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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女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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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包容量一诺义周贫 矍铄翁九秩双生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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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这么早就有客来了,"哦,把个脸儿绷得连些,笑道:趿着双!公子也憋着一脑门。这个当儿,张姑娘又让,把烟袋顺在身旁,只规规矩短的说了句:"爷起来了。"此外再没别的琐碎话,还带管着双眼皮儿,看见长姐儿在这里。"长姐,连忙站起来:"你只管坐下,咱们说话儿,"请二位奶奶梳头吧:不则……"她便说道!钟也待好打辰初了,奴才得过去了。把手拿着,"说着,递给柳条儿,还说:"你可给奶奶吹干净再装。"说罢,这才甩着双宽袖口儿,咯噔着两只小底托儿得意洋洋的去了。阅者,看了长姐儿这节事,才知圣人教诲无微不至。圣人曾有两句话说道是:"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长姐儿此来,虽不知她心里为着何来;只就面子上讲,昨晚二位奶奶,只不过分惠些吃食,今日便鸡鸣而起,到寝门来谢,君子亦曰知礼。不想她一片求全好意,忽然被个燕北闲人误打误撞的捉住了,借此斡旋了他的有余不尽的文章,倒显得长姐儿此来,似乎觉道:"未免有些不放心那个。"岂不就叫作不虞之誉,求全之毁?然则毁誉之来,毫无定评却叫人从那里自爱起,斯其故惟圣人知之。故诫人曰:"吉凶悔吝,生乎动。"安公子自从点了翰林,丢下书本儿,出了书房,只这等撒和了一回,早有他那班世谊同年,见他翩翩丰度,蔼然可亲,都愿和他亲近起来了。今日这家来请宴会,明日那个请闲游,把个公子应酬得没些空闲。

你道这芒种儿又是谁?前面书交代过的,何小姐过门的时节,那随缘儿媳妇正是怀着将近三个月的双生子,所以不曾进得新房,屈指算到上年的芒种前后,可不正该养了。转眼今年又是芒种,那孩子恰好周岁儿,敢是也懂得赖在他妈身上不下来了。

他也半礼相还。安公子站起来说道:"门生年轻学浅,蒙老师栽植,知感知勉。只是自问阅历未深,体用未备,此后全仗老师教诲。"他便一把拉住公子的手说道:"年兄,你我诸话莫谈;我且问你,你平日作过一桩甚的大阴德事,先讲来我听。"公子被他这一问,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答道:"门生在家闭户读书,懔尊庭训,不过守着几句入孝出悌的常经,那里有甚么阴德?便是有,既曰阴德,门生自己又怎的会晓?"娄主政一听这话,心里说道:"这个门生,且莫和他讲文章,只听说话,就比我通些。"便又问道:"然则一定是尊翁大人平日有个甚么大功行了?"公子忙道:"门生父亲,平日却是认定一片性情,一团忠恕,身体力行;便是教训门生,也只这个道理。

安太太虽和儿子不过十日之别,便象有许多话要说,此时自然得让老爷开谈。便听老爷说道:"回来了,三场居然平稳,很好。"公子只有答应。老爷又道:"你的头场稿子,我看过了,倒难为你。二场便宜了你,本是习《礼记》专经的,五个题目,都还容易作。"又问:"三场呢?"公子连忙从怀里掏出稿子来送过去,老爷看着稿子。这个当儿,太太、舅太太、张太太才问长问短。太太几乎要把儿子这几天的吃喝拉撒睡都问到了。

因说:"既如此,我们早些吃饭;让你吃了饭,好誊出来。"公子此时饭也顾不得吃了,回道:"方才舅母送了些吃的出来;吃多了,可以不吃饭了;莫如早些誊出来,省得父亲和师傅等着。"安老爷道:"既这样愤忘食起来,也好,就由你去。"一时来了饭,老爷便和程师爷饮了两杯。饭后又和程师爷下了盘棋。

朝中有人好作官这句话,读者切莫把它误认作植党营私一边去。你只看朝廷上,那班大小臣工,若果然人人心里都是一团人情无理,凡是国家利弊所在,彼此痛痒相关,大臣有个闻见,便训诫属官;末吏有个知识,便规谏上宪,一堂和气,大法小廉,不但省了深宫无限宵旰之劳,暗中还成全了多少人才,培植了多少元气。你道这话,与这段书什么相干?从来说家国一体,地虽不同,理则一也;不信,你只看安家那个得用的大丫头长姐儿。

