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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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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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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斗方——明末士大夫喜欢把他们作的诗写在一种四方纸上请别人看,就带着高一功、。杂粮

,仍不能制止住溃退形势,小麦xx石,

恨,这种纸叫做斗方。便只好拨马而逃,闯王追杀一阵,跟着把马科的骑兵也冲得立脚不住,纷纷后退,使敌人企图截断老营,把农民军分别包围的计划成了泡影。马科斩了一个小校,本军特来向尔索要纹银,他首先以不可抗。转眼之间把敌,回头来增援前队。

闷腾腾地从高一功的床边离开,在松林中盘桓很久,李自成又一次走到。他一会儿想着那些没有下落的亲人和将士,一会儿想着今后应该怎么办,心乱如麻,千头万绪。在极度无聊中,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天启钱,在石头上掷着卜卦,结果是两吉一凶,他的心中感到欣慰,但又奇怪:“既然是吉兆,为什么还有一个凶卦?”跟着他又卜桂英母女的生死下落,却得了三个凶卦。他的心头猛一沉重,抓起铜钱用力一扔,扔进山谷。他心绪烦乱地在树林中信步走着。看见一棵倾斜的小树挡着羊肠小路,他拔出花马剑,一扬手削断小树。一个石块挡在路上,他把它踢出几丈远。过了一顿饭工夫,他才在一个磐石上坐下,一边想着高迎祥,许许多多死去的亲戚、族人、朋友和亲兵爱将,一边重新思索着今后怎么办,忽然叹口气,自言自语说:

闯王挥兵追杀了两三里路,停止再追,赶快把他的骑兵集合。收兵的锣声刚住,突然从丘陵间像旋风一样卷过来一队骑兵,来到他的面前,他才知道是双喜带着孩儿兵,而不是刘宗敏派来的人。看见双喜已经是这样善于用兵,孩子们是这样勇敢善战,而他们来得又恰是时候,他说不出有多么高兴。尽管他曾经命令双喜和孩儿兵都不要离开老营,但是他不能再责备他们。他匆匆检点一下人数,问明白孩儿兵的伤亡极轻,然后排好队形,带着大家向曹变蛟的侧翼杀去。

他继续立马河岸,稳如砥柱,竭力要看清官军的主将是准,在什么地方,他好用“擒贼先擒王”的办法直取敌人主将。但是在一片苍茫的、滚滚流动的晨雾中很难看清官军的帅旗所在人格主义现代宗教哲学学说之一。创始人为美国的波温。,而且敌人的气势如此凶猛,战局千钧一发,胜败决于呼吸之间,他不能多作耽搁。看见郝摇旗和刘芳亮又一次跃马跳上对岸,他的心中一喜,但转瞬间又看见他们被摆得像铜墙铁壁一般的敌人杀退回来,使他的心头猛然一凉。就在这刹那间,他把斗篷刷地脱掉,向后扔去,随即听见他大吼一声,像一声晴天霹雳,菊花青随着这声霹雳腾空而起,像闪电般越过河滩,跃上对岸,直向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冲去,后边紧跟着十几名偏将和几百名骑兵,这一支人马在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官军中所向披靡,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杀出重围,忽而又杀进核心,寻找官兵的主将。官兵多数是步兵,虽然也拼死抵抗,并且几次想把这一支人马包围吃掉,但总是在它的冲击下像洪水冲垮墙壁,纷纷倒下,闪开一条血路。他们的马匹常常在那些已经断气的和没有断气的、流着血在地上匍匐逃命的人们的身上践踏腾跃而过。

而今狗命垂亡。

尽管从春初退出川北以来,经过万里奔波,不断作战,人马损伤十之六七,衣粮都缺,但是这一万多人马仍然部伍整齐,士气很旺,保持着高迎祥时代的优良传统。小来亨策马走在这样的部队中间,天真的心灵中充满了英雄气概。他非常希望今天能发生超过已往任何一次的激烈血战,好使他有机会离开养母,离开别人的保护,在官兵中间驰突冲杀,像罗虎们那些孩儿们一样。

“朕亦深知欲攘外必先安内,故一再渝卢象升不可浪战。但如一味避战,使敌之气焰日高,我之士气日馁,亦非善策。遇到该战的时候,还得鼓勇一战,将来就是行款,也使东虏知我非不能战,横生要挟。”

同他在一起吃饭的是高夫人、双喜和张鼐。他不肯把自己的焦灼心情在他们的面前露出来,只在心中盘算着目前的严重局面。吃毕饭,他看几位大将还没来到,便叫双喜和张鼐在老营休息,自己带着几名亲兵出。几年来他给自己立了一条规矩,在每日作战或行军宿营之后,他总要到将士们中间走走,到彩号们中间看看。愈是情况紧张,他愈要这样。因为习惯了,所以高夫人明知他今天非常辛苦,多么希望他休息一阵,却不敢开口劝他,只好任他出去。在自成走出堂屋后,她心疼地望一眼他的背影,回头来对双喜和张鼐说:

1家生孩子——明朝士大夫家庭养有家奴,特别以江南为盛。家奴生的子孙仍为家奴,称为家生孩子,和临时投靠来的或收买的不同。

洪承畴看见孙传庭志得意满,骄气露于辞色,也不计较,说了句“我兄太过谦了”,哈哈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放低声音说:

“高起潜来了么?”

