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多的五郎靠在赵李氏身边，“好，≧≦”赵李氏回头慈：告诉她，粑粑。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流着，熏制好了可以保管三五年，今儿也不过二。”
没过一会儿，赵李氏又进来，手里提了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便不管了。小李氏看刘妈妈傻了眼，“奶奶，今天晚上就做新苞谷粑粑。瞧这口水流的，做四个菜尽够吃了。
进了门，老谭村，接了茶，谭勇捷自进了门就不吭声了，自去院坝里收拾苞谷。赵李氏就来气，
看着儿，挥挥手撵走了他，越是将这事翻来覆去地想，越是恨得后槽牙发痒，恨不得去把陈氏的肉咬一块下来都好。
二叔离家的时候，大郎年纪还小，可也隐约记得他不常在家，在家的时候，不是写字就是上了坡。偶有空闲，就会教自己写字，他的名字“赵天运”三个字，还是二叔手把手教的呢。
小李氏推辞不过，只得拿了，也是偷偷地给自己两个孩子吃了。
再说陈氏安置好了，赵明礼便送了接生婆出去。≧≦这接生婆姓张，也是村中人，家中世代都做这个，赵家几个孩子都是她接生的，赵明礼兄弟几个也是她婆母接生的，平日里就跟自家人一般亲热。
赵李氏听闻陈氏小产，先是吃了一惊，再听到老二后头这句，顿时气得眼泪都下来了：“好好好！什么叫让我歇歇，听你这意思，你媳妇儿怀不住孩子，都是你娘我闹的啦？赵明礼啊赵明礼，你说你明个什么理？当年咋就没死了你，死了我可怜的明义哟……”
刘妈妈坚决地把小小撵了出去，自去伺候陈氏换衣裳。
赵明礼在旁听着满心无奈，轻声唤了声：“娘……”满是哀求之意。≧≦
赵明礼心里陡然一惊，赶紧出来一看，陈氏瘫倒在地上，面若金纸，鬓角渗着虚汗。≧≦他上前一步将陈氏抱在怀里，唤了几声，没甚反应，又赶紧把她抱到床上放了，掐虎口，掐人中，折腾了半天，陈氏才“嗳哟”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小李氏和王氏都是养着闺女的人，听到陈氏这话，心软些的小李氏泪都流了出来，王氏也别过了脸去。≧≦
王氏一听又抽抽噎噎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都是娘没用，生了你养不起，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托生到个猪狗肚子里头，用不着受这为人的苦啊！哎呀我的儿啊，托生到赵家这个穷窝窝里头，是娘没用啊，嫁了你爹，瞎了眼你奶也不拿银子出来，这一大家子，就等着你眼瞎哩！”
赵明礼喉头一哽，唤了声：“夫人……”接着却不知说啥才好。
哭嚎了一阵子，东西厢阁楼里都没个人出来看上一眼，她也累了，自回了房里灌了一肚子茶水，心里真正把陈氏记恨上了。
陈氏急急喝了一句：“小小！混说啥呢！一边儿去！”
刘管家垂手站了，先将情况说了一番。≧≦原来这施州府城不大，城中只得一间小药铺子，只有一个坐堂大夫带着一个小徒儿。恰好今日东城王大人微恙，请了大夫出诊，也得亏是赵明礼带着孩子过去的，这位王大人正是施州的学正大人的，与赵明礼乃是旧识。舔着脸上门，这才从人家家里把大夫请了回来。
一片洗衣服的女人们就笑了起来：“到底是城里娃娃来的，这山上的野树野草多了去了，竟都不认识的。≧≦告诉你自己瞧去，从谭家山上下来，一直到谷口，只得腰高的那个，就是木僵子。也没甚别的用处，春日里花倒开得多，再冷上几天，就可以刨了当柴烧的。不过收拾的时候可得小心，满树的木刺哩！”
赵明礼接了银子，叫上刘诚驮着二郎便跑，王氏擤了一把鼻涕，口中哭着“我的儿我的肉”便拉着大郎追了上去。
赵明智是一日不上坡就身上做痛的，自然扛着锄头就跟上了，再加上随行的刘管家，竟是家中的男丁都上了坡，只剩了几个女人在家。
赵明仁噎了一噎，再听着坡上坐着的乡邻不加掩饰的哄笑声，顿时涨红了脸，指着谭勇捷：“你……”
便只好岔开话题，与陈氏算着哪些是公中嚼用，自家还有哪些开支等等。
刘妈妈答道：“我咋不晓得，不然也就不叫你去买那些旧衣服了。这施州倒比昌州、成都都冷些，咱们还好，小小一个娃娃，莫冻坏了。若不做些补丁的烂被套出来，说不定咱这被子都要叫人夺了去。”
“商量？你这是要回去商量你媳妇儿吧？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不中用的一个东西，什么事都得跟婆娘商量？你跟她商量个啥，未必你们屋里的事情，你个男人还做不了主？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要头？给她一封休书让她滚蛋！婆娘做男人的主，没听说过哩！就是皇后娘娘也管不这皇上的事。你倒好，把她捧到天上去不成？不就是生了两个儿子吗？端得什么劲！”赵李氏越说越来气，想着今日乡邻们对陈氏敬畏的眼光，心里就不舒服，现下总算找着口子发发这股邪火了。
