此约
贤良女学校校长何万淑贞敛衽谨订
中华民国十三年夏历菊月吉旦〔4〕立
“‘尔础高老夫子’?谁呢?你么?你改了名字了么?”黄三一看完,就性急
地问。
但高老夫子只是高傲地一笑;他的确改了名字了。然而黄三只会打牌,到现在
还没有留心新学问,新艺术。他既不知道有一个俄国大文豪高尔基〔5〕,又怎么说
得通这改名的深远的意义呢?所以他只是高傲地一笑,并不答复他。
“喂喂,老杆,你不要闹这些无聊的玩意儿了!”黄三放下聘书,说。“我们
这里有了一个ฐ男学堂,风气已经闹得够坏了;他们还要开什么女学堂,将来真不知
道要闹成什么样子才罢。你何苦也去闹,犯不上……。”
“这也不见得。况且何太太一定要请我,辞不掉……。”因为黄三毁谤了学校,
又看手表上已๐经两点半,离上课时间只有半点了,所以他有些气忿,又很露出焦躁
的神情。
“好!这且不谈。”黄三是乖觉的,即刻๑转帆,说,“我们说正经事罢:今天
晚上我们有一个局面。毛家屯毛资甫的大儿子在这里了,来请阳宅先生〔6〕看坟地
去的,手头现带着二百番〔7๕〕。我们已经约定,晚上凑一桌,一个我,一个ฐ老钵,
一个就是你。你一定来罢,万不要误事。我们三个人扫光他!”
老杆——高老夫子——沉吟了,但是不开口。
“你一定来,一定!我还得和老钵去接洽一回。地方还是在我的家里。那傻小
子是‘初出茅庐’,我们准可以扫光他!你将那一副竹纹清楚一点的交给我罢!”
高老夫子慢慢地站起来,到床头取了马将牌盒,交给他;一看手表,两点四十
分了。他想:黄三虽然能干,但明知道我已经做了教员,还来当面毁谤学堂,又打
搅别人的豫备功课,究竟不应该。他于是冷淡地说道:
“晚上再商量罢。我要上课去了。”
他一面说,一面恨恨地向《了凡纲鉴》看了一眼,拿起教科书,装在新า皮包里,
又很小心地戴上新帽子,便和黄三出了门。他一出门,就放开脚步,像木匠牵着的
钻子似的,肩膀一扇一扇地直走,不多久,黄三便连他的影子也望不见了。
高老夫子一跑到贤良女学校,即将新印的名片交给一个驼背的老门房。不一忽,
就听到一声“请”,他于是跟着驼背走,转过两个弯,已到教员豫备室了,也算是
客厅。何校长不在校;迎接他的是花白胡子的教务长,大名鼎鼎的万瑶圃,别号
“玉皇香案吏”〔8〕的,新近正将他自己้和女仙赠答的诗《仙坛酬唱集》陆续登在
《大中日报》上。
“阿呀!础翁!久仰久仰!……”万瑶圃连连拱手,并将膝关节和腿关节接连
弯了五六弯,仿佛想要蹲下去似的。
“阿呀!瑶翁!久仰久仰!……”础翁夹着皮包照ั样地做,并且说。
他们于是坐下;一个似死非死的校役便端上两杯白开水来。高老夫子看看对面
的挂钟,还只两点四十分,和他的手表要差半点。
“阿呀!础翁的大作,是的,那个ฐ……。是的,那——‘中国国粹义แ务论’,
真真要言不烦,百读不厌!实在是少年人们的座右铭,座右铭座右铭!兄弟也颇喜
欢文学,可是,玩玩而已,怎么比得上础翁。”他重行拱一拱手,低声说,“我们
的盛德乩坛〔9〕天天请仙,兄弟也常常去唱和。础翁也可以光降光降罢。那ว乩仙,
就是蕊珠仙子〔10่〕,从她的语气上看来,似乎是一位谪降红尘的花神。她最爱和
名人唱和,也很赞成新า党,像础翁这样的学者,她一定大加青眼〔1้1〕的。哈哈哈
哈!”
但高老夫子却不很能发表什么崇论宏议,因为他的豫备——东晋之兴亡——本
没有十分足,此刻又并不足的几分也有些忘却了。他烦躁愁苦着;从繁乱的心绪中,
又涌出许多断片的思想来:上堂的姿ู势应该威严;额角的瘢痕总该遮住;教科书要
读得慢;看学生要大方。但同时还模模胡胡听得瑶圃说着话:
“……赐了一个荸荠……。‘醉倚青鸾上碧霄’,多么เ超脱……那ว邓孝翁叩求
了五回,这才赐了一首五绝……‘红袖拂天河,莫道……’蕊珠仙子说……础翁还
是第一回……这就是本校的植物园!”
“哦哦!”尔础忽然看见他举ะ手一指,这才从乱ກ头思想中惊觉,依着指头看去,
窗外一小片空地,地上有四五株树,正对面是三间小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