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所有通向姚府其他地方的大门,院子的大门被四把。但晚上客人走了,寿辰这一天,姚云狄的四十大寿。
铅华淡淡妆成一
六月初六,便是孩子们给父亲庆寿的,
兰五,就连一只耗子也钻不出去。
好在所有人都已经习惯这种规矩了。
他们知道,其他院落里有爹爹的重要客人们会来庆寿。爹爹不喜欢让自己的孩子出去见人,
和往年一样,都被姚云狄派了下人看守。不要说是人,连着好几个月府里都听不到大声说笑,也没新人进来,
沉默往往比愤怒更令人。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是恐慌的。
这次的寿辰,他们自然要倾尽全力的去讨好他,倘若不。迎合他,那他们也迟早和那些被送进黑门的兄弟姐妹一样,被无情的抛弃。
他们准备了最美味的饭菜,最香醇的酒水,排演着最温柔动人的歌舞,一心一意地等待着晚上的私家宴席。
他们从来也没这样团结亲密过。
但这些事情丝毫影响不了一个人。
初夏的上午,微热。
太九坐在梳妆台前画眉,额上凝结了细密的汗珠。
她是个被遗忘的人,好像小石子投进水里,先噗通响一声,以为它能掀起波澜的时候,它却沉底了。
无论是姚云狄还是其他孩子,太九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比空气好不了多少的存在。
他们都明白,她留在院子里的时候不多了,总有一天,突然的一天她就会被随便找个理由,然后毫不留情地丢出院外,自生自灭。
太九却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在意,浑然不觉。
菱花镜中,她清瘦了许多,下颌的曲线不复先前的圆润,变得尖俏,一双眼睛却越发显得又黑又大。那长长的,卷曲又浓密的睫毛下,好像藏着一个迷离的梦,里面浮云聚散,碎冰玲珑,稍稍不慎便会坠在其中无法自拔。
她的脸色过于苍白,呈一种半透明的色泽,与窗外喧嚣的六月天格格不入。
汗水从她额上滑下,把先前画好的一侧眉毛弄晕了,在眉骨那里带出一道长长的下坠的黑线。
太九用手去擦,谁知越擦越黑,终于放下笔,无奈地叫道:“万景,过来帮我好么”
一只手接过她的眉笔,另一手却按在她肩上,那人轻道:“让我来。”
太九有些惊讶地看着镜中那人,碧眼乌发,正是太八。他穿着一袭凉绸白衫,长发松松地垂在耳边,手里抓着眉笔,从镜里对她笑。
“你没去排演歌舞准备寿宴么”太九从镶金匣子里取了脂粉,用鲛帕擦了汗,沾一点粉去补额头上的妆。
她在额上贴了一朵芙蓉花样钿,周围用细细的胭脂笔勾勒出妩媚的线条。这是极少见隆重的大妆,用在她身上倒也典雅,只是她到底年幼,压不住那种味道,倒显得一种稚嫩芬芳的美艳。
太八用手托着她尖尖的下巴,用手去比她的眉,嘴里却笑问:“你呢怎会一个人躲家里化这样漂亮的妆我要是不来,岂不错过了这等美色。”
太九笑了笑,却不说话。
太八见她那清婉忧郁的笑,心中不由一动,柔声道:“我不想去参合寿宴,闹哄哄的,怪没意思,不如来看你。上回还记得和我说什么来着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活物,捏在手里,居然是一只小云雀,脑袋一缩一缩,惊颤颤地,煞是可怜。
太九格格一笑,急忙用手轻轻拢住,那小东西在她手里轻软温热,微微发抖,她小声道:“难为你了,从哪里抓来的真可爱。”
太八见到她笑,心中便无比畅快,得意地比划道:“这有何难,用点吃的它们就自投罗网了。在园子里辛苦觅食,哪里有别人白给来得痛快,这些鸟也都被养蠢了,躲都不知道躲。”
太九轻轻抚话的机会,只能静静在一旁做摆设。见太八太九也默默站在旁边,她不由走过去,低声道:“你们怎么也会来这里”
太八心直口快,直接道:“是爹爹让我们来的。”
宣四面上神色有些难看,半晌,口中冷笑道:“不是说谁也不许出来么他为何单叫了你们”
太八摇头:“不知道,叫过来只说了两句家常,就让我们回去,不想那个却姨”
他正要把经过和盘托出,太九却打断他的话头,淡道:“既然知道谁也不许出来,你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爹爹也叫了你”
宣四被她问得脸色发白,忍不住要发作,又往穆含真那里看了一眼,强忍着低声道:“你是做什么想笑话我嘲笑我妄想出人头地不择手段”
太九却缓缓摇头,悠悠说道:“不,我一点也不想笑话你。我很佩服你。”
她望着穆含真的背影,心中百味横陈,背后一阵冷一阵热,也不知是怎样的感觉怎样的滋味。
良久,她忽然迈步往他们那里走去,躬身轻道:“爹爹,既然有贵客到,孩儿们便告退了。”
三人猛然打住话头,一齐回头看着她。
姚云狄眼神有点复杂,看了她一会,才点头道:“嗯,好。你们下去吧。”
却姨忽然笑道:“那宣四丫头呢留着陪我说说话罢,我欢喜她的紧,是个伶俐孩子。”
姚云狄顿了顿,便道:“宣四,留下来陪你却姨。”
宣四面上放出光彩来,仿佛得胜的将军,昂首走过去,看也不看太九,直接坐到却姨身边了。
却姨攥着她的手,笑道:“要我说呀,十分好的样貌,倒不如七分的口才三分的装扮。这孩子和我投缘,认她做干女儿,姚老以后可别责骂她。”
姚云狄心中明白她选了宣四,暂时放过了太九太八,但只怕这两个孩子的名声很快会传出去,到时候,海老也好,山老也好,都会知道他姚云狄家里养着两只奇货,舍不得放。
这情况糟糕的很。
不能落了他人口实。
他看了看太九娇若奇花的脸庞,终于狠了狠心,道:“含真,你先把太八太九送回去。这两个孩子年纪小,要学的东西多,你得空了便教导他们罢。”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太八太九都一头雾水。
穆含真转过头来,对他二人微微一笑,道:“如此,是穆某的福气。”
铅华淡淡妆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