屋子倒是有现成的，廖大嘴家便空了一间阁楼儿，地方比赵家老宅的大了两倍有余，坐几个孩童是足够了。
前头如何热闹，小小可不知道。虽说年纪小，可今日来客众多，后厨虽然有刘妈妈与小李氏两人也实在腾不出手来。≧≦二郎便跟着做些粗重活计，小小也跟着帮忙。
赵明礼不去接那话茬，放低了声音轻声道：“娘，您想想，若是将他们冻出个好歹来，还不得花银子请大夫？”
赵明礼心中本就疑惑，进屋见陈氏倒在床上酣睡，腾地就起了火。大日头下的，哪家的媳妇还在床上酣睡？伸手便要去扯陈氏，却被天赐拦了。
天佑一走，小小就回头反击上了，抓、拉、掐、咬全都用上了，可怎么也不是三个常年疯野的乡下孩子的对手，须臾间就被压在地上没了还手之力。
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是全家出动，在坡上忙活着。≧≦包谷正是薅最后一道草的时节，只要再有两个好太阳天，便可以收获了。还有豆子、芝麻等等其他作物，村里人老的小的都在坡上忙活着。
转头又对陈氏说：“二弟妹，你当我为何生气？实在是你家下人太欠管教，当着面就敢顶撞哩。还有三郎，必是叫这些刁钻的奴才们带坏了，居然出言顶撞长辈哩。好歹他也唤我一声伯娘，我不管教他就是我的不是了。莫以后叫人看了笑话去。”
又对着王氏说：“不劳大伯娘费心，我家的下人我家自会管教。”
“应该还不晓得吧，二弟今日刚回，莲花池隔着咱这儿还有七十多里地呢，再说了，孙家姑娘不是已经嫁人了吗？总不会还为这个找咱家吧。”赵明仁并没当回事儿，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些年了，也都各自婚嫁了，还有什么好提的呢。
妻子蹲在面前替自己洗脚，赵明礼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到家了。回想今日一天的种种闹剧，轻声说了句：“委屈你了。”
陈氏还好，毕竟累了一路，眼睛下面带着黑黑的一片，赵李氏摆手让她下去了，可小李氏她就不放了，盯着问到：“你也是，成日里就知道做衣裳绣荷包，倒没见着你拿几个钱家来。这一家老小吃饭穿衣不用银钱么？你那些荷包儿、鞋垫子都做到哪里去了？”
赵李氏一听，也叫了起来：“五十两？你不是说老二捎回来的是十两银么？快说，还有银子去哪里了？”
陈氏低眉敛目地答道：“回母亲大人的话，小小并不是刘妈妈的娃娃，是回家路上买的。≧≦”
赵李氏腾地站起来便指着赵明礼骂：“看看你的野种，还骂起奶奶来了！”
这谭家坝乃是离着施州府城最近的一个大村，不过也有二十来里地。≧≦穿过府城的时候，那抬着滑竿的人嘴快，向陈夫人介绍着城中景物，岂料没走几步路，便到了西城门。
只见刘妈妈恍如练了功夫一般，轻轻往前半步，避开了撞过来的人，手中热水半点未洒。店伙计见无事，匆忙告辞下去了。≧≦
天赐恭恭敬敬行了礼，便被赵老爷考问起课业来，又将早上写的大字拿过来给父亲看了，让他训了几句。
刘妈妈径自唠叨着，赵天佑并没理她，看着小小问到：“你就是父亲给我买的玩伴么？生得真是好看。听说你不能说话，你是哑子么？”
一番捡看下来，陈夫人已是慌了神，开口唤起了刘妈妈的名字：“玉兰，这……”
刘管家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回道：“老爷，有人拦车。”
按照施州习俗，小月子三十天，陈氏已经算是出了月子。可就算堂屋再暖和，她也情愿躲在阁楼儿里头，不乐意往赵李氏面前凑合。早晚请安那是不得已，若是情况允许，就是吃饭她也不想出去的。
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老三家两个成日里忙活。按照赵老三的话说，人误地一天，地误人一年。就算是天气冷了，坡上、田里没了庄稼，他也要去田间地头转悠一下。今日翻翻地，明日刨刨草根子啥的，准备攒着天气好点，晒得干点了就烧了肥地。
小李氏的事情则多得很。作为赵家实际上的家庭主妇，入冬她就开始忙着备过冬的物什了。各类的咸菜，腌肉，甚至还有腌鱼，晒各类的菜干等等，把刘妈妈都看得目瞪口呆的，回去禀报陈氏：“原来冬天虽没得蔬菜吃，确是将各类蔬菜、肉类都腌制了放好，说是储存保管得当，吃个两三年也不会坏哩！”
唯一少见人影的就是老大两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