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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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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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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三代,若是当日由得徐,心里也是欣慰,那就是数百年的传承了。徐循听说,对于不是科举,可以出一名进士,

继位登基?已经有一年多了,徐家便要败落,但现在,走上了读书科举的线,三四代人里可以断断续续出些秀才、举人,甚至还有数名进士的话,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她又能荫庇其,只怕不过五十年,皇帝眉眼间的青涩和无措渐渐褪去,他看来已经越来越像是个皇帝了——一个最明显的表现,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他已经学会有所保留。

好在,这几日他只怕也没闲心操心这个吧,那位公公的心思,包大人现在也只,肯定是都放在马车里的另一人身上……

“可不是这话,毕竟也是亲眼看着长了那么大。”他的客人亦是叹了口气,有些凄凉地道,“这就是命数了吧,谁能想得到,原来还好好的,不过几年功夫,就连一件大氅都没得披了?”

奈何庄肃皇后此人,实在也实在是执着于自己的心思,即使徐循拿了‘你男人不在了,你就要拿出精神来当家’的借口,都说不服她,只要一提到先皇,庄肃皇后就能红了眼圈,这让人该怎么说——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庄肃皇后明显就是如此,在先皇去后,根本连活下去的力气都已欠奉,只是一心要追着他去,旁的事情,根本都是已经顾不上了。

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朝廷花钱的地方不少,再说事情的确也多,这上尊号的仪式,被排到年后举行,不过现在皇后和那些尚无名分的妃嫔们来清安宫的次数,可比去清宁宫侍疾要勤快了不少,口中也是一口一个改叫了‘太后娘娘’,至于正牌子太后,就被称为‘上圣娘娘’,至于司礼监等衙门,六局一司等女官部门,对清安宫的脸色,自然又不知要比从前更恭谨了多少。

这不是咬着牙说不认就能不认的问题,现在不认是在打仗,将来不认的话,难道就让他一直陷于瓦剌之手?这对国朝来说也是相当不利的不稳定因素。毕竟这是真货,压根就不怕验,一直咬定他是战死了的话,倒是连最后的一点面子都要失去了。就是再恶心,那人给的耻辱,国朝也只能是生受了——在战争结束前,也只能盼着他自己命数尽了,在瓦剌那边时自己染病死了,又或者是被瓦剌人杀了,这样才能停止丢人吧。

要说起来,现在这尴尬的局面,可是拜内廷所赐,要不是太后坚持说‘先皇’已死,如今朝廷也不至于是进退两难,甚至都不能正面承认‘先皇’有可能被俘虏,只能是放任谣言发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时要不是太后坚持说‘先皇’已去,大家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就册立了郕王,朝政亦是无法这么快就稳定下来。只能说是每个手段都有后果,现在的局势,不过是在为之前的好处付出代价而已。

“是七年前的事了。”金英小心翼翼地回答。

不过话说回来,皇后要是有能力影响局势,现在局面也就不会进展到这一步了,徐循并不在乎她的情绪,倒是向太后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见太后微微点头,便道,“娘娘现在精神不济,宫中由我主事——现在事态都到这一步了,也没必要再关万氏,去个人把她接来,大家一道说话吧。”

徐循不否认自己的确觉得迁都的反应有几分过火,虽然她也不能解决眼下京师面临的危局,但是迁都的坏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他今日表现,堪称让徐循惊喜,现在发挥得也不错,就势便接道,“皇嗣传承,本为父子相继,非是兄终弟及,此正人伦也。儿子不才,亦不敢逆人伦行事,还是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由皇长子即位,请太后娘娘监国!”

