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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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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离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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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小稚发觉那‘醉醒石,接过了水就向。

她仰首向天—,全然不觉,可他出不了声。小稚心里就隐觉不妥,小稚这孩子也是东密追杀的对象,这个人世。杜阿大却已走到他身边,背对着商裳儿,伸指硬从他口里掏出了那块‘醉醒石’。

小稚默默地听着她唇齿间轻吐而出的声音。那象一句隐语——多罗多罗奄答波罗哞尼密……当一切雪逝冰消风流云散……可这一句又倒底是个什么含义?商裳儿心神松懈之下,一丝清苦清苦的感触在他全身游。似乎整个,这些争伐,这些无助的孤弱,

那一杯酒下肚后。倒是不容她想去就去,商裳儿的脸上有了一种痛苦的神情。她却轻轻闭上眼,倦得不想再将之看上一眼,似乎对这场人世好倦好倦。古三皮也不知道这一杯酒下去后她会是何等反应,只见商裳儿轻轻软倒,那么衣衫薄薄地倒在了那么冰凉的石上。好一刻好一刻,古三皮轻轻用手触了触她的肌肤,似乎发觉,她的肌肤也凉了。

但他喊不出,不只为震惊过甚,是为了,他怕惊醒裳姐这苦涩人生中难得的一梦,怕她梦醒后会是怎样的容颜。

小稚听话地来到她的床边,商裳儿轻轻把他拉进被子,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腋下,轻轻用一只手拍打着他。晚上的她却也没有余暇卸掉脂粉。小稚被她轻轻拍着,心里一下下松了下来,一会儿睡着了。可他觉轻,不一时,又醒了,悄悄睁眼,偷眼看抱着他的裳姐,只见她那乱涂了脂粉的脸却在月光下显出一种说不出静好,轮廓极美。她的头发被压在枕下,月光透过那半吊的小窗泄到这阁楼里来,轻轻地梳吻着她白皙的脖颈。她正似在杷什么人儿想起,空空睁着盲了的眼,脸上那一种思虑,象是小稚偷看到的母亲有时望着伏在案上赶奏折时累了睡着了的父亲的脸,——那么静,那么淡,那么气宇悠悠的一种思恋。看到那表情,会让人凭空升起一种幸福感来:原来,这人世,毕竟是美好的,因为还有这么美好的思念。

那青弟就一回眼,果然他身后这时转来了一个三十有许的汉子。那汉子长得好老,明明年纪看着不大,一张黄黄的面皮却让人没来由地觉得他的苍老。其实他五官也算生得周正吧,却有些獐头鼠目的样儿,加上一脸暗疮,两只眼睛涩涩的,如有色意,让小稚看了很不舒服。

这时却又有人进门,小稚一抬眼,愣了下,那两人却是小稚下午在泥足巷边烧饼摊上碰到过的那两个举止怪异的人。只见他们穿扮很不同,一个象个秀才,另一个却象个生意人;一个眼中白多黑少,一个却黑多白少。他们看似没在意地上了楼,在楼头坐定了后,要了茶,却不时探头出来盯上商裳儿几眼。小稚本就对他们好奇,那眼神中蕴含的东西就更让他感到种不安。

他声音里有一种不同于一般孩子的诚挚。一丝笑影从那女子脸上漾开,那是真心的欣喜与微笑,她轻轻摸着小稚的头,却没有怒容去呵叱耍弄她的泥猴儿和那帮孩子。那动作温柔而轻缓,让小稚这才失怙持的幼小心灵里几乎升起一种幸福的感觉。只听她道:“你身子好了吗?肺里是不是还闷?你可真喝进了好多水呀,一条江就差没有被你喝干了。”

那小孩儿把眼一翻:“赖?大爷今天不赖!”

舵落口侧近汉口,汉口号称九省通衢,是天下一等一的商埠,所以舵落口也极尽繁忙。

忽然他似想通了什么似的,叫了一声:“娘。”

他声音一恻:“这村里一共有多少人?”