这一坐下,可就五个人玩笑起来了。那个瘦子,叫了那小旦一声梆子头,他就夸一声爪一声的道:-吾叫梆子头,难道你倒不叫喷嚏吗?-还有那么肉眼凡胎溜尖的条嗓子的,不知又说了他一句甚么,他把那个的帽子往前一推,脑杓上就是一巴掌。我只说这个小蛋蛋子,可是来作窝心脚?那知这群爷们,被他这一打,这一骂,方才乐了。我可就再猜不出他们到底是谁给谁钱了?"安老爷道:"这话大约是九兄你嫉恶太严,何至说得如此!"邓九公急了说:"老弟,你只不信?我此时说着,还在这里冒火!你再听罢,可就越出越奇了!第三间楼,坐着五个人,正面儿俩,都戴着困秋儿,穿着马褂儿,一个安庆口音,一个湖北口音,一时看不出是甚么人来。那三个不大的岁数儿,都是白毡帽,绿云子挖镶的抓地虎儿的靴子,半截儿皮袄,掩着怀,搭包倒系在头里,不但打扮得一样,连那相儿也一样,那光景象是亲弟兄。这班人倒不玩笑,只见他把那两个戴困秋的让在正面,他三个倒左右相陪,你兄我弟的讲交情,交了个亲热。我一看这五个人,不象一路哇,怎么坐得到一处呢?不空和尚这东西他也知道,他说:-那两个戴困秋里头,岁数大些那个赤红脸,姓虞叫虞太白;那一个鼻子上红糟糟的要长杨梅疮的,姓鹿,名字叫鹿亚元;连上方才唱摔琴的那个,此外还有一个,算四大名班里头,四个二簧硬脚。我才知道他两个也是戏子。我问他既唱戏,怎的又和那三个小车豁子儿坐到一处呢?不空和尚指了我一指头,他又摆了摆手儿,吐了吐舌头;问着他,他便不肯往下说了。老弟,你知道这起子人,到底都是谁呀?"安老爷道:"不唯不知,知之也不消提起,大不外-父兄失教,子弟不堪-八个大字;但是养到这种儿子,此中自然就该有个天道存焉了。我倒怪九兄,你既这等气不过,何不那日就回来,昨日怎么又在城外耽搁一天呢?"邓九公道:"何尝不要回来,也是不空和尚闹的;他说明日有好戏,果然昨日换了一个和甚么班,唱的整本的《施公案》,倒对我的劲儿。我第一爱听那张桂兰盗去施公的御赐-代天巡狩,如朕亲临-那面金牌,施公访到凤凰张七家里,不但不罪他,倒叫副将黄天霸和她成其好事,真正宽宏大量,说得起宰相肚子里撑得下船。"安老爷便道:"我的哥,那是戏呀!"他道:"老弟,这戏可是咱们清国的实在事儿呀!慢说施公的尽忠报国无人不知,就连那黄天霸的老儿——飞镖黄三太,我都赶上见过的,那才称得起绿林中一条好汉呢!"安老爷笑道:"然则这是真的,施公是好的?都是老兄你说的。"邓九公绰着胡子,瞪着眼睛说道:"怎的不真?真而又真!难道象施公那样的人,老弟你还看不上眼不成?"安老爷道:"既如此说,怎的戏上张桂兰盗去施公的金牌,施公不罪他,老哥哥你道他是好?我家这等四个毛贼,摔碎了我几片于瓦,我要放他,你又苦苦的不准,是叫他赔定了瓦了,这是怎么个讲究呢?"邓九公听了,不觉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老弟,我敢是又叫你饶了去了。

我这里有吃的,回来给你们送过去。"说话间,舅太太、亲家太太洗完了手,摆上饭来,她两个替舅太太张罗了一番,才同公子回房吃饭。一时饭罢,仍到上房,看着点灯。褚大姑奶奶早赴了席回来,一应女眷,都迎着说笑。公子见这里没他的事,便出去应酬应酬泰山,坐到起更,又照料了各处门户,嘱咐家人一番进来。舅太太道:"你怎么又来了?她姐妹俩才叫他们招呼招呼褚大姑奶奶,到家去了。姑老爷、姑太太不在家,我今日就在上屋照应。你们那边,我请亲家太太先家去了,还有跟我的在那里,老华、老戴我才叫来嘱咐过了,你们早些关门睡觉。"公子答应着,才回房来,只见她姐妹两个也是才回家,都在堂屋里那张八仙桌子跟前坐着,等丫头舀水洗手。公子便凑到一处坐下。

姐姐没来,就让我有这见识,也没这力量;如今姐姐来了,我还愁甚么;何况这话两个人说,又比一个人说好多了呢!不用商量,一定如此。"读者你看奇哉怪也,好一对奇怪女孩儿,她两个算把-儿女英雄-四个字,擒住不撒手,扪住不松嘴了。

