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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谁寄锦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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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花衣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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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芬站起来,满嘴的稀泥巴让人根本看不清他露出,笑了笑。你也过来,看到女儿没事儿,赶紧上,看着叔伯们把父亲抬出来放到担架上。到堂屋里来,”母亲伸手拉过了淑芬——其实淑芬娘也没!淑菲被堂姐淑华牵着,看到父亲被抬了回来,也赶紧迎了上去。

“不怕。淑芬,父亲睁开,瘫倒在地的!跟随众人的脚步回到那个已经不成样子的家。

“桂英姐,我要赶紧出院,”富顺擦干眼泪,坐船去另一个地,再次回望那些即将出发的轮船,蹒跚着离开,”

司机有些!“也没钱再住院了,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杨泽进也有些恐慌,不过是打听个小娃娃的情况,这么兴师动众的。赶紧起身给局长和司机倒水,问清了情况之后,放下手头上工作到了一趟长途汽车站——不过他有些失望,忙忙碌碌的汽车站并没有人会注意这两个孩子的去向。

“啥子半个儿,就是一个儿!”淑芳赶紧补充道。

“你莫讲话,好好休息一下。大热天的,跑得到哪去?一下国强来了再说,要不到两天自己就回来了。”

盛夏的杨家湾到了半夜才有了一丝凉意,杨泽贵夫妇因为一天的劳累已经酣然入梦了。富顺隔着墙确定了淑芬姐妹也已经睡着了之后,摄手摄脚地打开了茅屋的柴扉。

“像成都这么大的地方中国多不多,除了bj?”富顺今天对地理产生了特别浓厚的兴趣。

打着火把的淑芬用手里的另一把稻草续了火,富顺已经拾了一大捆柴火,这样的活儿对他来说太轻而易举了。两个人继续来到黄果树下——这是离他们最近可以避风,又有几块儿石板可以坐的地方。富顺取过中午藏在林子里的背篼,叫过淑芬,给神树上了三支香,焚了些纸钱。“淑芬,跪着许个愿吧,这棵树可灵验了!”大半夜点香许愿,除了看到流星雨和切生日蛋糕的西方人,恐怕这俩孩子是当年石桥的先例。两个孩子的心愿竟然不约而同——那就是有生之年,富顺还能和他的亲人团聚。

富顺并没有理会这个叔叔辈的年轻人,木讷地站在堂屋的门槛前,“天地君亲师”的神龛上供奉的还是刘家的先祖,只不过亡灵没有至亲的名字——那早已换成了别家的供奉了!那年挂着父亲母亲遗像的位置已经被另一个老头的相片取代。“嗯,那个……”富顺根本没有记住这个叔叔辈的陌生人的名字,“我想进。”

杨泽进已经好几个春节没有回家过年了,这个春节也不例外。自从推行“包产到户”以来,他一直陪着领导到处调研,大巴山深处的这个穷县,问题多,情况复杂,上边的通报是一个接着一个往下发,报告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往上报。杨泽进是正月初二赶回来的,凌晨四点就出发了,蹬着着个自行车,从县城到石桥将近八十公里路,轮子都没气儿了的自行车停在了乡政府大院,翻过猫儿山总算是到家了,正赶上全家一起给老爷子拜年的热闹天,从城里带回来的小玩意儿被淑菲这样的晚辈们一抢而光。

兄妹俩踌躇着往石桥乡走去,富顺不止一次地回头看了看那几间破瓦房和茅草屋,他仿佛听见了老黄牛“哞……”地嚎叫,他站在大石头田边,看着被自己打的乱七八糟的碎石,还有田里刚冒出新芽的麦苗和胡豆苗。“淑芬,要不……要不我们不去了吧?”富顺看着二妹,犹豫不决地问道。

贤惠的杨妈妈早就泡好了黄豆,而且还育出了一砵黄豆芽。淑芬把石磨上放的那些干柴移开,同淑菲一起把一年才用一次的石磨刷的干干净净。富顺也喜欢这个小石磨,它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景了,从到杨家它就静静地呆在阶檐的那个角落。圆圆的石磨有三层:上边一层是带着木方、小碗口大的磨孔并且可以揭开来的q型磨盘;中间一层固定得死死的,中间是圆圆的轴承,上边的磨盘绕着轴承就能转动;下边一层半径要比上边两层大,边沿围住石磨形成一个环形水槽和出水口。除此之外,还有一根直径十公分、长约两米的丁字形木头,木头的一端使用绳子从屋梁上掉下来,另一端有一个铁齿,可以紧扣磨盘的q型尾巴上的小孔。

国强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再从另一个裤兜里拿出一把红包来,散给了这些姐妹。可是淑芬和其他堂姐们依然张开两只手不让姐姐出来,也不让国强过去。满头大汗的国强真是快着急死了——“你们到底要做啥子?”

弟子刘氏后人,虔请诸神驾临。

富顺说:“第一个问题其实是劳力的问题,只要有人出力就好办,石头没得就找的远一点,山上没得就到山下找,大石头田那里那个石头好开石板,到时候再求人抬上山。第二个问题我也不晓得啷个办了!”

“哟,二妹子,这个可是个新鲜把戏,这个呀叫录音机,国强这孩子可孝顺了,去岔河打石头,专门在镇上给他公公买回来的哟,”王媒婆赶紧把这“新鲜玩意儿”介绍给杨家人,“瞧瞧,还有这个收音机,效果好得很呢!”

嘿!杨老伯伯的大妹子,这边有个谢国强你认得不咯?”