小稚就这么三步两步已被她扯到了铁匠铺里,他抬起一张小脸望望他母亲,母亲缓缓地摇了下头。他就仰脸向胡大姑道:“大姑,我要走了。东密这次来的人肯定比上次多,你也抗不住的。我们把余爷爷硬拖到这件事中,已经做错了,我们不能再连累上这村里更多的人送命。”

五剩儿一愣,冯三爷已冷笑道:“这就是一张催命的纸。你以为小稚母子为什么来的?那是有人在找他们,追杀得藏到咱们村来了,你们还窜掇他抛头露面!现在‘东密’的人已经知道了,看你怎么说?”

她拍拍小稚细嫩的手腕:“你还算是个男人。以前我小瞧你了,以为城里来的,除了撒娇哼叽,就什么也不懂。你——不错!”

只见她脸上黑了一黑,却似已经动怒一般:“刚才我好象听说你们说什么压基石上的‘十’字,看来你们这能刻字的人是瞧不起我这不会刻字的人了?那我也试试?”

她说罢笑着就带了一众女人去入厨了。她的笑给了堂中一干子弟一种说不出的振奋与温暖——有时,女人是最后带有韧性的守护者。当早点飘香时,土谷祠门口就传来了那一阵“哈哈哈哈”的大笑,声音颇老,却很得意。冯三炳一撇嘴,已听出是武候庄吴光祖的声音。只听他在祠堂外笑道:“七家村待客很有礼呀,连早饭都预备上了。孩儿们,你们可想在这儿喝上两钟?”

宗祠里一片死寂。冯克己该是当初习武的孩子中最好的好手,如今他都如此,大家还能说什么。良久,只听冯三炳叹了口气道:“明天……明天,武候庄估计会有人来。”

路阿婆在座位上瘪瘪的嘴不由一撇,想:这时还说什么当年之约?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什么时候见过那些厨师与他手里的鱼讲过道理了。

说完,她就已颓然无力。她想起了十几年前那场械斗中丧生的她唯一的孩子。

不等五剩儿辩言,她已一把捏了五剩儿的耳朵,趔趔趄趄地就把他往村里赶。

而潼关外的古道上,一个老人、一个女子、一个小孩、一个仆佣,坐着一辆车,插着一杆镖旗,就这么行走在自己的江湖上。

他尖提着嗓子只是要叫,那重如命运之手,在他的眼里如此狰狞与恐怖。好在那飞舞的大红袈娑与膨胀的掌影之下、还有刀,是他爷爷的刀,爷爷的大关刀。大关刀共有八招,取意于杜子美的诗,名为挽弓挽强,用箭用长,射人射马,擒贼擒王……,爷爷一定能赢,一定!是不是?

余老人脸上的神情便在火光里沉默。但火光的跳跃倒显得他面上的神情变化不宁。多少年了?二十六年了吧。他看着火光把自己映在墙上的侧影,似想从中找到自己当年的样子。

那余果老亲掌缰绳,对这条路竟似极熟,狂奔一刻,猛地一带左缰,那牲口就转进左边一个山谷,奔至谷内,余果老单手一勒,那牲口应声而止,余果老疾道“下车。”

然后她牵起小稚的手“稚儿,咱们该走了。”

郎先生低下头,陷入沉思。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十一年前,只要长着耳朵的话,就该知道东都洛阳城中第一号闺秀的称呼该落在谁的身上。——十一年前的裴尚书之女,十一年来的肖御使之妻,十一年后的肖门骨血肖稚之母。她夫妇虽以平淡处世,但二人之清名还是流传于坊内的。他不知她们是怎么样惹来的追杀,政局迷离,争斗难测,但他明白,这一定是一个危险的差事。

他觉得,只有他的主人配住在“功德坊”,虽然功德坊在长安城中只是个中下等人家才去居住的地方,那里即没有“均阳坊”连云起地宅的气派,也没有“乌衣坊”金紫当街的富贵。但二炳觉得,坊以人名,功德坊在长安城的坊里间是顶顶重要的。

只见舵落口的渡头蓬起一片血雨,那三个老者挫敌不成,再次为自己幻术所伤,他们不敢多停,内腑为己身‘天听’之术所伤极重,飞跃而退。小稚面上惊愕,实在没想到梦中之人刻在自己肩上的‘剑’会如此历害。然后,却觉五脏六腑一阵巨痛,似整个要翻转过来。身中骨中,俱已倦极,似乎那一剑已抽出了他一身的筋骨。他喉中咯了两声,费好大劲咯出一口淤血,人已昏迷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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