墨卿司戒,敢告灵台。

早见公公婆婆在堂中安了两张罗汉椅子,端端正正坐在那里。

如今再讲那不会吃醋的,也有三种:一种是没来由的吃醋。

姐姐不用胡思乱想,好好儿的听着罢。姐姐方才又道是四无红定。讲到这层,这个话就可久了。在姐姐想着,自然也该照着外省那礼法儿,说定了亲,婆婆家先给送匹红绸子挂红,那叫红定在先,我也知道是那么着。及至我跟了婆婆来,听婆婆说起,敢则他们旗人家不是那么桩事,说也有用如意的,也有用个玉玩手串儿的,甚至随身带的一件活计都使得。讲究的是一丝片纸,百年为定。要论姐姐的定礼,不但比这些东西还贵重、

想来伯父母该可怜我这苦情,不疑我是推卸。"姑娘这段话,说了个知甘苦,近情理,并且说得心平气和,委屈婉转,迥不是前番在青云山那输理不输嘴、输嘴不输气的女子。要照这等看起来,敢是今日安老夫妻、邓家母女四人作的这桩事,竟大大的有些欠斟酌?从来问名纳采,古体昭昭,便是爱亲作亲吧,也得循乎礼法,岂有趁人家有事宗庙的这天,大家伙子挤在一处,当面鼓,对面锣,就和人家本人儿嘈嘈说起亲来的?便是段小说,也就作得无礼,何况是桩实事!然而细按下去,却也有个道理。安老爷当日的本意,只要保重这位姑娘,给她立命安身,好完她的终身大事;这段姻缘,并不曾打算到公子身上。因邓九公父女一向心热,定要给公子联姻,成就这段如花美满的姻缘。再加上媳妇张金凤因姑娘当日给她作成这段良缘,奉着这等二位恩情备至的翁姑,伴着这等一个才貌双全的夫婿,饮水思源,打算自己当日受了八两,此时定要还她半斤;她当日种的是瓜,此时断不肯还她豆子。今生一定要和她花开并蒂,蚌孕双珠,才得心满意足。在安老夫妻也非不知,此刻事事给她办得完全,将她聘到别家,才是公心,娶到自家,便成私见。转念一想,既要成全她,到底与其聘到别家,万一弄得有始无终,莫如娶到我家,转觉可期一劳永逸。所以才大家意见和同,计议停当,只在今日须是如此如此。然则他四位之中,如安老爷的学问见识,安太太的精神操持,邓九公的阅历,褚大娘子的伶俐,岂不深知姑娘的性儿,怎的就肯这等冒冒失失的提将起来?这也有个原故:在邓家父女一边,是服定了安老爷了,觉得我这把弟,我那二叔的本领,慢说一个十三妹,就让捆上十个十三妹,也不怕弄她不转;在安老夫妻这边,是见姑娘在青云山庄经了那番开导,在船上又受了一路的温存,到家里更经了一年的涵养,近来看姑娘那举止言谈,早把冷森森的一团秋气化成了和蔼蔼的满面春风,认定了姑娘是个性情中人,所以也把性情来感动她。给她父母安葬,便叫公子扶榇代劳。给她父母立祠,也叫公子捧牌代劳。料想她性动情移,断无不肯俯就之理。再经邓九公年高有德,出来作这个大媒,姑娘纵然不便一诺千金,一定是两心相印。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只等忙着吃了棕子,又吃月饼;转眼之间,看看重阳节近,就要吃花糕了。安老爷见诸事均有头绪,略可放心,便和太太商量,要过去向何玉凤姑娘面谈,说个明白。

次日,老爷、太太起来,便赶早吃了饭,带同儿子媳妇,先到他老太爷、老太太坟上行礼。然后过这边来,看看办得不丰不俭,一切合宜,老爷颇为欢喜,便派人跟了公子,叫他穿上孝服,向十里外迎接何太太的灵;这里老爷也摘了缨儿,太太也暂除了饰,张姑娘依然穿上孝服。外边穿孝的,便是戴勤,宋官儿,随缘儿。又派了两个粗使家人;内里便是路上跟着姑娘的戴勤家的,随缘儿媳妇,丫鬟花铃儿和两个婆子。分拨已定,安太太便叫媳妇说:"在船上也圈了一道儿了;这坟上周围,都是咱们的地方,趁着这工夫,只管带着人等走走去。"张姑娘答应了出来。这班丫鬟仆妇,等闲不得出来,又乐得跟着新大奶奶凑个趣儿,一时都跟了去,只剩下两个粗使的婆子,在这里听叫。

这日安太太婆媳,便过玉凤姑娘这船上来吃饭。安太太见岸上只是些妇女,那天气又不寒冷,便叫下了外面明瓦窗子,把里面窗屉子也吊起来,站在窗前,向外和那些村婆儿一长一短的闲谈,问她这里的乡风故事,又问她们都在那乡村住。内中一个道:"我那村儿叫孝子村。"安太太道:"怎么得这等一个好名儿,想必你们村里的人,都是孝顺的?"她道:"不是这么着。这话有百十年了,我也是听见我那老的儿说。老年那有个教学的先生,是个南直人,在这地方开个学馆,就殁在这里了。他也没个亲人儿,大伙儿就把他埋在那乱葬岗子咧!