“小娃儿些都让开点儿,莫滚到堰里去了哈,”队长的嗓门儿真亮堂,“建娃子,你给老子滚回去!”在队长看来,杨泽建也还属于小娃儿。

“你二天莫去了,真丢人……”在小妹看来,这个想要上学堂的哥哥在给她丢人,“还有,哥,你莫去惹贱狗子了,都敢打杨老师,你活该!”

“忙啥子嘛,顺娃子,走,一路嘛,去我们学校耍哈儿!”金华喊这个不姓杨的堂哥。

“他李伯就莫逗小娃儿了,稀懒背篼大都大得多,你看看这个锁边和背系,值不值这个钱嘛!”说话的是淑芳娘,其实面对这个老顾客她心里已经有个底价了。

“为啥?是我们这个教育不好吗?杨淑芬要转学?转到哪里去?三岔河中学?那不行呀,太远了,那个教学质量是要好点,可您家也是需要她每天往家里跑的,那里十几公里的了,她一个姑娘家家也不安全呀!”田老师脑子闪现出了太多内容,他还是很在乎这个学习不错的小姑娘的。

就这样,八岁的小富顺跟着这个陌生的“娘”翻过了三座山,跨过了四条河,从早上走到傍晚才到了这个破旧的瓦房里。他恨大哥,狠心的大哥宁愿把富家留在身边也不要他。这三间破旧的矮房子远远比不上刘家的大院,三个满脸泥土的女娃娃一点都不逗人喜欢,可他还得喊姐姐妹妹,除了中间的堂屋,爹妈睡一间,兄妹四个挤一间,两张窄窄的破木板床,淑芳带着两个妹妹睡,富顺单独睡。

“老子就喊你咋个?淑芬不是你婆娘吗?你们晚上躺一个铺,全生产队的人都晓得!你以为你老汉儿为啥子要你来我们杨家湾,就是喊你龟儿子来倒插门的!”贱狗子一开口就骂个没完。

三、故乡情

富顺白了桂英一眼,低下头又抬起头,才发现她穿了新衣裳,还故意编了城里人那样的大辫子,纤细的身材,尤其是那大长腿,配上新潮的喇叭裤,真是美极了!

美极了的桂英歪着脑袋,玩儿着自己的大辫子,看着冷冰冰的桥洞壁。“你说天天这样多好,白天去码头干活儿,到了晚上就回到自己家,你看书,我来做针线活!”转过头来的桂英才发现目不转睛的富顺。

“看啥子嘛?你买的衣服又不是没看到过!”桂英笑着走了过来,“富顺,你说,你哪天是不是可以在这城里修一座那样的房子?”

桂英指着桥洞下一堆用鹅卵石码成的建筑模型,那些是富顺晚上从河滩上捡来的石头,他有时候一个人对着一堆石头发呆,然后砌成各种各样的小楼阁。其他棒棒总是欺负他,见他快要码成半人高的时候给他推倒。他倒也不生气,还傻傻地对人说“劳慰”。“劳慰”是他们家乡话“谢谢”的意思。大家伙儿也搞不懂他,慢慢地也就不去戏弄他了,他倒好,有时候天太热,其他人都蜷在桥洞里睡觉,他自己砌好了一堆石头自己又去推倒,搞得一惊一乍都被骂了好几次!

“哦,不晓得!”富顺见美丽的桂英姐走过来,又埋下头缝他的宝贝,“桂英姐,你每天肯定好累哦!少背点嘛,没得事,我们两个已经挣了好多钱了!”

桂英也想少背点,但每次看到离他不远的这个小个子挑着东西步履维艰的时候,她都又鼓足了干劲继续着。她在竭尽全力帮助富顺实现他的梦,更在努力地实现自己的梦。看了看身上这套“高档”的衣服,她的梦也近了——桂英想着。

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呀,还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杨家湾发生了什么?

桂英的哥哥杨桂勇花了将近半个月时间把老房子扒了个底朝天,总算是找到些还能用的家当和衣物,掏出被掩埋的猪牛,拿到石崖里炖了汤,其余的东家西家的送。也没见出个悲伤来,三五两下把田地里倒腾完,就去街上赌钱去了。看样子,他对他的“新家”还挺满足。

桂英娘照例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呆着,只不过这个疯掉的老太婆,成了比杨巫师还神叨的“老巫婆”,每天披头散发还穿起了民国时候的长袍,不去地里也不洗衣做饭,嘴里念叨着梨山老母,自诩是老母转世,随便抓把野草烧成灰,灌下去就能治病。还别说,杨老五家生病的大黄牛被她一倒腾,真给治好了。这名声越传越远,来找这个神婆治病的人是一波接着一波。杨桂勇干脆地里也不去了,到处宣扬他有个巫婆妈,收了票子就去赌。

杨泽贵总算能勉强撑着拐起来了,见了对面山崖下络绎不绝的迷信群众,吐了一口唾沫,真他娘救了个“假师娘子”出来!

救灾的款项和救灾粮已经分到受灾户,杨泽贵受到格外的照料。多亏了能干的七弟,否则这日子该怎么熬过去呀!淑芬让水稻二次生长的方法得到推广,杨泽进决定让这个聪明的侄女去县里参加农民培训班学习。

识大体的淑芬拒绝了七叔的好意,这个破碎的家庭离不开她。她交出了富顺留下来的三百块钱,连同救灾款一起,决定把房子好好返修一下——至于买树苗的嘛,再搁一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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