周嬷嬷捺下心中的失望之情,又打量了贵太妃一眼,见她坐在窗边若有所思,神色竟是不喜不怒,真是想要钻到贵太妃心里,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郕王论才具,也无甚过人之处,他虽说不上耳根子软,但也不是个有大主意的人,也不知昨日贵太妃把他招进清安宫,到底都说了什么。以今早郕王在殿上的表现来看,贵太妃应当也没怂恿郕王登基……

“你不能答应。”徐循斩钉截铁地说,“你需要力主皇长子即位,但也不能太抢风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话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指控了,倘若是亲子,太后都未必能说得出这样的话,不过即使如此,殿中也无人为皇帝说话,众人面上全都写满木然——太后也没有说错什么,皇帝此举,定然会写入史册,成为国朝的奇耻大辱。想也知道他们在其中充当的不会是什么光彩的角色,不能阻挡皇帝亲征,人人都是有罪的,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就算是当时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也无法站出来指责同侪,毕竟他们也没能坚持到底。

肯定是他啊,名分就是他……规矩就是如此?谁能改变,谁也不能改变。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态度已经是很明显了——非常不看好皇帝的领军能力,觉得他出去后的胜算很低,泰半是要败的。更有甚者,已经是为皇帝落败以后国朝的命运担忧了。

可再荒唐可笑又是如何?现在还有人能管得了他吗?

“到底还是封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啊。”郕王再进清安宫探望母亲时,也是有些感慨。

若皇帝是故意的也就罢了,敲打、警告,都还算是有的放矢,可按郕王的理解,皇兄可能根本都没想到这茬,目前就盯着太妃不放呢,倒是把他给撂在这里了。这样顾头不顾腚的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大哥。”身边皇后轻声问道,“要不要去清安宫?”

可清宁宫那里依然是装聋作哑,对于他偏宠万氏的做法,仿佛压根都没有意见,小皇帝满肚子的话都被憋在了肚子里,那股劲儿使大了然后又猛地落空的感觉,实在是憋屈难受,憋屈得他直接就把计划提前,把罗妃的封号给提了上去。顺带着把王振给叫进宫中,也算是恶心恶心太后。

“我看不过眼做什么?”贵太妃笑了,“要不是你问起、说起,这些话根本提都不提。你瞧着清宁宫,太后娘娘不是去西苑散心,就是到南海划船,闲了南苑礼佛——又何曾问过一句后宫中的事?别说加封宸妃了,就是加封皇贵妃,她也不会多提一句的。”

她年岁还小,心肠又好,待长辈一片纯孝,御下的才能虽然差了几分,但在从小的教育,以及身边女官的帮助下,也算是把宫中诸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相信历练几年以后,只会更为老成。——不过眼下终究还是年轻了些,虽然和顺德长公主也就是见过几面,但听说她快不行了,依然是泪光盈盈,大有伤心之态。

太皇太后没提太后,直接就说起了皇帝,看来,应该是已经定下直接还政天子的意思了……

“是。”柳知恩束手在下首侍立,姿态还是那么毕恭毕敬,“已有数个月未曾给娘娘问好请安,娘娘最近可还康健?”

太后眼眉顿时一挑,她略带几分讶色地望了徐循一眼,“此言当真?”

种种说辞,无非都是让老人家放下心事,别到了弥留时分,还担心国家的传承。太皇太后也挺吃这一套,笑着连连点头,有些含糊地道,“如此……便好。”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万氏女清冷自若的性格,反倒成了她的致命弱点。太后思忖了片刻,又道,“只是如此一来,却也不方便将她留为妃嫔,此女貌美,远胜钱氏女,才德亦不输给她,仅仅是性格稍逊,若留在宫中为妃,只怕——”

去年冬天,太皇太后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今年开了春也没恢复过来,出来主持婚事,真正是强打精神。这件事她是真正在抓,而不是挂个名头而已,虽然不至于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办,但也时常要和六尚问起采选进度。徐循过去时,刘尚宫便才刚辞出来,太皇太后已经是累得连连打着呵欠,和徐循说了几句话,便自闭目养神,太后和徐循都不敢扰她,见她有睡去之意,便都放轻了脚步,慢慢地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倒是太后,休养了几年,又兼且经过一场大病,原本学会的知识也是七零八落,看奏章看得疏疏落落的,若非栓儿对政务也表示出了兴趣,只怕这内廷真就沦为盖章处,任谁送来什么诏书,都照盖不误了。

