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拉着她坐下，余下三人还算安分，”
晏，叫婉然取来件大袖衫披上。除此之外，那日闹事的陈清澜算得出挑，桓州巡抚的女儿苏燕回性子温婉贤淑，还有一越辽献进来的富商之女沐雨薇，长相算是很美了，“刚回宫不好好歇着。各有所长，宏晅大概至少也要留下一，便出了房门。
我眉眼低垂，“太后觉得：静静笑着询，此事是该臣妾去走一趟，还是禀琳孝妃娘娘？却不敢擅自做主，”
我心中，静默垂等着她的意思。她思忖片刻，微微笑道：“哀家并不知道这糕点里有什么，你明日照常做了送来便是。”
萧宝林自从降位后很是安静，安静得几乎连我都要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如若今次新选的家人子中能有格外出挑的，一举封到从五品容华或是更高的位份，映瑶宫可能就要有新主了。
“这点小伤，没事的。”我低哑一笑，和顺地倚向他，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次主动地靠近他。他伸臂环住我，半晌，沉然道：“知道朕为何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么？”
求情之语到了嘴边又忍下,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陛下，若是车裂,此事就难免要外扬了……”
“孩子的事宫正司已查完了。”宏晅不耐中略提高了语声，微一停顿，沉缓道，“你无凭无据地疑她，朕不能因此再查她一次。映瑶宫主位是萧宝林，出事是在你碧叶居，与她簌渊宫无关。你说她和宫正私交甚密有曾与你交恶，那母后待宫正亦是不错也曾罚过你，朕是不是连长宁宫也要查上一查？”
我必须有防心，我不能给皇后在事成之后反咬我一口的机会，只能迫萧宝林入绝境，迫出她的争强好胜，让她动手。
莹丽仪带着笑迤逦上前，向帝后一福，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妾不胜酒力，想先行告退。”
“娘娘，往西不远有个暖阁，且先去躲躲吧，一时半会儿的只怕这雨只会大不会小。”婉然被我强拉着躲在伞中犹是湿了半边身子，用手半遮着额头，颇是狼狈。
“她的孩子……”他沉了一沉，“会交给皇后或是瑶妃。”
“所以家里想做这些事的时候，时常会绕过本宫，去找本宫的庶妹。”
“虽是无分，但到底连你也说还是有缘。”他目光炯炯地瞧着我，始终带着的笑意分毫不影响严肃之意，“助你出宫，不过是想你日后过得轻松。你愿意怎么活、你想嫁给谁亦或是独过一生都是你自己的事。”
皇后蹙着黛眉，望着他满是不可置信之意，只略一缓神，便是四平八稳的口气：“陛下，臣妾不明白您的意思。”
“去换金莘花来。”我向里面瞧了瞧，又道，“给每人呈一盏，包括莹瑶章。”
据说当时一个宫女昏死在殿门口，面色惨白如纸，周围再没有其他人，那声尖叫只能是她晕过去前出的。
那会儿是夕冉说笑着讨赏，和皇帝把酒池肉林和妃子笑都调侃了一遍。
听她这番话说得大大方方，不似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又诚恳得很不像在自造身世骗她，仪锦打量她半晌，友好地伸了手：“既然同日入宫，一切好说。”
犹自跪在蒲团上的那个身影一颤，忙不迭地回过身来，我垂睫向她一福：“修容娘娘万福。”
她穿着一身白底团花的对襟齐胸襦裙，上襦是夺目的嫣红色，直衬得她面色娇柔又毫不失高雅。我微笑着持起杯来，宫人又将盛满酒的酒盏奉到她面前，她瞟了一眼，隐有犹豫想了一想，吩咐道：“去换果酒来。”
“母后请说。”
我与顺姬相视一望，继续向前行去，她守礼地放慢了步子，随在我身后半步远的位置，又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与我一同向帝太后问安：“臣妾簌渊宫宁贵姬晏氏、臣妾绮黎宫德容殿顺姬周氏，叩见帝太后，帝太后万安。”
我哑然失笑间听到一声略带急促的“娘娘”，回头瞧去，林晋立在门边喘着气神色焦急。微一蹙眉问他：“怎么了？”
不知他是没听清楚还是没反应过来的一怔：“什么？”
那么在宏晅心里呢，我还比得过么？拿情分与她的美貌相较，我比得过么？
婉然总觉得我担心太过，不屑的一声轻哼：“削封降位，月余不得召见，她当真还有翻身的一天么？”
