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一心想着做事匆匆喝掉碗里的酒打算盛饭吃三姑婆一把夺住酒碗“给我点面子少再倒点意思意思就行”二婶吃的快酒加上肚子又瘪后劲一下子刚上耳朵火辣辣的烫热只见自己气喘心跳听见心“怦怦”的像棒锤在敲。”二婶给了钱道士们三五三十一当场瓜分那个叫他长毛老的说“辰光还早着。”头领短话长说“别人由出嫁女儿出的女儿多自然香烛钱、好处给的也多你就不跟人比了俺就照老价钱。”
有枪便是草头王天下干戈纷起一旦阿丑抽去当壮丁意味着去送死有钱的拿钱？”二婶人情练达晓得他在向她讨要工钱“辛苦钱拿去了就是不知给多少？”
打醮受人宽待道士们食不厌精见酒不好尽是吃腻了的菜肴大家拣一些鸡鸭肉蘸着吃些头领勉强。二婶婉言推辞掰着碗死活不肯吃“再吃下午活我干不了失礼您就慢慢的吃吧。阿丑是当大儿子父亲又死得早做母亲的当然不忍让儿子战场去送死儿子不愿向阿兔认错万般无奈亲自跑去哀求保长“只要您不让我儿子去当壮丁俺情愿您想咋俺照办。”保长说“既然你舍不得宝贝儿子去当兵这好办呀只要交50块白洋买呀”保长狠毒的说。
——哎呀家里哪有现成的红糖放着家里就是有糖放着这群豺狗狼在你糖瓶栓一只老虎都管不住他们老鼠不剩隔夜食何况刚刚还在晒场头呢忽然说了他爹我肚皮痛快要出来了摊谷耙一掷连忙逃进屋里挨床躺下。这大忙六月天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我忙里又忙外就连死掉的工夫都没有……仰倒的东西这妇人我不好去碰她一下的一碰就她要生——肚里哪有这么多的卵子就是鸡生蛋也有生败的时候她怎么不会生败？……真见鬼
“嗨哟我知道——您放心”
阿兔当然咽不下这口恶气但他心里十分惧惮这无赖你狠他比你更狠长着个泼天的胆儿杀人放火样样做得出来阿兔也算有头有脸的况且家里有三个老婆粮店南货行有恒业的主哪值得跟他拼有个伶俐的手下懂得老爷的心事说“不是下来八个壮丁的任务么”阿免醍醐灌顶的脑袋一拍立即把他列入名单“上前教你当炮灰尸骨都找不回来”
儿子得罪了保长“大老啊我眉毛一直在惊跳像有什么祸事要来。”果真那天乡政府来人说壮丁名额下来阿丑年纪已经及格准备去当壮丁。让娘担心的事终于来了娘对阿丑说“大老俺家前无人后无影田鸡关在笼里叫要杀要剐凭人家客气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犟了今晚我跟你向阿兔低头认个错吧这事就过去了。头领教众人收好拿来的行头走到女人的跟前一个作揖说“二婶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死后翌日盛殓主持丧事的姓陈他是盘夫中的头目五六十岁年纪张嘴见里面漆黑的几粒大牙酒槽鼻招风耳朵眼睛像死鱼脸部肌肉僵硬跟棺材里躺着的差不多一般。”芦灰老年纪太小教十一老上前替代一个丧脚托起僵尸另一个利索穿进白的一条带子。
他明知这女人她拿不出这笔赎金不要说出50个洋钱5个也足能将她压死。阿兔只要把她的儿子送上前线凶多吉少不可能再回来除掉这个恶少不怕小孤霜弄不到手。”阿丑不听娘的话抓壮丁的上门她哭着不让儿子去当兵阿兔捋着腮边的一撮毛嘲讽说“你儿子宝贝人家比你更宝贝呢？阿兔除了钱他没提任何要求只好怏怏的回来愁苦着脸说“大老娘没钱赎买名额你出去躲一躲吧三十六计以走为上”
阿丑放声狞笑“你这贼仗势欺人我看你能横行到几时信不？三年后我会割下你的头当夜壶使”
阿丑却十分坦然“娘你不要在恶人面前哭二老三老你们听着好好的照看娘不让人欺侮了上山打虎亲兄弟俺死了一个还有十个怕个鸟教我当兵刚刚好巴不得到外面去闯世界呢自古生死由天倒路还是善终不是你能安排的哪怕端端的坐在屋里横祸飞来你也避不开的更不要说战场子弹弗生眼睛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听说他先去了一支杂牌队伍后来集体叛逃到阎锡山的军队。但一定死跟我结缘”母亲死死抓住儿子的胳膊跪着求保长饶过。
阿丑表现得非常勇猛他像个傻瓜蛋打仗不找掩体冒着傻头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因而屡建功勋受到上级的嘉奖一次遇蒋先生视察检阅亲自点他的名阿丑一个立正斩钉截铁的一声“有”蒋先生见他立如松颇具英雄气概邀他共进午餐了解到他是老乡“离开家乡多少年了？否愿意来我身边工作？”阿丑一个敬礼毫不犹豫的“谢谢总统的栽培”
阿丑来到了西安不再上第一线打仗。
大环境的彻底改变蒋家王朝难挽战败的局面出走台湾之前阿丑带着四个勤务兵最后一次回家他不跟弟兄们商量说非要把母亲接到台湾去住。
芦灰老辍学后他一心想看大哥的榜样教娘四次三番的给阿丑写信希望大哥把他也接出去阿丑盼望他好好念书无论不让他当兵“没你我照样能行”跟大哥怄气了就跟着一支×毛（对土匪类杂牌军的贬称）部队入伙当了土匪正好碰见大哥来接娘走芦灰老坚决不让母亲跟哥哥去台湾芦灰老挑衅说“娘跟你去台湾享清福去呢还是给你一家做保母？”大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拿性命换来的钱供他念书的小弟竟对他如此的不恭大哥脖然作色“难道娘只好给你当一辈子的奴役你捋捋自己的屁股我奉劝你不要‘摸出长弄堂扔掉讨饭棒’为你为这个家挑雪填井的我扔了多少的钞票？现在你翅膀毛毛长丰了忘掉当初谁养活了你们人有良心狗不吃粪”
俗话说“相打无好拳相骂无好言”你来言我去语一言不和兄弟反目两个同时拔出快枪指着对方的脑袋母亲冲上去夹在他们中间发了疯似的“你们打呀把我打死了你们就太平”
兄弟差点闹出人命。
阿丑对这个家彻底冷了心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回上海携着家眷上了复兴岛的一艘军舰。
五十多年过去不知阿丑活着还已经死了？他从来没有跟家人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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