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当场处罚决定。反正孩子都生了，那就结呗。什么时候又迷糊过去，说，那就难说。如果农民要求损，一群大人。场面很有意思，说，这是扩大使用范围。
小肉团混沌初开，半梦半醒。没人知道这小家伙什么时候醒来过，
李大龙松了口气。迟早的事，
李大龙。
李大龙用筷子点着菜盘：快吃吧。说你这两天不，刘玉娟摇摇头，我吃什么都没味。跟着眼圈就红了。说你别光看我吃啊，李大龙赶紧夹一筷。刘玉娟把盘子推过来，说，你知道我晚上不吃东西的，你快吃吧。
现在，寻不着这样的感觉了。年过得很乏味，很沮丧。
刘玉娟说，见识什么呀？你家没有暖气。那么冷，叫人怎么住？
几个人相互打趣时，邵晴并没有往这边看，但肯定听到了李大龙刚才说的话。那话，谁听得懂，就是说给谁听的。
——一天过去，当我站在你面前，你会看到我的伤痕，也知道我受过伤，但已痊愈。
邵晴猫着腰滑过来的动作像蛇，无声，敏捷。脸红扑扑的，在机舱顶灯的映照下欲加鲜亮。她根本没理会邻座客人直勾勾的目光，声音有点颤，问：你去哪儿？李大龙兴奋地说，和你一样，昆明。邵晴没再多问，蹲在靠近过道的中年游客前，一句一个大叔商量着换位。中年游客好说话，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说，你们认识？那好那好。笑了笑，起身离开。
离正式入驻广告部还有二十多天。李大龙不是很忙，大部分时间在报社各部门溜达。名为讨教，实际上是在拉关系，摸底。他知道编辑记者们手头的潜在客户很多，关键是自己怎么给政策。既要让大家得实惠，又不能显山露水。
邵国胜忙说，不潮不潮，一点也不潮。邵晴的母亲也跟着说，比村里强多了。
一片哗然。有人起身出去打电话。一广告公司老总对竞标的底价表示不理解，当面质问副社长：“这标底是谁定的？参考没参考兄弟市的价格？”场面乱哄哄的，没人回应他的质问，也没有人试图去制止。三四分钟后，等现场稍稍平静下来，总编掐了烟，轻轻地拍了拍桌子说：“一次最低喊价十万。各位可以叫价了。”
这事李大龙还真不清楚。做报纸时间长了，小样一初签，他很少再认真看。报社的编辑记者都这德性。大家私底下称这是职业惰性，审美疲劳。
李大龙和邵晴从公安局出来，等得有点不耐烦的出租车司机问：回谷城？李大龙说，回谷城。邵晴问：能赶上去原河乡潞沟村吗？五六十地吧，往西。司机说，快六点了。邵晴抬头看了看天气，说八点天才黑，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顺势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司机想了想，说，不找了啊，上车。
“姓邵的？没有啊。哪儿人？她几号？”小姐停下手里的动作，歇了下来。6o分钟一个钟，时间一到，她就会收拾东西走人，决不会因为哪儿没按到哪个程序没有走而拖延一秒钟。她巴不得客人跟她聊天呢。
这栋楼孤悬一处，零零星星亮着几扇窗。不像其它住宿区，一到夏天的傍晚，门前就聚满了乘凉的老人和小孩。
连和邵晴签合同的事唐奎都一清二楚，李大龙觉得没理由再藏着掖着了，说，那你告诉我，金贵为什么把6o万改投我们报社？
——我已拟好合同，抽空来签一下
李大龙又问了一句：到时候广告费交给谁？票怎么出？
李大龙重新打量这个“裸女”。你别说，还真有点像李雪樱。那脸型，那眼神，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上翘嘴角，太神奇了！
李大龙找眼帘部位用舌尖舔了舔，也只有这地方能下嘴了，然后点点头说，嗯。不错，有点甜味。说事吧，别神神道道的——不是想做怪吧？
老武紧贴邵国胜蹲下的一瞬，李大龙预感这次采访将会非常顺利。
搓背的中年男人和善地笑了，停下动作，瞅张金贵。
李大龙说，金碧宫。
邵晴脸上掠过一丝愠怒：胡说吧你？
真的。李大龙觉得隐瞒已没有必要了，就用手拂了拂邵晴的头，说，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会不会是你妹妹呢？
邵晴脸的颜色都变了，问：还在吗？
李大龙说，那次洗桑拿时，我在楼道里瞥见过，还以为是你呢。李大龙没敢告诉邵晴当时的真实情况，也没有提到张金贵可能和她很熟悉。现在，他仍不敢断定这一切。
邵晴快要哭出来了，说，走！咱们去看看，说不定真是我妹妹呢。
李大龙轻轻把她揽在怀里，说，别急。我帮你再打听打听，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
如果真是邵晴的妹妹，但愿她已经忘了我。
下楼时，李大龙心想。
六月底，谷城市工商系统在市中心广场举行盛大的农资打假成果展示。现场详实陈列出了打假战役的图片和实物，一字排开数百种真假农资供群众辨识。植保专家、土肥专家和工商、质监、农业等相关部门的专业人士拉开架势，现场接受群众咨询。过往的城里人对此没什么兴趣，一些自前来的农民更多关心的是遭受假劣农资祸害后的损失赔偿。当场公布的“十大假冒伪劣农资坑农害农典型案例”没有涉及到金祥公司，反倒是“谷城市十佳农资经销商”的名单中出现了张金贵的名字。
小李拎着照像机挤过来，脸上没有表情。拍了拍手中的文件袋，对李大龙说，李主任，刚才给“十佳”拍照，张总说，用相纸给他喷十张大的，费用找你。
李大龙说，没问题，该怎么喷就怎么喷。
小李面带难色，说，张总交待，彩喷一张5x3的，要加像框。单这一张，用相纸精做，少说也得五六百。
李大龙说，喷，2ox3o都行。主动伸手握住小李，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多亏你帮忙了。
小李点点头，消失在人群中。
金祥公司展台前，李雪樱和工作人员正在给过往的群众手提袋，里头装着印刷精美的公司简介和笔记本、圆珠笔之类的小物件。围观和争抢的群众很多，工作人员站在桌子上，大声嚷嚷：别挤别挤！一人一份。人人都有人人都有！邵晴坐在展厅内，神情漠然，机械地往工作人员手中递手提袋。李雪樱看见了李大龙，拨开人群，拉他到展台内，招呼邵晴：邵晴，给李记者拿瓶水。
邵晴从屁股下的箱子里抽出一瓶娃哈哈，拧开瓶盖，递给李大龙，没有说话。十多天没见了，众目睽睽下俩人这样近距离坐在一起，李大龙感觉很不自然，就没话找话，问：忙吧？邵晴勉强挤出一点笑意，算是应答，手里仍不停地往外递手提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