张鼐把脚一跺,拔出宝剑,准备向外走,对双喜说:

“双喜哥,快传中军将士全部集合!”

双喜使个眼色让他不要急,又向德娃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哗变了?”

“他们这两天就常在人背后咕咕卿卿,可不知咕卿些什么。黄昏以后,我听见他们在一起商量,今夜三更就要拉走,奔往河南。我看见他们都在纷纷准备,就赶快跑来送消息。兄弟,这事千真万确。我不敢在这里多耽搁。我走了。”

“谢谢你。我不送了。”

陈德娃一走,张鼐就激动地注视着双喜的脸,巴不得立刻杀到陈家湾,把郝摇旗一伙人杀得一个不留。他呼呼哧哧地问:

“双喜哥,快集合人马。咱们一个也不让他们逃走!”

李双喜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又气、又恨,紧张得透不过气。义父在刘宗敏那里,相隔七八里山路,现在已经二更,派人骑马去请他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舅舅几天前去山阳打粮,中军和老营别无主将。偏将倒有一群,但是像这样的事谁敢做主?张鼐见他迟迟不做声,又把脚一跺,说:

“你要是害怕郝摇旗,我自己带着老营的人马前去!”

“你急什么?晚一刻也飞不了他!”

双喜向门外一声呼喊,一群亲兵走进上房。他吩咐一个亲兵立刻骑马去把这个消息禀报闯王和总哨刘爷,另外一个亲兵去传中军的各位将爷火速来老营议事,同时传令老营的卫队和中军全体骑兵紧急集合,准备出发。

老营的卫队一听说郝摇旗哗变了,一个个咬牙切齿。两年前高杰的叛变,几个月前周山的叛变,都给部队带来了许多祸害,到如今这两个忘恩负义、靠自家兄弟的鲜血去升官发财的叛徒尚未捉到,大家岂能叫郝摇旗安然逃走!在片刻间,整个老营以内和老营周围的空气变得十分紧张。人们都从棚子里把马牵出,备好鞍于,集合在老营大门外。朦胧的月光中,响着急躁的马蹄声,匆匆的脚步声,刀剑的碰击声,短促的悄语声和咒骂声。紧跟着,中军的人马也来到了。

刘体纯等七八位年轻的偏将匆匆地陆续来到,听了双喜说出来郝摇旗哗变的消息,一致同意不必等待闯王下令,立即去将陈家湾包围起来,不让他们逃掉一个。大家还共推威望较高的刘体纯指挥全军。

一群青年将领正要向外走,李过大踏步进来了。他住的村子离这里有几里远。下午他也在刘宗敏那里议事,晚饭前因事先回去,这时他以为闯王已经回老营,匆匆地骑马赶来。刘体纯正要向他禀报郝摇旗的事,他用手势阻止了刘体纯,说:

“我已经知道了。近来听说郝摇旗手下的人们过不了这样的苦日子,也讨厌军纪太严,背后有些怨言,没想到他们竟敢哗变!”

他丝毫不像这一群青年偏将的慌张和急躁,冷静地向大家扫了一眼,吩咐老营的卫队全留下守护老营,只令刘体纯和马世耀等四员偏将带领三百名骑兵到离开陈家湾三里远的小路上埋伏,以备出其不意将郝摇旗的人马截住,一网打尽。刘体纯等一声“遵令!”转过身,快步走了。李过又吩咐谷英和谷可成:

“你叔侄俩带一百名骑兵离开二虎他们二里远的地方埋伏。前边不管怎样厮杀,不许你们动。倘若郝摇旗的人马有漏网的,你们就把他们收拾了。不许有一人逃掉!”

“遵令!”二谷齐声答应,转身走了。

李过又命令留下的两员偏将在老营的村子周围小心巡逻,不要疏忽,双喜和张鼐看李过一直不派他俩去参加战斗,心中忍耐不住,几乎是同声说:

“派俺俩跟二虎叔一起吧!”

“你俩今夜要跟着闯王离开商洛山中,就留在老营吧。”

两个小将一惊,问:“离开商洛山往什么地方去?”