“石峰口一事,之前回报的确不假。”柳知恩说道,“的确是一百多个蛮子进来了,石峰口也的确失守,不过那是因为当时静安堡遇雨,堡墙塌了半边,若要征发民夫,又是春耕时节,怕地方上也得拖延一阵,所以石峰口的士兵有大半都回去帮着修墙了。谁知鞑靼人得了信……”

周嬷嬷望着圆圆直笑,“姐儿们也不必问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徐循道,“只盼着我别给老娘娘添乱便是了。”

柳知恩并未露出讶色——以徐循对王振的印象来说,若非皇帝争取,王振就算不被处死,也肯定是远发外地,一辈子也别想回京。“可要寻机——”

徐循想到文皇帝年间鱼吕之乱,死去的那数千宫女,不禁微微一笑,“宫里发生的很多事,外头人从来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都没一点音信,要掩藏一个病人发病的始末,又有多难呢?”

也许是对徐循的意图有所猜疑,她的视线刚落到王振身上,栓儿便疾步走到两人之间,拦住了徐循的眼神。——不过,出乎她的意料,他并不愤怒,甚而也说不上激动,反而还有些隐约的不安,小脸绷得虽然紧,但手却有微微的颤抖。

周太医这时也不顾君臣分野了,膝行着爬到床边,杀鸡抹脖子般对徐循使眼色,徐循看了他一眼,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她大声道,“娘娘放心!此事原委,必定密密收藏,不使外臣们知道!”

匆匆丢下一句,又略略整顿了衣冠,她便随着蓝儿出去,上了轿,让他们直接往乾清宫抬去。——不过西苑本来距离乾清宫就有一段路,几人这又是在西苑深处了,虽然心中着急,但一时半会,却也到不了地头。

“这点挫折都受不了,以后怎么面对天下?”太皇太后的语速很缓慢,但那股子多年当家的权威,依然是从她苍老的话语中弥漫了出来,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自古以来,只有师责徒,何曾有徒罚师的?这往大了说,那就是欺师灭祖……就是你要调他,内阁都通过了,六科给事中也一样会打回来的。没有大事,帝师从来只有升官发财的份,哪有这么无缘无故就被打发出京去的?”

她显然很有些烦闷,吐了一口气,方道,“刚才我让大郎来见我,本待责问他的,他反而责问起我来,说那刘先生对他极不恭敬,他乃天子,如何就不能放一个翰林外出为官,又说什么,先生们管头管脚,什么事都不许他做主,现在连我也不能做主,究竟谁才是天下之主——他倒好,功课不会做,口还利,几句话回得我都愣了。这孩子小时候顶听话的,怎么不知不觉间,竟到如此地步了?”

她和太后打的赌,是她输了无疑。和太后比,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官场背后的黑暗——即使左副都御史的出缺,本来和这些大人们无关,在缺额出来以后,那几个顶峰人物也少不得要做出种种安排,俾可在最高峰上,为自己抢占一块地盘。

“看来,这于廷益是个人才啊。”太后也是由衷地称赞了一句,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徐循,“我这么说,妹妹不会生气吧?”

毕竟是多年参政的老人,随便几句话,都够把太后吓住,她本来也未对徐循参与政事有什么特别的反感,现在看来,倒更赞同太皇太后的安排。是徐循自己如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舒服——名正言顺,这话也不是说假的。太后、太皇太后之间怎么闹都好,她一个妃嫔而已,甚至连亲生儿子都没有,哪来的底气参与国家政事?这要是被记在史书上,完全的奸妃范儿,仿佛把太后都逼到无处落脚似的……虽说到时她都死了,也不必在意这个,但这不是冤呢吗?

