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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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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八章 七月流火(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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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知是什么缘故,只能从语调上判断二人是在低声下气的,霍去病听不清他俩,两声脆响。因为还有一段距离,只见他俩分开人丛,徐自为和卫山抢在霍去病之前插手此事。霍去病心头一沉,知道是徐自,待要进去,便听到李抉破口大骂:“狗奴才,你们也配来和我说话!”紧接着,挤了进去!霍去病最痛恨自,他快赶几步。他还不及出声,士兵就现骠骑将军来了,让出一条路,忙分往两边。

休屠王和浑邪王心头一动,待要接口,“大单于:酋涂王则,莫非汉朝人又想在今年内动战争?”

且说那马车驶到军营门外便停住,车内有个苍老的声音抱怨道:“陈福,你赶丧还是干啥的?把我这把老骨头都颠散了!”

卫少儿没有马上回答,她心里另有隐情,当着这么多娘娘公主的面,实在是不好说。原来,霍去病从浣溪村回来,找的第一个人就是她这个当娘的——霍去病一直记得出征前,花梗在母亲面前的哭诉,以及花梗临终前对他的委托,这些都使他深信母亲是最大的知情者。面对儿子又急又忧的连串追问,卫少儿半点口风都不肯露。自她听闻花梗的死讯,便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拿定主意不说,谅去病也不敢怎样。这个儿子,别看他平日威风凛凛,又冷又酷,但骨子里,他却极有孝心。正因为这个“孝”字,卫少儿想博一博,她希望能迫使儿子在感情方面让步。卫少儿如此做,倒不是说她满怀恶意;将心比心,她也愿去病自择配偶,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但是,去病是天下众目所仰的人物,是大汉天子倾尽心血培养的人才,岂能容庸脂俗粉玷污。天底下,够资格和他并肩站立的女子,自然是非那高贵万端,艳丽无双的卫长公主莫属。去病唯有和她配对成双,才能让所有爱他的人感到满意。为着这个目标,卫少儿没少过愁肠百结的日子。很早以前,她就觉得儿子在心里专为某个女孩留了个位子,因而这个女孩,便是阻挠去病和卫长成其好事的钉子。她必需要拔出这颗钉子!过去,她一直没有机会,所以她只能思着,愁着,忧着;还是苍天肯随人愿,把机会摆在她面前——花梗竟自己来找她。卫少儿在一番深思熟虑后,稳稳妥妥的救出花蕾,同时又没给昭平君留下任何把柄。在没见花蕾之前,卫少儿怨过她,待见过之后,她倒怜惜起这女孩来:瞧那模样儿,身段儿,性格儿,哪样不跟去病相配呢?可惜了,去病命里早就注定要和卫长在一起——要是这女孩模样次一点,灵韵少一点,倒还可以给去病做个妾;但如今,还是把她弄到去病永远都看不到的地方为好。卫少儿把花蕾安置妥当时,霍去病还在前方浴血奋战,待他今儿来询问母亲,就得到这么两句话:“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娘把她安置在稳妥的地方。你还是多想想宫里的事吧。”霍去病见母亲再不肯说出花蕾的下落,他气归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道:“母亲不愿说,自是有为难之处,孩儿也不敢勉强。孩儿就自己挨门逐户的去找。”嘿,这小子说得出,还真做得到,他真的挨门逐户的到列侯公卿家去登门拜访。众公卿列侯早就想巴结他,过去是无门可入,现在冠军侯自己送上门来,莫不大喜过望,忙忙的盛情款待。

曹襄沿榻坐下,一面接过宫女献上的香茗,一面说:“有什么好闷的?自你回来,整整半个月里,你在宫里好吃好喝,好玩好耍。你那一家子,我这一家子,哪个不是一天三回五回的来瞧你?还有陛下,一散朝,就奔你这来;他若是上朝去,不还有各宫的娘娘姐妹们来问寒问暖么,你闷什么?”

信使见大单于心气略平,便壮着胆道:“是。属下确实是这样认为的。设如汉军有胆,他就该和我们面对面的硬拼,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不见得他就是有本事!”

花梗情不自禁的往前挪了一步,在他还没明白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见白光一晃,一把出鞘的军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的主人正用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瞪着他。花梗吓得几乎瘫软过去,他追随将军都一年多了,还不知道将军睡觉中还有这样的绝活!

