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正像阿芒之前说过的那般,
可下山的景况就大不一样了,说起话儿来亦是有气无力,颖娘的眼睛都有些,走出路来踢踢踏踏拖拖拉拉的,其余诸人俱是衣衫褴褛的。除了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小子还有,涩痛难耐,却不妨碍她动手将亲手,饶是颖娘每一步都是踉跄。
摩挲着手里已经打磨的颇为光洁的石磨棒,这是阿芒留给她的,留给她用来防身的。
浮沉漫天,而且个个面色不善,整个人的,就连保持平衡都很困难。
神色一紧。
颖娘仰头望着阿芒,又小心翼,重重点头,起身塞了两块昨儿剩下的麦饼与他:“阿芒哥,你自己,你放心。”
解释给阿芒听,阿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偶尔有阳光穿过树木的缝隙,零星打在脸上。丫头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缝隙里的阳光,伸出手指,去触碰眼前的点点光斑,眼角眉梢是说不出的惊喜:“这好像白天的萤火虫。”
不免有些发愁。
可在他吃来,味道却是极其相似的。
说着四下张望了一番,比划道:“你们能不能找一块略微平整一些的石盘,再找个石棒……”
把妆匣放回原位,拉了果娘的小手,半晌,才理顺思路,无比郑重地告诉她:“果儿,待会咱们要向阿芒哥道谢。”
颖娘有些吃惊,抬起头来。
颖娘张了张嘴,望向丫头的方向。
他们是一起的,本就不存在“借”一说,就更说不上“还”了。
又拍哄着抱了他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果娘:“别怕别怕,姐姐不是故意吓唬果儿的……”
“嗯!”颖娘直点头。
熬过去了,心上长出盔甲来,事情也就过去了。
这话儿也不错。
而且以他对人性这玩意儿的有限了解,不管是绑住诸人也好,还是何家人也罢,既是认定了颖娘姐妹身上藏有细软,那必然不会死心,说不得就要趁着他们伤病,惦记他们的性命。
尤其何员外还是个绝户头,周遭已经有人言三语四地在说何员外之所以会绝户,完全是报应。家里头再有个哑巴,可不是更该叫人一百个瞧不上了么……
就像阿芒所说的那样,这个妆匣以及这里头所有的物什,可以算是除了骨灰之外,苏二郎何娘子身为父母留给她们姐妹唯一的遗物了,是念想,也是他们今后生活的唯一来源,是能不动,就最好不动的。
只颖娘全幅心思都在妆匣上,并未留意到果娘的异常,只拍了拍她的后背,就摩挲着镜子,去拉第二层抽屉。
祈求天上的世叔世婶能够保佑阿芒哥,让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快去快回。
就见颖娘只是摇头,还是不曾抬头看他一眼,这心里头自是说不出来的沮丧。
颖娘重重点头,抱紧了果娘。
最终定格在眼前的唯一画面,是父亲临终前的模样。
不过以他之前被何娘子收留的那半个多月的观察来看,苏二郎同何娘子还不是一般的不受何员外的待见,哪怕这些吃食数量并不多,恐怕也是二人省吃俭用从手指缝里省下来的。
那么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岂是能以银钱来衡量的,哪怕何员外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可叫他没有想到,同时也有些唏嘘的是,绑住几个当时明明已经逃过一劫了,却没有选择就此离开,而是一直躲在何家已经烧成废墟的老宅旁徘徊。
母亲一个字儿都没说,就那样侧着头躺在那里,木呆呆地望着父亲,瞳孔涣散,没有了生机。
更何况就算不是为了救人救火,也得自救。
爹爹,娘亲……
何员外看到没看其余三人,只找颖娘,气喘吁吁地喊她:“颖儿,快跟祖父走!”
被烫了个欲仙欲死,又被人压了个七荤八素,甚至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都不算甚的,恨不得将何员外剥皮抽筋才是真。
何员外当时有意栽培苏二郎接手“五味和”,自然处处都肯指点他。
何娘子耳朵嗡嗡作响,面上更是火辣辣的,却一无所觉,一口气跑出正院,留意到身后并没有脚步声响起,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而他们这些个萍水相逢、结识不久的伙伴们,虽然经历各有不同,性情亦是不一,可无一例外,亦是生死一线。
这世道竟然已经这样乱!
富贵不一定出纨绔,贫贱也不一定出贤才,饱暖不该思,饥寒又是否能够起盗心!
何况“平价付银”,又到底是怎个平价法儿?是按着往日市面上几乎没有波动的一贯铜子儿能买两石常米的粮价来平,还是按着如今市面上粮价陡贵之后,一贯铜子儿换不来两斗糙米的价钱来平?
甚至于就连方才听到何员外一针见血,戳破何满仓面皮,打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的这么一小撮人,亦是红了眼眶。
颖娘忙要抱了她哄,小女孩儿却已经自己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睛回忆着以往颖娘照顾她的模样,有些笨拙地撕了麦饼,递到颖娘的嘴边:“姐姐,啊!”
望着果娘张着小嘴期盼的眼神,颖娘没有拒绝,就着果娘的手,一口气吃了两块麦饼。
或是有果娘喂水喂饭的缘故,颖娘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流失的力气又慢慢回来了,一直有些混沌的脑袋也慢慢清灵了起来。
搂着自己乖乖吃饼的果娘,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之中……
看无弹窗小说就到【小说网23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