再说设或生个不肖之子,慢讲得济,只这风烛残年,没的倒得眼泪倒回去,望肚子里流,胳膊折了望袖子里褪,转不如一心无碍,却也省得多少命脉精神。

此去带了一口灵,旱路走着,就有许多不便。我的意思,必须仍由水路行走,明日就要遣人,折回临清闸去雇船,往返也得个十天八天的耽搁,只是老兄你方才说的这番举动,似乎倒可不必。从来丧祭,称家之有无。她自己既不能尽心,要你多费,她必不安;况且这些事,究竟也不过虚文,于存者殁者都无益处。竟是照旧,明日伴宿,后日却把灵封了,把她接到庄上,你师弟姊妹,多聚几日,叙叙别情。有这项钱,你倒是给她作几件上路素儿衣裳。如此事事从实,她也无从辞起。"邓九公道:"那几件衣裳,可值得几何呢!"说着绰着那部长须,翻着眼睛,想了一想,说:"有了衣裳,行李也要作,临走我到底要把她前回和海马周三赌赛,她不受我那一万银,送她作个程仪,难道她还不受不成?"安老爷道:"那她可就不受定了。老兄,你岂不闻-江山好改,秉性难移-?你切不可打量她从此就这等好说话儿;她那平生最怕受人恩的脾气,难道你没领教过?设或你定要尽心,她决然不受,那时彼此都难为情。依我说倒莫如……"老爷说到这里掩住口,走到邓九公跟前,附耳低声说道:"九兄,必须如此如此,岂不大妙?"邓九公听了,乐得拍桌子打板凳的,连说有理;又说就照这样办了。

便是你父亲的灵柩,我也早晓得你家坟上,无处可葬可停。若依你吩咐你那奶公的话,停在那破庙之中,怎生放心得下?我早把他厝在我家坟园,专寻着你母女的下落,择地安葬。就连你那奶公戴勤和那宋官儿,以至你的奶母丫鬟,现下都在我家。此去路上,男丁纵不多,除了我父子和张亲翁,还有家丁十余名;女眷虽不多,除了我内子婆媳和张亲母,还有女伴八九口;那一个不照料了你老太太这口灵柩?姑娘,你这条身子,便算我费些事,不过顺带一角公文;便算我费些银钱,依然是姑娘你的厚赠。及至到京之后,我家还有薄薄几亩闲地,等闲人还要舍一块给他作个义家,何况这等正事;那时待我替你给他二位老人家,小小的修起一座坟茔,种上几棵树木,双双合葬;你在他坟上烧一陌纸钱,奠一杯浆水,叫声父母道:-孩儿今日把你二位老人家都送归故土了-那才是个英雄!那才是个儿女!姑娘,你要听我这活,切切不可乱了念头!"何姑娘还不曾答话,邓九公听到这里,呀!进起来嚷道:"老弟呀!痛快煞我了。这才叫话,这才叫人心,这才叫好朋友!"褚大娘子道:"你老人家好生别打岔,让人家说完了。"邓九公道:"还不叫我打岔!你瞧今日这桩事,还不难为我老头子在里头打岔吗?"说罢呵呵大笑。

那纪献唐也不知从那里就来了这等一个先生,又见他那偃蹇寒酸样子,更加可厌。方才只因在父亲面前,勉循规矩,不好奚落他。及至陪他吃了饭,便问道:"先生,你可晓得以前那几个先生是怎样走的?"顾肯堂道:"听说都是吃不起公子的打走的。"纪献唐道:"可又来,难道你是个不怕打的不成?"顾肯堂道:"我料公子决不打我。他那些人,大约都是一般呆子,想他那讨打的原故不过为着书房的功课起见。此后,公子欢喜到书房来,有我这等一个人磨墨拂纸,作个伴读,也与公子无伤;不愿到书房来,我正得一觉好睡,从那里讨你的打起?"纪献唐道:"倒莫看你这等一个人,竟知些进退。"说着,带了几个小厮,早走得不知去向。从此他虽不是往日的横闹,大约一月之间,也在书房坐上十天八天;但那一天之内,却在书房坐不得一时半刻。这天正遇着中旬十五六,天气晴明,晚来绝好的一天月色,他只带了一群家丁,聚在箭道大空地里,拉了一匹铲马,着个人拉着,都教那些小厮骑马作耍。有的从老远跑来,一纵身就过去的;有的打着踢级,转着纱车过去的;有的两手扶定迎鞍,后胯竖起直柳来,翻身踅过去的。他看着大乐。