这可是伊稚斜没有想到的,他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他不由得气急败坏的道:“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听着类似的话语嗡嗡不绝,刘彻忍无可忍,手重重的拍在案几上,其声之大,吓得桑弘羊手中的玉板都掉到地板。其他大臣惊疑的仰望皇帝,独汲黯坦然自若。

两个年轻人倒也不谦让,他们同时招,如粉蝶粘花一般,剑影闪烁中,两身影纠织成一团。虽说大汉民风普遍尚武,也有集市专门销售兵器,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都可以佩刀剑,习武术,但有汉一代,中国的武术还在初期展中,并未如后世所形容的那般出神入化。在很大程度上,所谓武术虽有一定形式,但主要是随人挥,因人而异:比如强者使刀弄剑,招招见血,弱者出招显眼,招招挨打。不过霍去病与苏武都是自幼习武,本领自然是货真价实。然开始之时,霍去病不将苏武放在眼里,被他斯文的外表所迷惑,小看了他,待得几个回合下来,连连吃了几次险招,方知人不可貌相,自己大意不得。那苏武看来是真有说大话的本事,他剑走偏锋,轻灵潇洒,剑尖撩拨处,从来只用半分力气,靠的就是借力打力。因之,霍去病打叠出精神,以彼之招克彼之人——借力打力么,他也内行得很!

听着花梗的狂喜之语,看着徐自为和卫山的倾佩之色,赵破奴只是气定神闲,淡然安笑,仿佛宠辱不惊的样子。这时,从高远的天空传来声声雁鸣,众人一齐仰头上望,见一群大雁排成人字行,正往南飞。花梗不由得自语曰:“天哪,飞得那么高,就是再好的猎手,肯定也是射不到它们的。”

赵破奴闻言大笑:“呸,酸!什么老先生!什么摧之、残之、护之、爱之,还蛮懂得怜香惜玉的!嘿嘿,你妹妹怎么个美法,我是不知道,我就记得她脏兮兮的脸蛋,还蓓蕾初开咧!”

众贵夫人出会心的笑,彼此还眉来眼去。霍去病的肺都快气炸了,恨不能将这些个恶毒女人撕成粉碎。他使出全部力气,硬要冲到前边。就在这时,母亲当不住他,被他撞到在地,待卫少儿爬起来时,沾了一脸的雪。众人又是一阵响亮的哄笑,显然开心到了极点。让母亲在众人面前出丑,霍去病是万万不愿;看到母亲青肿的脸,小去病难过得快哭了。

“你这一身,不也是才上身的么?”

话说完了,校尉拨转马头,带着一干手下,如来时一般,张扬而去。围观的人原是呆呆的看着,一见人走,不由得挤往前去,像是在期待什么。果然,奔驰中的骑兵喊道:“接着,这是冠军侯赔偿你们的!”随着话音跌落的是一地碎散的银子。众人一哄而上,争抢起来。

良久,霍去病才道:“还从没有猎物能逃出我的手心。那头白狼,不错!”说罢,他俯视身旁这柔弱如花的女孩,露出灿烂的笑脸:“你的比喻也不错。没准,我就是一头将匈奴人驱逐得无处藏身的恶狼!”

那儿,有一匹黑色的野马!不知它从哪里钻进上林苑,正在横冲直撞,把好些戍卫的士兵踢得人仰马翻。文官们惊慌失措,武将们拔刀抽箭,将皇帝团团护卫。

“呵呵,这个妞不错。籍若侯产大叔,把她赏给我吧。”罗姑比端着酒凑上来,他现在虽然醉了几分,但是欣赏美女的眼光却没半点含糊。籍若侯产细看一眼那个拼命缩到大人背后的小女孩,她虽蓬头垢面,蔽衣破鞋,年不足十四,那脸蛋倒也真是漂亮,比之那些嫁过来的汉公主尤胜几分。籍若侯产沉吟着,想把此女献给自己的外孙伊稚斜大单于,罗姑比却等不及了,他一扬手,碗砸在石头上,清脆一声,裂成四片。他狞笑着扑向小女孩。小女孩惶恐的尖叫,拼命挣扎。但哪里敌得过强悍高大的匈奴人,眨眼间,衣服就被撕得粉碎。所有的匈奴人都晓有兴味的看着,粗鲁而满足的笑声此起彼伏。小女孩的父亲和兄弟急红了眼,虽然他们听不懂匈奴人的话,但是自己亲人即将受到的凌辱他们是看得真真切切。父子俩从匈奴兵的手中挣脱出来,不顾一切的扑向罗姑比——父亲扯他的肩,儿子咬他的大腿。罗姑比“嗷嗷”的惨叫两声,狼狈的退了下来,周围的匈奴人笑得更响亮。罗姑比羞恼交加,恶从胆边生,抓起大刀,砍向那对父子。做父亲的猛的推开儿子,挡在女儿面前。大刀不偏不倚的砍在他的脑袋上,顿时鲜血四溅,不仅喷了罗姑比一身,他女儿的脸上,身上,手上,也沾满了他的血。在父亲倒下的同时,女儿晕了过去。

