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山西商人急红了眼，不然会出事的。复员费可不敢乱扣，稍微有点儿灰就往人家脸上弹时。他们都明确无误地告诉他，他不停地给管理员，一天七八次地。三爷劝他差不多就行了，你干起活儿来还不如人家仔细呢。
白志林不光是将卫生责任区给了郭边常，他还热衷于给这个新来乍到的机关兵立规矩。看他每晚睡觉前都要戴上一支白手套，煞有介事地去郭边常刚刚打扫过的办公室里，专挑犄角旮旯一通乱摸，可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作法并不起，这时这位鲁老板才回过，他的这种求助行为竟成了对复员。白志林却振振有词道：“鞋大鞋小，”
并没有人主动。必须要先有个样儿才行，结果他老人家防来防去，终了还是出事了。每天傍晚。
梁，他就会把自己抹得香香的，骑上赛车，大模大样地冲着哨兵喊一声“不下车子了啊”，消失在暮色中。白志林对此很是不满，常会指着他的背影说这哪是他妈的来当兵的，简直就是在上班。
我们把目光锁定在了二楼的通讯库房。白志林说库房里不光有一张木床，还有一张桌子。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家照相馆里。我跑去照一寸照，坐在灯光下，感觉暗处有好多女孩子在看我，很不自在。照完正要走，突然有人在我的臂膀上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向小萍。她说她和几个同学来照明星照。我故作油滑地说，正好，送我一张吧。谁想这丫头大大方方地答应了。
在三爷的关照下，庞犯再不用将烟恭恭敬敬地递给号头了。
翌日白志林没有去找游医，倒是蒋不举向安军医提出能不能让他也做做激光，看录像根本就不管用。安军医的回答是激光想都别想，部队掏不起那个钱。至于录像，你把带子先给我审查一下。为此，蒋不举又多付了一天的租金。
支队接到上级指示自是不敢怠慢，主任亲自出马，领上组织干事和干部干事还有我，在夜色的掩护下，对保密工作没有做好的吕参谋的出租房进行了突然袭击。整个捉奸过程进行的非常顺利，先是我上前敲门，吕参谋的小情人打开一个门缝，组织干事一把将破旧的木门完全推开，主任在干部干事的陪同下，背着手，沉稳威严地走进房间。吕参谋光着膀子坐在床上抽着烟，见我们进来做出了两个举动：一是拿起床头柜上的石林烟，给主任和两位干事各一根；二是指了指我身后的椅子命令道：“把背心给我拿过来。”吕参谋的这两个举动都令我无比厌烦，他都混到如此地部了，竟还给我摆架子。后来我把出租房的位置透露给了吕参谋的老婆，听人说河东狮将那个倒霉的小女子堵在了屋子里，结果反让小女子的哥哥打出了两个熊猫眼。白志林知道消息是从我嘴里走露的，吓唬我说吕参谋的老婆闹着又不活了，参谋长要追查是谁告诉她出租房位置的。
在我的记忆中，老兵离开部队的那天下着大雪。我坐着主任的车子提前到了火车站。车上宣传干事交给我一盘磁带，说你下车就去找站台的广播室，让他们务必放一下。于是当各中队的运兵车汇集到火车站的时候，广播喇叭里适时响起了《梦驼铃》。
黑驴还说，只要一吹哨子集合，人家都是扎起武装带往操场上跑，而他却哆哆嗦嗦地扎了武装带往锅炉房里钻。他可能只有在锅炉房里才能感觉安全吧。
我俩找来信纸，为了不让三爷怀疑，特地叫来没事就练钢笔字帖的舒丛，让他以小艾的口吻给三爷写一封信。舒丛换了左手在纸上试写了几个字，问我俩会不会起疑，我看了看说不会的，就这样写吧，反正小艾一看就没什么文化。
说“死磨硬缠”是带有一种偏见的。这种偏见完全出于我们对白志林来势凶猛的桃花运的妒忌。据白志林讲述，唐姑娘是主动和他打招呼的。第二天递给了他一瓶矿泉水。第四天约他晚上去逛夜市……当老师从dos刚讲到In32的时候，二人已经是如胶似漆了。
快到年底的时候，总队为了响应科技练兵的提法，组织了一场规模浩大的科技练兵比武。比武的项目好象只听说有快录入。于是左子右和打字员都换上了一套军官的料子服，代表支队参加了比武。我们在省电视台的新闻上看到了比武的情景。只见在一个篮球场上，坐着足有十排的军官，每人面前摆着一台电脑。场面可谓浩大。只听一声哨响，军官们个个几近疯狂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三爷指着电视屏幕说这就是科技练兵啊？打字就能代替打仗啊？
黑驴好象给胡队长罗列出不下七种罪状。其中记录了一件事情令我记忆犹新：说一日河边飞来一群野鸭，胡队长来了兴致，叫文书取出枪来，对着野鸭一通射击。其中一只中弹，浮在了水上。胡队长命战士找来一只旧轮胎，下水打捞。自己提枪继续追赶。又是一通乱射，其中有一颗子弹飞入桥西铁路工区的宿舍，将玻璃击碎后弹头深深嵌入墙壁。当时宿舍里有个姓吴的工长在睡觉。按黑驴的描述：吴工长被吓得光脚跑到屋外，对着提枪的胡队长大叫，要死人的！要死人的！
我们屏着呼吸来到荣誉室的门口，伏耳聆听，没有任何动静。白志林低声嘟囔：“是不是没来呀？”三爷摆手示意他别出声。三人又听了一阵，里面隐约传出细微的响动。白志林激动地将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屏气静听了好一会儿，回头小声对我们说：“尿尿呢。”
黑驴白天躲在卫生队与安军医下象棋，晚上则换上便装跑来找我们借自行车，整日神龙见不见尾地好是悠闲自在。这一住竟是半个多月。期间听说安军医也曾叫他腾床，黑驴就晚上买了些娃哈哈之类的食品，专程看望了一下安军医的宝贝儿子，安军医自然是盛情难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白志林把账都记在了程管理员头上。他四下乱讲，伙食越来越糟是叫程管理员中饱私囊了。三爷和我曾劝过他这种事情不要乱讲。按三爷的话说，程管理员能混到今天这一步，根有多深咱们是不知道的。