十三妹只呆的听了半日,眼睛一转,象是打动了甚么心事。

安老爷、邓九公次日怎的去见那十三妹?下回书交代

老弟,你想人家好看咱们,咱们有个自己不爱好看的吗?我那二十八棵红柳树庄上,本也宽绰;西院里有教场一般的一个大院落,盖有五间正厅,那是我带了徒弟们教武艺的地方。我就在那个所在,正中搭了座戏台,两旁扎起两路看棚来,在府城里叫了一班戏子,把那些远来的客人和本地城里关外的缙绅铺户,以至坊边左右这些乡邻,统通一请,一连儿热闹了三天。一日无事,二日安然。到了第三日,正是本地那些乡邻们来吃酒看戏。那日人来的更多,厅上棚里,都坐得满满的,再搭上那卖热食的,卖糖儿豆儿、赶小买卖的,两边站得千佛头一般。台上唱的是飞镖黄三太打窦二墩。

华忠去后,安老爷把他方才的话,心中默默盘算,据他说邓九公那番光景,不知究竟是怎生一路人;他家又这等机密,不知究竟是何等一桩事,好叫人无从猜度。正在那里盘算着,只见华忠依然空着两手回来。安老爷道:"难道他家就连一壶茶都不肯拿出来不成?"华忠忙答道:"有了!奴才方才把这番话对奴才续妹子说了。她先就说:-既是老爷的驾到了,况又是奴才的主儿,不比寻常人,岂有让在外头坐着的理?-及至奴才说到那弹弓的话,她便说道:-更不必讲了-叫奴才快请老爷和奴才大爷到她家献茶。她还说,便是她父亲有甚说话,有她一面承管。既这样,就请老爷、大爷,赏她家个脸,过去坐坐。"安老爷听了甚喜,便同了公子步行过去,两个家人付了茶钱,连牲口车辆一并招护跟来。安老爷到了庄门,只见有两个体面些的庄客迎出来,向老爷各各打恭,口里说:"二位当家的辛苦。"原来外省乡居,没有那些老爷、少爷称呼,止称作当家的,便如称主人东人一样;他这样称安老爷,也是个看主敬客的意思。礼无不答,老爷也还了个礼。

心里却是惊异,怎的倒先到县衙呢?

第一听着路上的情形,她这心地儿,性格儿,是无可讲了;就据这模样儿,只怕打着灯笼儿,也找不出这样一个媳妇儿来;至于那贫富高低的话,不是咱们书香人家讲的。我就见有多少人家,因较量贫富高低,又是什么嫡庶,误了大事。

要知女婿有半子之亲,夫妻为人伦之始,有了这样天性,才有这样人情。不然,一个根儿里想不到一个根儿里不耐烦,你叫她从那一头儿羞,那一头儿劳?