霍去病抬起眼来,眼皮一翻,道:“‘军中之事,不闻君命,皆由将出。’这隔着京城千余里,待得陛下圣喻,只怕我等早就做了匈奴人的刀下鬼。再说了,有谋略的将帅都知道:‘出军行师,将在自专。进退内御,则功难成。’可见,战争的进攻或后退,如果都由朝内的君王来决定,就大功难成了!你们听我的,错不了!”

霍去病谈的是行军作战中最浅显的道理,通俗讲,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理,校尉们不是不知,但终归思虑过多,有些畏畏尾,便想借此来推脱。霍去病看到属下们惨淡如苦瓜的脸,知道众人的顾虑,他便摆出自信满满的样子,道:“从我扬威战场的那一天起,不知有多少匈奴人想要我这颗脑袋。哼,可他们怎知,有我霍去病在的地方,便有苍天在护佑!这天地之间,别说是人,就是花鸟虫鱼,只要是想得到的,就没有我霍去病跨不过的坎!没有汉军到不了的地方!”

赵破奴明知道将军如此说,不过是为了鼓舞军心,然他还是狠狠的被感动了。他想起了第一次,第二次——他追随将军参与过的每一次战役,诚如将军所说:这天地之间,只要是想得到的,就没有将军过不去的坎!于是,他死心踏地的仰望骠骑将军,道:“将军说去哪里,属下们就去哪里!”

赵破奴的话音刚落,徐自为和卫山也立马表示坚决拥护。剩下的四五个校尉,虽说是第一次追随将军出塞,但尽是他所提拔,兼之素来仰慕霍去病身上的英雄气,见事已至此,也只好同意了。

骠骑将军军令既出,便如山倒。将士们往水囊里注满水,立刻翻身上马,直往巴丹吉林沙漠开去。

第一日上午,将士们因在心里想着能建功立业,所以在烈日下跑马跃进,尚保持着勃勃生气。然到了下午,漫漫黄沙一成不变,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处景向都更荒凉可怖,这些看惯红花绿叶的大老爷们,心里不免开始毛。兼之太阳又赤裸裸的炙烤沙漠,那些光和热似乎没有被黄沙吸收,倒将光热绵绵不断的反射出来,任由热气四散流布,形成一个巨大的蒸笼。人马置于其中,仿佛就像铁板上慢慢被煎熬的肉片,早晚要熟透。因此,汉军前进的度大大减缓,一天的行军路程,还不及平时的一半。众将士在内心里叫苦不迭,只是每每抬头,总看到骠骑将军领骑在前:其背后的衣衫虽已湿透,但他仍不肯稍作停留。于是,众将士收起抱怨之心,纷纷脱下盔甲,只穿着薄衫儿,打叠出精神,勉强而行。

待到第二日,汉军的气焰更低,人人垂着头,双目呆滞,无精打采的列队而行。原来,是断水了。其实还未进沙漠之时,骠骑将军便要求部下节约用水,但将士们一开初就以为可以及时找到水源,兼之是第一次穿越沙漠,便都耐不住干渴,不免将命令弃之脑后:人喝点,马喝点,再在无意中糟蹋点,到下午时分,水囊便瘪瘪的塌了下去。因而,第三日的太阳才稍稍爬至中天,将士们便如涸辙之鱼一般,嘴角裂出片片白块,绝望的张大无神的眼,在骄阳下摇摇晃晃,蹒跚前行。人人都没力气说话,一派死沉沉的气氛中,都只想拼着最后一口气,能侥幸走出这鬼见也愁的沙漠。好些士兵欲打马儿,催马快进。谁想马儿也是拼了老命,它们哧呼哧呼的喘着气,软绵绵的四肢使劲蹬弹沙子,竭尽全力的在沙丘里爬着。不知是不是马上的人下手太重,竟有好几匹马不堪驱使,累倒在地。被它们连带摔到在沙地里的那几个士兵,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手推鞭抽,欲想把马儿弄起来。但那倒下的马,四肢抽搐了几下,眼一翻,头一歪,死了。

众将士默默的看着,头顶虽有毒日朗照,却不寒而栗,一身冰凉。也不知是谁出一声惊呼,众人便都看见了这么一幅画面:就在不远处的沙丘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几具完好的骨架——毫无疑问,那绝对是人类的骨骼!