“只能是见步行步了。”她惆怅地说,“如今天下承平,栓儿又是个厚道、努力的孩子——亦不能说是不聪明,内阁里也都是贤臣,其实,也许未必一定要是天纵奇才,才有资格坐上皇位吧。”

正说话间,两个孩子前后脚回来了,都过来给徐循请安问好,又把先生批改过的功课,拿出来给徐循看。点点有些忐忑,壮儿却还是一脸沉静,似乎丝毫都不在乎自己得了什么评语。

才刚酝酿起的一点睡意,顿时一扫而空,他蜷起身子,拉紧了被褥,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睡吧,别想那么多了,那些妖魔鬼怪,全都是瞎说的。就算真有……罗娘娘也一定就在他附近守着他,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有此前情在,太皇太后容了她不死,明面上甚至还对她不错,起码没有特别冷淡。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人多年来也积累了不少小矛盾,再加上她在重压之下,还明确表示了不会依附太皇太后。两人关系,似亲实疏,太皇太后又深知柳知恩去南京的原委,若推动这么一个对徐循忠心耿耿的人上位去取代冯恩,难道太皇太后就不会担心,她徐循和皇太后再度联手,将她压制下来?毕竟,若是能联合了外廷,内阁、东厂、皇太后一起发力,要压下本来就不亲政的太皇太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随便制造一场风寒,就能让太皇太后正式隐退养病了。

马十恭敬道,“回娘娘话,柳知恩回国以后也发病了,当时在南京养病,便没来,但功劳算他是次等功,仅在三宝太监之下。也有些赏赐、褒奖,因都是司礼监处置的,又是当年的伙伴,奴婢倒是听几位同仁议论过此事,还存有一些印象。”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太后又问徐循,“你是欲住西宫,还是住到长安宫去?”

这一生她做过许多委屈自己的事,就是这些年来,也不能说是事事随心所欲,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当年就是在皇帝跟前,她也没有为了自己的生死放下尊严,没有为了苟活而假哭假笑、七情上面地扮演一个绝不是自己的自己……今日在太后跟前,她又怎会突然改变?

诚然,没有她,只怕文臣宁愿和太后翻脸,使人强抢栓儿,甚或是拥立壮儿,也不可能令襄王登基,兄终弟及,始终是不能压过父子相传的天道纲常。徐循亦不会天真到自以为她一人便主掌了天下的大势,一句话决定了江山的兴衰,顶多能说她在这股由天下读书人凝聚而成,代表了王道正统的大势之中,稍微推了那么一把,提供了自己的助力而已。没有她,最终登基的人选也有九成可能是皇帝的子嗣,只是局面也许会比现在难看很多,死的人也要比现在更多得多。

王府属官中就有教授一职,平日里教导藩王与家人读书明理,地位尊崇。襄王对其一贯尊重,闻言慌忙请进来,老教授却也是一进门就跪了下来,“王爷,大事不好了!”

“老娘娘。”她尽力组织,协调着自己的说法,却又丝毫不知该如何阐述,才能委婉上哪怕是一两分,最终,这消息到底还是如箭一般,离弦而出。“奴婢也是才知道的消息,皇后娘娘前天晚上,乘着夜色,等咱们两宫之间门关了以后……带了几个宦官,闯进便殿里,把皇贵妃娘娘给带走了……”

屋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余下几位幕僚均是长身而起,或是震惊、或是不屑地瞪着苏先生。苏先生对此,不过付与一笑,他望着西杨大人,沉声道,“东主,如今业已技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可她不想决定,她是如此脆弱而惊慌,她只想要——只想要有个人来保护,让她暂时免于这样痛楚的折磨。

‘娘。’有人在喊,她分不清是男是女,‘娘!娘!娘!’

“娘!”

徐循一下惊醒过来——一切重量忽然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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