我抬一抬眼皮：“馨贵嫔娘娘。”
“晏然你……”他的眉头轻轻搐着，唇边想维持的一分笑意终究没有撑住，舒出的一口气沉重极了，说出的话语却没有半分力气，“你……好好休息，孩子……日后还会有的……”
说着又要再传舞姬进来再舞一曲，馨贵嫔却道：“娘娘说得是，重在新意。何况娘娘当日是为了在朵颀公主面前挽回大燕的面子才有那一舞，如今宫中小聚，娘娘位份最尊，臣妾等怎敢劳娘娘起舞？”她停了一停，抬眸看向我道，“臣妾听说宁容华也是善舞的，当年在太子府里也专程学过。臣妾无福，进宫太晚不曾得见，不知宁妹妹今日可有兴致？”
我坐在他身畔，他仍是读着折子。我静默地看着他，一会儿，他无意间偏头扫了我一眼，复又读折子。我仍是看着他，又过一会儿，他有所察觉地一侧头，不禁笑了：“有事？”
我并不是刚知道这些，从我到太子府开始，大事小情上，他就帮过我不少。可也正因如此，如今作了宫嫔，我才更不愿平白给他添麻烦。何况怡然在御前，也还需要他多加照顾。
按律，日落前七刻，锦都城里东西两市的锣声敲三百下，宵禁就开始了1。店铺关门、百姓各自回家，城中街道上皆有巡逻。虽然他被捉到了绝对没什么大事，可天子犯宵禁在城中被抓这话传出去到底不怎么好听……
“容华娘娘……臣妾……”这是让她百口莫辩的事，如不是她害我，总不能是谁有意去陷害她。失宠已久，她根本没有让别人大费周章去陷害的价值。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呼高位嫔妃的姓名，婉然林晋皆噤了声，静默着不敢开口。我微一蹙眉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我要歇一歇。”
在我侧对他的髻上，正缀着三支银钗，皆是蔷薇的样式，自上而下依次是盛开、半开和含苞待放，就如青云所说“样式精巧”，栩栩如生得堪称巧夺天工。我本想花朝之日戴这簪子算是应景，不料还有这样的作用。
我一时大怔：“陛下您……您是……”是为了收回姜家兵权才故意走这一步？我适时忍下了后面的话，干政之语，说不得。
我小睇着她，半分不掩饰探究之意：“愿闻其详。”
十余人一璧闲谈着一璧向长宁宫行去，顺姬浅浅笑道：“适才还想着自己身子弱经不起这般折腾，若从长乐宫出来再走一趟长宁宫回去又难免病上两天，还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全。”
“是，所以才更难办。”庄聆黛眉微蹙，面上结起了愁绪，“我听说，昨儿个数位大人连夜求见，文官武将皆有。大概睦才人回到簌渊宫的时候，成舒殿里已经争得不成样子了。”她说着重重叹息，“这个年，不好过啊。”
宏晅就笑了：“晏然你有本事，这才几日，这孩子已经管你叫娘了。”
元沂咿咿呀呀地挥着手，他不明白，这厚重的棺盖之下，是他的生母，他永远见不到了。
“她确是藜芦中毒。”她眸光一凛，凝神于那小小瓷碗上，徐徐念道：“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具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1”
尽管我未有半句作答，她仍是絮絮地说着，仿佛要将最后的话都说个痛快才可舒服一样：“陛下他……我到底是在他心里没有分量的。”她怅然一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哪怕是元沂出生之后，我仍是明白。有时候真觉得宁美人你好福气，同样是宫女出身，陛下却肯那样待你。你知道么？我心里不甘过，我也想同你争，可我那么清楚地知道我争不过……”
“藜芦？”皇后眉头一紧，“那是什么？”
我低着头，嗫嚅道：“臣妾岂敢……”
纪穆华窘迫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更不敢多说话，俯身向宏晅一拜，带着宫人退去。
霍宁打量了穿得厚实、手拢在斗篷里半点不肯露出的我，笑问：“这样冷的天，娘子怎么不直接进去？”
她进宫的时候，宏晅从来也不见她，顶多命几个嫔妃陪着她，以尽地主之谊。可宫中的风言风语，并不是宏晅不出现就可以停止的，流言很小心地绕过他，传入六宫各人耳中，我心中有数才能不作他想，但旁人听了那些话，总难免多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