按常理舒丛上机关本不应该这么快的。因为就算他再会钻营，可汽车却是有限的，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可这小子的命却好的叫人妒嫉，就在他汽训回来不到半个月，参谋长的司机杜班长就出事了。
参谋长从总部学习回来后，马上召集我们开会，说今年全区的工作现场会要在我们部队开，机关兵的任务就是搞好卫生，必须做到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参谋长还特意强调了我们住的宿舍，说那向来就是卫生死角，灯下黑，这回必须彻底改变。他限期一日，到时要亲自检查。
散会后白志林冲我直挤眼，我凑到他的身边，他兴奋地对我耳语道：“机会来了。”
翌日，这了应付检查我们都早早起来打扫卫生。白志林特意安排郭边常擦一楼值班室的玻璃。等我们走开后，三爷在处长办公室给值班室打了一个电话，捏着嗓子告诉郭边常他是甄然的舅舅。于是郭边常就冲着楼道大喊：“甄然，你舅舅的电话！在一楼。”甄然听到叫声，嗵嗵地跑下楼去。潜伏在三楼的我和白志林迅进入甄然的房间，白志林把事先准备好的一盒避孕套藏在了甄然的床头柜里。出门的时候白志林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返身回去将避孕套拿了出来，拆开包装从盒里抽出两只装入口袋，再将剩余的避孕套重新放回床头柜中。我问他你这是做什么。他说这样会更说不清的。
早晨一上班，参谋长就开始领着程管理员逐屋检查卫生。当查到四楼时，程管理员随手打开了甄然的床头柜，参谋长看了一眼，说你这衣服叠得可不过关，重叠。甄然是了一声，将衣服抽了出来，一只小盒子随之掉在了地上……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见到甄然土头土脸的样子，美滋滋地吃下了两大碗米饭。
这一招可是把甄然整得够呛。参谋长专门把甄然叫到办公室里，关上门劝他要老实交待。甄然说我老实交待，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来的。这话参谋长显然是不信的。他警告甄然出事情不怕，但必须要先有一个好的态度。最后把甄然给逼急了，来了个脑筋急转变，说他是担心自己夜里跑马弄脏床单，就买了一盒避孕套。参谋长看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加之时间紧迫，也就苟且信之了。
我们与新兵较量的结果是，甄然搬出了四楼。紧接着参谋长下令：除了总机值班外，其余任何人不得单独住宿。
白志林不止一次地教我，不要给新兵接触领导的机会。我也绞尽脑汁地想在甄然和主任之间设立一道屏障，可怎奈何甄然这小子会一手裱画的手艺，没多久便在机关里混成了一个人才。
当时家家流行在客厅的墙壁上装裱大幅风景画。甄然毛遂自荐，先是给张干事家裱了一幅，主任听说手艺不错，就放心地将自家的墙壁交给了这个新兵蛋子。有了这份手艺，甄然便成了领导和参谋干事家的常客。我反倒是成了甄然的小工，每天被他指着团团转。这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手艺这东西不讲兵龄。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在给政委家装裱黄果树瀑布的时候，梗着脖子不肯听甄然的指挥。甄然起了坏心眼儿，递给我吹风机，让我把一层塑料薄膜熨在画上。我哪知道这是一项技术含量极高的活儿，一上手就因没能掌握好吹风机与画之间的距离，结果将塑料薄膜烫出了一个大洞。看着政委老婆不阴不阳的脸我才意识到，再这样较量下去，怕是连当小工的资格都没有了。
当然，面对甄然的咄咄逼人我们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既然明的压不住甄然，我们就来暗的。
甄然由于有着吃香的装裱手艺，很快便在机关混出了模样。年底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以毫无悬念的优势捞到了一个三等功。可喜不自禁的甄然怎能想到，到头来这个三等功也只是有名无实的。
虽说部队立功入党归政治处管，可战士的档案又都在司令部警务参谋的手里。也就是说，政治处只有让谁填立功表格的权力，而这张被认认真真填过的表格最后是不是放进了你的档案，这可就不属于政治处的职能范围了。
一天晚上，白志林在打扫警务任参谋的办公室时，现在他的办公桌上堆放着一叠没来得及装入档案袋的立功受奖表格。白志林信手翻了起来，结果从中间现了甄然的名字。他二话不说，将表格抽了出来，装进上衣口袋。
打扫完卫生，白志林把我叫到隐秘处，将甄然的立功表格交给了我。我在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问白志林这样任参谋不会现吧。白志林说不会的，任参谋是个马大哈，少一个两个的不会察觉。我一听来了精神，咬牙切齿地将手里的表格撕成碎片。
正如白志林所说，任参谋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使我们开怀大笑了好几天。白志林说就当是让那小子过了一把立功的干瘾。我说自找活该！别以为老兵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