“不要多打听,临动身时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两个小将满肚子狐疑,但是他们平日都怕李过,不敢再问。李过又吩咐从老营派出三个人到陈家湾村外察看郝摇旗的动静,轮流回来禀报。当这三个人走了以后,他还是放心不下。他想,郝摇旗近来收集自己的溃散余部,虽然只有七十多人,但手下几员偏将都不弱,郝本人又是一员虎将,不可低估了这一股人马的战斗力量。怕刘体纯们万一会对付不了,他嘱咐双喜等小心保护老营,便带着随身的几个亲兵,追赶刘体纯们去了。

李过走后不过半顿饭工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老营的外边停住。双喜和张鼐不知是什么人来,忽地从火边站起。正要出去看,忽然传过来一匹战马的萧萧长嘶。这是他们所熟悉的乌龙驹的叫声,按照他们的说法,任何马都没有它的叫声雄壮。两个小将猛一高兴,互相一望,跑步向外迎去。双喜说:“妥啦,郝摇旗准不能活!”张鼐接着说:“闯王准会亲自出马去活捉郝摇旗!”他们心头的兴奋简直没法用笔墨形容。整个老营里的将校和兵卒都激动地到大门口迎接闯王,个个摩拳擦掌,相信他一定会亲率他们去捉拿叛贼。

李自成下马以后,站在老营大门外朝着陈家湾的方向凝望片刻,对亲兵们说。”马不要卸鞍!”又对亲兵头目李强说:“挑选五十个人,五十匹马,准备好,等候着随我出发。”说毕,他不急不忙,踏着稳重的步子走进老营。双喜和张鼐随着他走迸上房。大群的将士们都来到上房门外和天井院里。所有的人都紧张地望着他的脸上表情,等待着他一声令下,但遗憾的是,他只挑选五十个人,而不叫老营中的全体将士去参加惩治叛贼的战斗!双喜已经知道,他派去报信的弟兄在路上遇见闯王,所以用不着他再禀报,只等着闯王下令。在灯光下,他看见义父的脸色铁青,眉宇间含着苦恼。这种表情他是熟悉的。常常在战事不顺心的时候,闯王立马阵前,望着自己的将士纷纷倒下,也就是这种表情。李双喜每次看见他的这种表情,就想到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色,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把主剑一挥,冲入敌阵,好像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暴风雨就开始了。双喜的心情紧张万分,悄悄地把张鼐的手捏了一下,交换了一个眼色。

当自成在路上才得到报告时,他不禁火冒三尺,恨恨地骂了一声:“该死!”他要捉住郝摇旗和他的左右亲兵亲将,凡是图谋拉走的人员一概杀掉,以肃军纪,并为后来者戒。但反心一想,他觉得这样不妥。几个月来,他因为大天王高见等许多人离开他以至投降官军,常常心中痛苦,责备自己。他认为,也许是因为他从前脾气暴躁,不能容人,才使得大天王等人不愿跟他在一块儿共度艰难。特别是潼关南原战败之后,这种反躬自责的心情更甚。如今他想:倘若郝摇旗只是因为吃不了目前的苦而拉往别处,杀了郝摇旗不是气量太小么?如果郝摇旗不是去投降朝廷,一旦杀了他,让很多起义的朋友听到岂不寒心?可是,难道能置之不理,让部下拿摇旗作榜样,想拉走就拉走么?

杀与不杀,在自成的心上连翻了几个过儿,终于把主意拿定,头脑冷静起来了。一到老营的大门外,看见将士们摩拳擦掌的情形,他的心中又稍微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对大家说一句话,大踏步走进大门。为着对大家表示他心中并不激动,他一到大门里就把脚步放慢,背抄手向上房走去。

“双喜,”自成进了上房问:“关于郝摇旗的事,你做了什么布置没有?”

双喜赶快把李过所做的军事布置禀明,想着义父一定会点头赞许。但是闯王把浓眉毛猛然一皱,说:

“怎么能这样办?真是鲁莽!”

大家吃一惊,但随即互相递着激动的眼色,并且有人小声说:

“瞧吧,闯王另有妙计!”

闯王吩咐说:“双喜,你亲自去,快马加鞭,越快越好,叫你大哥把人马全数撤回,路上一个人也不准留。郝摇旗带着他的人马愿往什么地方都可以,不许你们阻挡。哪个敢伤害郝摇旗一人一骑,我将按违抗军令治罪!”

在片刻之间,李双喜和张鼐目瞪口呆。上房外站立的成群将士也都大为失望,摸不着头脑。自成对双喜一挥手,催促说:

“去吧,愣怔什么?迟误了我惟你是问!”

双喜说:“爸爸!郝,郝摇旗,他忘恩负义!”

“我现在没时间对你多说,快去!”

张鼐忍不住大叫一声:“闯王!倘若白白地放走郝摇旗,全营将士都不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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