刹那,士兵们脸色难看至极,然除了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一些原来只隐藏于脑海内的想法,此刻便如地下水般源源不断的冒出头来,它们四处流淌,不断的吞噬士兵的内心。就在众人鸦雀无声,颓废沮丧之时,李抉带着他的亲信挤了上来。待他看清情形,也恐惧到了极点。他的眼珠密密的转着,一个计划飞快的于脑中成形!

都怪自己年纪轻轻,一时迷糊,竟然想到战场上来搏取功名——还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赶紧打马回头,绝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破地方!是的,谁死都可以,但自己是不想死的!也不要什么封侯了!只要能活着回到长安,回到那个花花世界,凭自己的美色,绝对可以像从兄李延年一样,用柔媚和娇态来博取皇帝的欢心,哄得他团团转着!到那时,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就是宅子美人,自己将什么都不会缺的!

拿定主意的李抉,把目光挪到士兵的身上——他喜悦的感觉到:这些人恐惧得更多一点,他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一点!

可怜行走在前的骠骑将军,对后方的情形一无所知。他指派仆多带着士兵再去寻找水源,然后继续赶路。众将士被他远远的甩在了后边,惟有赵破奴和高不识能跟得上他,陪他缓辔而行。只因干燥得厉害,赵破奴眯缝着眼,才瞟了一眼头顶上白花花,亮芒芒的日光,几乎立刻就被这光热击倒在地。他赶紧稳住身子,添了添干裂的嘴皮,道:“娘的,这太阳还让不让人活呀!”

霍去病用手遮挡眉梢,也瞟了一眼天空,顺带抹了一把汗,他的嘴唇裂得更要紧些,都变成了一道道血口。仿佛像是在自己安慰自己一般,他低声道:“古人云:‘七月流火’,指的就是这种情况。仆多会找到水的!要不了多久,我们准会走出沙漠!”

赵破奴没吱声,他本也希望如此,就是心里且空且虚,老让他觉得将军的话像个遥不可及的梦。于是,他低下头,看着沙丘上晃动的影子出神。忽然,他听到将军开言道:“高不识,现在是正午时分,太阳位于正南,影子皆指向北方。西北方向应该在那里!”

赵破奴抬头时,就看见将军的马鞭正往左前方一挥;再瞧高不识,但见他黑黝黝汗渍渍的脸上诧异不已,直待过一会儿,才见他满是倾佩的道:“将军无师自通,判断得毫厘不差。真是神了!”

听完这话,霍去病焦黄而疲惫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得意。原来,打从一进沙漠,他就现引路的高不识和仆多总是一边催马向前,一边不断的对照影子来校对路线。霍去病便忆起高不识在出前说过的话,因而多了个心眼,一路跟着观察,在有意无意间,又随口讨教些观日影而定方位的技巧,由此就从中摸索出了一点规律。今见自己第一次于沙漠中判断方位就如此正确,霍去病不免也有些自鸣得意。他兴致来了,还想进一步探讨,却不料身后传来急促的跑马声,伴着掠过的热风,还带来了那马卷起的沙尘。霍去病颇为不满,他还不及回头,便听到来人跌落马下。细看去,原来是个老兵掉在沙地里。那老兵仰起头来,尽管满嘴是沙子,却还在竭力嘶叫:“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

霍去病勒住缰绳,蹙起眉头。那士兵连滚带爬的来到他跟前,也顾不得喘息,便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将军,不好了!弟兄们,后边的弟兄们,他们哗变!”

“你说什么!”霍去病的心一颤,他几乎要跳下马来。高不识还不知什么是“哗变”,却见赵破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便也约略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忙屏息静气,听候下文。

那士兵喘息了一下,虽然惊恐万分,但倒底是有了力气,他便急急道明原因:“将军,都是那李抉!是他在后边鼓动弟兄们,说什么不要为某人的加官进爵去卖命,还妖言鼓惑弟兄们,要大家响应他的号召,退兵回长安。中垒校尉和屯骑校尉上前驳斥他,结果被他指使亲信打伤,连那些誓死效命将军的弟兄也全被夺了兵器,管押起来。小的见形势大乱,忙来寻将军。不知这,这该如何是好?”