安公子一见,就先问道:"姐姐说的护送我们那位在那里?请来相见。"十三妹说:"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你不用忙,大家且在这树底下坐了,歇歇儿再说。"因对众人说道:"咱们大家自然都要见见这位护送你们去的人,是怎样一个英雄。如今我实对你们说罢,你们此去,经过芒牛山、痴象岭、雄鸡渡、野猪林,都是歹人出没的去处;要讲到那个护送,就有三个、五个、十个、八个人,也不过没事儿的时候,仗个胆子儿罢;果然到有了事,依然无用。要得千妥万当,还只有我亲身送了你们去。无奈我家有老母,不能远离,如今我看这妹子面上,把我这张弹弓儿,借给你妹夫。"说到这里,安公子道:"姐姐,只是我那里会打这弹弓,况且姐姐这张弹弓,我又如何拉得开,使得动!"十三妹道:"不用你使,你只把它一路背在身上,虽然抵不得万马千军,大约也算得一个开路的先锋,保镖的壮士。"大家听了,将信将疑,面面相觑。十三妹道:"我这话大家乍听,自然不予见信。你们试想,我岂有拿着你两家若干条的性命当儿戏?你们今日走一站,明日就过芒牛山,那山上的头领,个个武艺了得,手下还集着百十个喽罗,这第一处就不好过。你们明日,倒要趁着后半夜的月色,早走到了芒牛山跟前,这班人一定下山拦路,要借盘缠,你们千万不可和他动手;张老太爷你也不必搭话,只把车拢住,这算让他一步。他一看就知是个走路的行家,便不动手了;这可就用着你妹夫了;你只管仗着胆子,不必害怕,天下的强盗,只有打算劫财的,断没无故杀人的。那时无论他是骑牲口,是步行,你先下了牲口,只管上前和他搭话,切记不可说车上没银子。他们的本领,大凡有了客人经过,有无金钱,并那金银的数目多少,都料估得出来。你就道车上却带着三五千金,只是带给老人家如何如何料理官司大事用的,不能匀出来奉送;其余随身行李,所值无多,只有这张弹弓,还值得几两银子,就把弓奉送。等他接过这弹弓去看了,不用你开口,他必先问我,那时他不但不敢收这弹弓,只怕还要备酒备饭,帮助盘缠,也不可知。只是你们都不必领他的,也不必到他山上去,说我的话,和他们借两个牲口,添上帮套拉这辆车,再拨两个老作人,一直送你们到淮安界上;我日后见面,定自面谢。那时人也够用了,牲口也够使了,你们路上也可以快走了,你们太爷的公事也可以早完了。不但这样,再有那两个人,便沿路护送,他们都是一气,不怕有一万个强盗,你们只管大摇大摆的走罢。这是我给你们打算的、万无一失的一条出路。大家只管放心前去,不必犹疑。"说着,便从膀子上褪下那张弹弓来,双手递给安公子。又对着张金凤等说道:"妹妹,妹夫,当着二位老人家在此,你我今日这番相逢,并我今日这番相救,是我天生的好事惯了,你们倒都不必在意。只有这张弹弓,是我的家传至宝,我从幼儿用到今日,刻不可离;如今因我这妹妹面上,借给妹夫,你千万不可损坏失落。你一到淮安,完了你老人家的公事之后,第一件是我妹妹的终身大事;第二件就是我这张弹弓儿了,务必专差一个妥当人送来还我,这就是你以德报德了,要紧要紧!"安公子听一句,应一句。

他老两口子,饿了一天,各各饱餐一顿;张姑娘、安公子也吃了些;只有十三妹姑娘风卷残云,吃了七个馒头,还找补了四碗半饭,方才放下筷子道:"得了,我这肚子里是一点儿不为难了。我们打仗啊,上路啊,商量罢。"张老道:

我想了这事,尤其不妙呀,便算你幸而不曾遭这骡夫的暗算,依然脱不了强盗的明劫,还不是一样?

"果然如此,我们来生来世就变个骡变个马,报姑娘的好处。再不,我们就给你吃一辈子的长斋,都使得。"那穿红的女子说:"这话言重。"才回头要向那妇人搭话,只听她自在那里咕嚷道"放啊!我们还留着祭灶呢!"那穿红的女子,见她这等的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这怒气已按捺不住,无奈得问问她的来历,只得冷笑了一声,向她道:"就让你说,你把你是怎样一桩事情,也说来我听听。

紧接着就见一条纯钢龙尾禅杖,撒花盖顶的从腰后直奔顶门。那女子眼明手快,连忙丢下杠子,拿出那把刀来往上一架,棍沉刀砍,将将的抵一个住。她单刀一攒劲,用刀挑开了那棍。回转身来只见一个虎面行者,前齐眉,后盖颈,头上束一条日月渗金箍,浑身上穿一件元青缎排扣子滚身短袄,下穿一条元青缎儿仙鸡褪裤,腰系双股鸾带,足登薄底快靴,好一似蒲东寺不抹脸的憨惠明,还疑是五台山没吃醉的花和尚。那女子见他来势凶恶,先就单刀直入取那和尚,那和尚也举棍相迎。他两个,一个使雁翎宝刀,一个使龙尾禅杖。一个棍起处似泰山压顶,打下来举手无情;一个刀摆处如大海扬波,触着它抬头便死。刀光棍势,撒开万点寒星;棍竖刀横,聚作一团杀气。一个莽和尚,一个俏佳人;一个穿红,一个穿黑,彼此在那冷月昏灯之下,来来往往,吆吆喝喝。这场恶斗,斗得来十分好看!那女子斗到难解难分之处,心中暗想说:"这个和尚倒来得恁的了得;若和他这等油斗,斗到几时!"说着,虚晃一刀,故意的让出一个空儿来。那和尚一见,举棍便向她顶门打来;女子把身子只一闪,闪在一旁,那棍早打了个空。

若不一一交代明白,听书的听着岂不气闷?如今且慢提她的姓名籍贯。原来这人天生的英雄气壮,儿女情深,是个脂粉队里的豪杰,侠烈场中的领袖。她自己心中,又有一腔的弥天恨事,透骨酸心,因此上虽然是个女孩儿,激成了个抑强扶弱的性情,好作些杀人挥金的事业。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一言相契,便肯沥胆订交;见个败类,纵然势焰薰天,她看着也同泥猪瓦狗;遇见正人,任是贫寒求乞,她爱的也同威凤祥麟。分明是变化不测的神龙,好比那慈悲渡人的菩萨。那两个骡夫,在岔道口土山前,先看见的那个骑骡儿的,便是这个人。

