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衣并没有做过很详细的打算,只是怔怔地望着,
她没有追上,华服衬娇容,她要去哪里看一看……这些事情其实她都没有具体设想过。杀完之后怎么逃走,包括去刺杀皇帝,小小年纪已是,谢安忽然神思外游,自嘲低笑。
可进城是一定要进的,因为宋衣要看病。
褚蒜子身着丹榴纱纹双裙、同一色的鞋履,再加上鬓边随风轻摇的雏菊,天下那么大,双目盈亮含水,而后抱着**发烫的,想起乌衣巷里五年前第一次见面的王熙之。
宋衣冷哼一声,”
被刺杀的经过?“小狐狸在嘀咕着什么,庾皇后自有心腹眼线,很快知道整个事的经过,
所以谢。但她隐忍不发,并且让他带回谢安,保证家人安全。
司马绍并非孱弱文人,生母是鲜卑人,他亦有好武的习性,在玄武榜上名列五品,只是宋衣的剑来得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司马氏是取曹魏江山而代之,所以说朝代更替,皇族之下的权臣皆有能力代之。
也不知是谁借给他的胆子,直接骑马闯进院落,一手抓着谢安,一手捞起司马衍,将两个小孩放在自己马背上,一骑绝尘而去。
第二次是王熙之带他去的,因为永字八法学完后,王熙之要学别的蓬莱法帖。
这些都是玄学不能单独做到的,所以要兴建太学,培育人才。
王导悠然道:“熙之难得有信赖的朋友,王谢两家又是邻居,你堂兄又是我的属官,常来常往是应该的。”
再说,他并不觉得回到古代,就一定要把古代的事物通通学会,能择几样有兴趣的学习就够了,毕竟人生短暂,身在世家不用考虑吃穿生计,但要肩负的责任亦不能少。
就算谢安脑子里存了张旭颜真卿欧阳询黄庭坚米芾赵孟頫等等的书帖,临了来实践练笔,也比不过天赋卓绝的书圣啊!
熊孩子跟着他回厅堂时,安静得跟个木头人似的,红着眼圈一言不发,想来是把眼泪忍到肚子里去了。
养生?阮孚转念想到谢尚如今在王导府上做事,了然道:“看来司徒与你讲了很多养生之事。”
这次侥幸有王熙之的玄修真气护体,下次可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再者他已经被谢尚打了一顿,又见家人为自己忧心劳累,他也不忍心再让他们担忧。
最重要是,此人九品三榜皆有名扬。
干宝就是写《搜神记》的那位,如今在司徒府担任王导的右长史,刚刚编写完《晋书》,是一名为人称道的史官。
第二日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胸口,并无任何异状,也没有发烫。
今夜聚集了许多东晋文士,其中不乏有三榜品评资格的人,王导、纪瞻、陶侃、庾亮、温峤、桓彝都成了主要品评人。
“今天阿狸打扮得挺好看。”王熙之顾左右而言他,“是士族小郎君的模样。”
见两位江东小郎都对王熙之软言细语,温氏姐妹脸色刷得就不好看了。
王导目光落在谢安那痴看舞蹈的小脸上,语焉不详道:“都还小,万一小猫儿只是小猫儿呢。”
说完,他再度将肉碟递到小厨娘手边,“小姐姐尝尝好不好吃。”
王导今日是简朴常服,玉柄麈尾不离身,保养得一双手白若玉柄之色,不相熟的人绝对不知道他今年已四十有八,已近知天命之年。
这一年,谢安四岁,他刚回到建康是方经内乱的建康,他走过的朱雀桥是挂过王敦头颅的血桥,他见过孔严孔氏因平王敦之乱而升了两位大官。
“阿狸不会是被吓到了吧,也是,在乡下待了几年没见过这等世面,司徒家宴请的都是高门士族、当朝权臣,江东士族再高傲也要巴巴地来吃这顿饭……”焦氏这边搞定了谢尚后,回头看谢安出神的模样,不由开始巴拉巴拉起来,“万儿啊,到时候你可得照顾着你三哥,别让他怯场失了我谢家的面子。”
谢安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二哥吃寒食散,幸而二哥还是懂行的,知道用热酒服用,若会用冷酒,体内热量和毒性不得发散,那真是找死。
“阿爹,我喜欢练字。”
“其实我也打得不痛是不是?那么这事就不要告诉阿爹和焦姨了好吗?如果阿爹知道你偷吃这东西,我想你可能真的要‘苟延残喘’了。”
王熙之咽了咽口水,“嗯,鸭翅……就这么说定了哦!那你要快点来,我就住在这个院子里,你随时都可以来送鸭翅!”
永嘉元年先帝司马睿与王导司徒渡江,算一算时间谢氏在建康经营也有近十多年了,这宅院虽不豪华,也算清心雅致。
“四岁入弱鱼池啊!”
书房有人,人影落在帘上,是俯身写字的姿势。
桓彝悠然吟出,“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晋尚薄葬,南迁朝廷本就不富裕,加上连年战乱百姓也贫穷,当权者提倡此道,以正风气。
回到乌衣巷口,孔严居然还在老地方堵着巷口,而且旁边还又多了一辆牛车,纵然乌衣巷巷口宽敞,也经不得三驾车在这里扯皮吧。
也难怪大哥要争道了,免得旁人认为谢家刚失了一位江左名士,就以为后继无人,妄想能将谢家再踩低几分。
面对大哥的关切,谢安如实道出心中所想,“阿狸在想大伯身为江左八达,如今风流人物,身为子侄,阿狸竟未曾见过,心中不免伤感,而且大伯一旦去世,对家族的声望一大损失。”
当然以上这些影响不到小县令的安宁,南北人相聚最多就是大型嘴炮,小型殴斗。
第十六篇说的是五音与饮食,五音乐器离流民小孩的世界很远,竽瑟箜篌琴筑筝这几样倒是不稀罕,只是流民小孩哪有机会去接触这些?而钟磬这些都是宫廷礼乐所用,谢安每年新年在宫里沾着太子的光听过钟鼓之曲。
“倡优俳笑观倚庭”这样的宴会场景,小孩们所见的机会更少,除非是去大户人家帮工,在后院厨房里远远能瞄到一眼。
谢安解答完他们的疑问,就见狗娃腾地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碗,飞快地跑到厨房里舀来一碗水,送到谢安嘴边。
他脸微红,微微颔首道:“小先生辛苦了,先喝点水!”
小雀儿莞尔:“狗娃你笨咧,应该先给小先生松绑才对”
狗娃重重点头,将碗放在小雀儿手上,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谢安手上的捆束,又将他的手放到灯下仔细看,直到确认只有有些微红的印记,并没有淤血才长吁口气。
谢安依旧淡定地接过碗,如常般小口小口抿着,水的味道甘中带咸,看来是这少年特意加了点盐让他补充体力。
谢安慢慢喝完这碗水,并非他故作姿态,实在是五年间养成习惯,虽然他现在已经渴得要命,却还是习惯性地在人前保持仪态。
“多谢。”
他用剩下的水把袖子一角弄湿,然后微微垂头将脸擦干净,最后抬起头来时,就见几个小孩已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了。
最后还属小雀儿大胆,说出众小孩的心声,“小先生不但好看,而且白得跟萝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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