霍去病铁青着脸,他话也不答一句,忙策马驱向大军。赵破奴和高不识忙紧紧跟上,那来报信的士兵也翻身上马,追随将军而去。

不一会儿,霍去病就看到大军内的士兵马匹全都背对着他,乱哄哄的围成圈儿扎堆,似在商量什么。不时之间,有士兵在撕声力竭的狂啸:其调疯狂,其声恐怖,其音凄惨,仿佛在嚎叫中,渗透着滴滴鲜血。高不识加入汉军才四个月,他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事,然听到这种鬼哭狼嚎似的啸声,他不禁骇然。实话实说,有那么一刻,他以为是昆仑神显灵了:是它让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着了魔,是它让他们疯癫痴狂!他怀着巨大的不安,瞄了赵破奴一眼,却现他比自己还要惊恐,但见其嘴唇蠕动,却吐不出字来。

这一来,高不识就更慌了,他不由自主的缩到骠骑将军的坐骑之后:既然塞住耳朵没有用,那就尽量避开不见吧!

赵破奴则无处可躲,他只能是和骠骑将军并肩站立,目睹最糟糕的局面在眼前生。高不识不敢看的这种景象,就是中原军队里的一种奇特怪相,在中国历史上被称做“营啸”。中国古代军营军规森严,别说高声叫喊,连没事造造谣都有生命之忧。而且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传统的军规有所谓“十七条五十四斩”,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日积月累,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另一方面军队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累积重重,全靠军纪弹压着。但到了一定时候,军纪便失去约束力,尤其是在大战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士兵的精神更处于崩溃的边缘。“营啸”的端往往是某个士兵在噩梦中一声尖叫,其战友便迅被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感染,为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人人就借机疯狂的泄一通。一些头脑清楚的士兵则抄起家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多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因而很快就会陷入混战。赵破奴在郡国军的时候,是见识过此种厉害的,他亲眼目睹到,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成了头号攻击目标,甚至一些无过失的军官也被波及:打伤是小事,最惨的是被剁成肉酱,死了都无法辩识。往往“营啸”过后,军队元气大伤,人员损失惨重——可眼下并无大战,却生此等事情;看来是在沙漠里行走太久,兼之干渴缺水,士兵们无论体力还是意志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因之那李抉稍为摇舌鼓唇,便迷惑了这些士兵。只是这一来,可害苦了骠骑将军!他养尊处优,年纪又轻,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只怕,只怕——都是那杀千刀的李抉!赵破奴忿恨不已,还没来得及痛骂李抉,便听到李抉那尖利的嗓子在大叫:“既然弟兄们已经没有异议,都想活着回去!那咱们就去找霍去病理论!”

闻听此语,哗变的士兵仿佛有了主心骨,纷纷拨转马头,列队成行,真的按照李抉所言,要去找骠骑将军理论。最前头的那几列骑兵最先看到了霍去病,看着骠骑将军端坐马上,眼神凛冽,他们不由得呆住。而在后边的骑兵尚还不知底里,只管躁动不安,有些人甚至骂起娘来。李抉以为众将士是在等他领头,便大刺刺的吆喝着挤上前来。当他初看到霍去病时,不止是愣了一下,还哆嗦了一下。然他瞟了瞟身后的两万将士,便信心倍增,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正要煌煌大言,霍去病则先曰:“霍去病在此,谁要找我?”

彼时,霍去病的心里也闪现过波动,在极短暂的时刻里,他为自己感到担忧:有没有什么良策,能及时平息眼前的局面?然而,现成的答案是没有的!整个局势,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哪还能给他更多思索和选择的余地,他必须得迅的作出决断!因而,他将心底的那一丝慌乱撸甩在地上,摆出威严,正气凛凛,如炬的目光依次扫过士兵的脸。士兵们也正好迎着将军的目光,清楚的看到将军黑瘦的脸,干裂的嘴唇——显然,从出长安到此处,将军吃的苦不比他们少,受的罪兴许比他们还要多!士兵们两相对望,心头,眼里,一时便都没了锐气。李抉见势不妙,忙扯起尖利的嗓音道:“霍去病,弟兄们不想陪你在这儿送死!弟兄们要回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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