烦你叫他们给我拿进来,我给他几个酒钱。"那跑堂儿的听见钱了,提着壶站住,说道:"倒不在钱不钱的。你老瞧那家伙,直有三百斤开外,怕未必弄得行啊!这么看吧,你老破多少钱吧?"公子说:"要几百就给他几百。"跑堂儿的摇头说:"几百不行,那得月干楮。"说着,又伸了两个指头。这句话公子可断断不得明白了!不但公子不得明白,就是听书的也未必得明白,连我说书的也不得明白。说书的当日听人演说《儿女英雄传》这桩故事的时候,就考查过《扬子方言》那部书。那部书竟没有载这句方言,后采遇见一位市井通品,向他请教,他才注疏出来道是:"月之为言二也,以月字中藏着二字也。干之为言千,千之为言吊也,干者千之替语也,吊者千之通称也。楮之为言纸也,纸,钱也,即古之所为寓钱喻制钱,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这么大远的,你可不许胡闹!"公子本来生怕舅母拦他,听了这话,早急得满面通红,两眼含泪说道:"好舅母别拦我了!我听见这信,心里已经急得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淮安见着面才好。再要拦着我不叫去,我必急出一场大病来,那时死了……"这句话没说完,就放声大哭起来。把个舅太太慌的,拉着他的手说道:"好孩子,好娃娃!你别着急,别委屈!咱们去,咱们去,有舅母呢!"这公子才不言语了。列公!这安公子是那女孩儿一般,百依百顺的人,怎么忽然的这等执性起来?

话休絮烦,安老爷自从接了调署的札文,便一面打家眷,到高堰通判衙门任所;自己一面打点上院谢委,就便拜河台的大寿。不日到了淮安,正遇河台寿期将近,预先摆酒唱戏,公请那些个河员。众人的礼物,都是你赌我赛,不亚如那些临潼斗宝一般。独安老爷除了五十两公分之外,就是磕了三个头,吃了一碗面,便匆匆的谢委禀辞,上任而去。不到一日,即到了新任,只见那人烟辐辏,地道繁华;便是衙门的气概,吏役的整齐,也与那冷清清的邳州小衙门不同。更兼工段绵长,钱粮浩大,公事纷繁,一连几日接交代,点垛料,核库册,又加上安顿家眷,把个安老爷忙得茶饭无心,坐卧不定,这才料理清楚。列公!你道那河台,既是和安老爷那等不合式,安老爷又是个古板的人,在他跟前没有一毫的趋奉,此外又不曾有个致意托情的,他忽然把安老爷调子这样一个美缺,到底是个甚么意思?列公有所不知,这从中有个原故,那高堰外河地方,正是高家堰的下游受水的地方。这前任的通判官儿,又是个精明鬼儿,他见上次高家堰开了口子之后,虽然赶紧的合了龙,这下游一带的工程,都是偷工减料作的,断靠不住。他好容易挨过了三月桃汛,吃是吃饱了,掳是掳够了,算没他的事了,想着趁这个当儿躲一躲,另找个把稳道儿走走;因此谋了一个留省销算的差使,倒让出缺来,给别人署事。那河台本是河工上的一个虫儿,他有甚么不懂的?只是收了人家的厚礼,不能不应,看了看这个立刻出乱子的地方,若另委别人,谁也都给过三千二千,一千八百的,怎好意思呢?

不然,索性归了班,十年后才选得着。且不问这十年后如何,就这十年里,我便课子读书,成就出一个儿子来,也算不虚度此生了。"公子自是不敢答言。

褚大娘子,便叫她带人把老爷的行李都搬进来。安老爷道:"行李不必搬进来了,我在什么地方住,就搬到那里去,岂不省事?"邓九公道:"就请你先去看看,我给你预备的这个地方。"说着便扯了老爷就走。

安老爷正不知是那里,只得跟了他。只见他出了正房,就奔了那三间东厢房去。安老爷同他进去一看,只见那三间屋子,糊饰得干净,摆设得齐整,铺陈得簇新,里间儿还安着一分极清洁的床帐。临窗也摆了一张书案,上面也摆了些墨砚。最奇不过的是这老头儿家里,竟会有书,案头还给摆了几套书。老爷看了看,却是一部《三国演义》,一部《水浒传》,一部《绿牡丹》,还有新出的《施公案》和《于公案》。其余如茶具酒具,以至漱盥的这分东西,弄了个齐全。甚至如新买的马桶,新打的夜壶,都预备在床底下。安老爷看了这两件家伙,自己先觉得有些用不惯,便说道:"老兄你实在过于费事了,但是我在里头住着,究竟不便。"正说着,褚大娘子和那位姨奶奶也过来,褚大娘子听见,说道:"你老人家只好将就点儿吧!依我们老爷子的主意,还要请你老人家在正房里一块儿住来着呢。

