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的疲劳，手上没劲儿，
丫头向果娘借来了擀面，忙朝阿芒使眼色，站定休息的次数亦是越来越多。颖娘的呼吸还是越来越不稳定，体力的衰竭，示意他赶紧再往下问，
刹那间，盘算着走了总有七八里地儿了，一听阿芒提醒很快就要接近山坳了，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全神戒备。
丫头见了就急了起来，摔倒的次数越来，就用麻绳捆在手腕上！眼观六路耳，浓烟和浓烈的焦糊味笼罩了半个集镇，哭喊声、惨叫声、救命声、梆子声混作一团，盖过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撕心裂肺地在整条巷弄上空彻。
阿芒仍旧一言不发。
歪着脑袋看来看去，就喊着“姐姐”，却始终理解不了，指了残月问她：“这是弯弯的月亮吗？”
都是黄泉路上捡命的人，又有多少还能惦记着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半点不能欺心。
但青砖砌就的院墙高耸着，整间宅子自成一统，但凡东北角上的大门一锁，半点破绽也无。
就听到身后有不紧不慢的“哒哒哒”的驴蹄声响起，颖娘忙往吕婆家门口避了避，转过头来，果然就见一辆小巧的驴车正往巷弄里驶来，赶车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小子，车辕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坐三望四年纪、眉目和善的妇人，车上还挤挤挨挨地坐着好几个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而且愈急愈急，而天下事儿或许还都是愈急愈远的缘故，脑袋里倏地就是一片空白。
老丈一愣，似是在回忆颖娘到底是哪家的孩子，不过很快就恍然大悟般地微微点头：“丫头也去赶集呀！”
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大脸小小子就愣在了当地。
“拉倒吧你，不赶紧把人送走换两个大钱回来买米买肉，咱们就该吃土了。怎的，难不成你还想吃人？”
饶是颖娘担心她，反复询问她的情况，她也只是摇头点头。颖娘频频回头看了她好多次，小女孩儿才知道原来颖娘是看不见她摇头晃脑的，便“嗯嗯啊啊”的回应颖娘。
似是感觉到了甚的，果娘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一咕噜跪直了身子，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嘴里含糊道：“姐姐，阿芒哥哥丫头哥哥回来了吗？”
直到周遭渐渐回归安静，抱着双膝的双手都不曾放开，也不曾说一句话儿。
他不应该向丫头还有颖娘隐瞒这些的。
可事情就是这样毫无预兆的发生了，颖娘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而且“火萤虫”还好说，他都怀疑颖娘到底认不认得这号虫子，可连丫头问的“酱油豆”，颖娘都不知道，依着她的见识，这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只觉得口齿噙香。
可自打遇到颖娘同果娘之后，却觉得自己似是瞬间开了窍一般，再看她们，就觉得她们的心思浅淡到仿若写在脸上一般。
果娘还是摇头，稳稳地拿着筷子扶着碗：“果儿自己吃。”
米要新麦要陈，这就已经很好了。
小胸膛挺得直直的，连连点头，复又抱了颖娘的大腿，仰着头望着她，眼睛里有星子在闪烁：“果儿听话，果儿谢谢阿芒哥哥！”
颖娘的视线就又落在了阿芒身上。
可他更知道，若是自己说明去意的话，那这一整天，他们就更别消停了。
而有人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往往也就意味着危险……
双手悬空的丫头目瞪口呆，根本不明白这小姑奶奶是唱的哪一出。
“我来我来，不用你沾手。”丫头自然不肯。
每天仍旧可以走上将近十里的山路。
虽说数月干旱下来，连绵的山头都快秃了。可草木的生命力明显比之人要旺盛的多的多，几场雨下来，地上就又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绿意了。说不得运道好，就能找到些许可以果腹的东西。
他同丫头都是外乡人，对这舒城一带的地貌路况根本就是一摸两只脚，只能根据苏二郎指点的方向，一路向东南，稳住大方向。而颖娘果娘倒是本地人，却从不曾出过沙河镇。
可也到此为止，并没有往下深思。
只不过这后一句，倒确实不假。以他们当下的景况，确实有银子也不敢花，否则一不留神着了有心人的眼，说不得就得招祸了。
使力的辰光，颖娘就意识到这层抽屉非常重。
之后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人喂水给他喝。入口温温热热的，干涸的嗓子一下子就像泡在了洗澡水之中，嘴里下意识地念叨着“阿芒哥”，惬意地直叹气。
丫头却是长松了一口气，只回想着颖娘的眼神，他这心里就又跟打开了兔子笼似的，好容易才忍住偷瞄。
颖娘也回过头来，定定的看了一眼母亲离世的地方，才咬牙托了果娘一把，转过头去，跟着阿芒，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前行，慢慢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她牢记在心，从来不敢妄生杂念，自然也希望父亲来生能够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好聚好散……
可就像丫头所说的那样，既是他们有诺在先，哪怕拼了性命，也会履行承诺，护着颖娘果娘前往崇塘保婴堂的。
阿芒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经显而易见，绑住看着就又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