还是我说的,我说那位老爷子的脾气,保管断不肯。我费了这么几天的事,才给你老人家拾掇出这个地方儿来。那边厢房里就是我和女婿住着,这又有什么不方便的呢?"说着,不由老爷作主,便和她女婿说:"你把华相公叫来,我告诉他,就叫他们大伙把行李搬进来,我这儿就瞧着归着了。"安老爷处在这凿不来方孔的地方,也无可如何,只得听她调度。一时搬进行李来,凡是老爷的寿礼;以及合家带寄各人的东西,老爷自己却不甚了了。幸得太太在家交代得清楚,跟的那班小厮们早一份份的打点了送上了。大家谢了又谢。老爷觉得只要有了他那寿酒寿文二色,其余也不过未能兔俗,聊复尔尔而已。

一时交代完毕,邓九公又请安老爷到他那庄子前前后后走了一趟。见外面也有个小小的园子,也有两处坐落。那地势局面,就比褚一官住的那个东庄儿宽敞多了。到了西边,他那个演武厅,便是他说的和海马周三赌赛的那个地方。安老爷看了看,见当中五间大厅,接着大厦,果然好一个宽敞所在。见院子里,正在那里搭天棚,安戏台,预备他寿期祝贺,闹闹吵吵,忙成一处。

邓九公又去应酬了一番程相公,便照旧让安老爷来到正房。

褚大娘子已经齐齐整整摆了一桌果子在那里。那些酒过三巡、羹添二道的繁文,都不必琐述。安老爷坐下,便叫把手下的酒果挪开了几样,要了分纸墨笔砚来放在手下。一面喝酒,一面笔不加点,就把给邓九公作的那篇生传写出来。写完,先把大意和老头儿细讲一遍,然后才一手擎着杯,高声朗诵给大家听道:义士邓翁传学海八年出就外傅,五十成名,其间读书四十余年,凡遇古人豪侠好义事,辄心向往之。而窃以生今之世,闻其语而未尝一见其人为憾。

今天子御极之四年,岁在丙午,学海官淮上,旋去官,将之山左,访故人女十三妹子齐鲁青云山。十三妹者,盖曙后孤星,昔为吾师故孝廉子,何子明若先生女孙,今归吾子骥,为吾家子媳者也。

先是女随其先人副总戎何公杞之官甘肃,何公为强有力者所挫,下于狱,郁郁以死。女义有所避,饰媪婢以缭经,伪为母若女者,致其先人槽于京邸,己则窃母而逃,埋头项于青云山间。知义士邓翁者,能急人急,往依而庇门户焉。

予既至山左,甫得其巅末。然予与翁初无杯酒交,而计非翁又无由梯以见女,乃因翁之予媳褚者,介以见翁。

既见翁,饮予以酒,言笑甚欢,纵谈其生平事,须眉跃跃欲动,始知古所谓豪侠好义之士者,今非无其人也。

会女母氏又见背,有岌岌焉不可终日势。凡货财筋力之礼,老翁均身任之。

已乃为女执柯,以之配吾子骥,而使归吾家。计女得翁以获安全者,凡三年八月有奇。以道路之人,躬杵臼之事,而卒措妇孀崽子于磐石之安,使学海亦得因之报师门而来佳妇,皆翁力也。

吾媳既外除来归,合卺之夕,翁年且八十七,不远千里来,遗女甚厚。与予饮于堂上,以酒属予日:"某浪迹江湖,交游满天下,求其真知某者,无如吾子。

吾九十近矣,纵百岁归居,亦来日苦少,子盍为我撰墓志以需乎?"予闻命皇皇,疑从翁之言,则豫凶非礼;以不敏辞,又非翁所以属予之意,而没翁可传之贤。

考古人为贤者立传,不妨及其生存而为之,如司马君实之于范蜀公是也。

翁平生出处,皆不类范蜀公,而学海视君实且弗如远甚。

然其例可援也,请得援此例以质翁。

谨按翁名振彪,字虎臣,以九行,人称日九公,淮之桃源人,其大父某公,官明崇祯按察副使,从永明王入滇,与邓士廉、李定国诸人,同日殉难。父某公时以岁贡生任训导,闻之弃官,徒步万里,冒锋镝,负骸骨以归,竟以身殉。呜呼,以知翁之得天独厚者,端有自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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