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哦?何况车站,那是仁和巷的6宝臣。”
“叔叔请,画稿上青山隐隐。”小男孩大方地,水流潺潺,远处有炊烟袅袅,近处是美人戏水。夏而行递给凑过来的丰菁扬看,丰菁扬脸更加红了,因为是裸女戏水。
夏而行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
“这是哪儿呀?”她问道。
他们几乎已经忘却的人类直立的本领,突然恢复了。
但是,丰菁扬仍然看着夏而行,她鼻子流血了,牙齿流血了,血从下巴一滴滴地落下,滴在胸口,顺着左手臂,流到手肘,又一滴滴地落下,滴在白色的牛仔裤上。她两边的脸颊渐渐的肿了,但是,她继续看着夏而行,直到她感觉到牛仔裤的铜制的纽扣突然蹦落。
夏而行保持着一贯的然、洒脱和冷漠。好像刚从一个梦中醒来,又进入另外一个梦境。他渐渐地开始欣赏眼前这位美女,好像一直都没有好好看过她,好像直到现在才仔细看着她。你还好吧?你很憔悴,你用眼光跟我说什么呢?他感觉用以封闭自己灵魂的城堡有一块砖头好像开始松动了。
“没什么。……突然变成一个富翁,高兴么?”
“啊……哦……是的。”
“我注意到了,说明什么?”
路两旁恰好是累累坟茔。
他先是听到刺耳的刹车声,但并没有在意,直到听到有人说是公安局的,这引起他的警觉,但是还是没有太在意,直到听到安州的字眼,才真正开始注意。他走过去,侧着头,看到仍然是那位瘦削而老到的服务员的背影,这位服务员正在应付两个男人的询问。
夏而行嘲弄地对售货员说:“你觉得她配得上我么?”
“你同学在哪儿?”
“我们等了两天了,等到的就是你呀!”
“我不会骗你的,这么多年我没有骗过你吧?明天银行一开门,我就让人去操作。只是——”韩春故意停顿下来。
“火葬场呀。”
夏而行仿佛大梦初醒一样,松绑固然可喜,眼前这位年轻的母亲的命运却甚为堪忧,问道:“这位大哥,目前只有你们俩知道,你们不会把她交出去吧?”
“不用不用,你还有重任在肩呢,”蔡敬文紧张道。
“……好吧,先给我一个谅解的理由,”夏而行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沙哑并且迟缓。他想,这是体质性,而不是情绪性的,因为自己是没有情绪的。所谓情绪,那是内心深处遥不可及的一个垂死的细胞而已。
“会不会现了跟踪器?”韩春问道。
但我生命的早晨已经去了
“哑了?”
“我早就醒来了!”
“什么?”
丰菁扬摇摇头,讲什么都听不清,她手上拿着夏而行的眼镜,小心翼翼地给他戴上去。这时,尽管风雨巨浪依旧,尽管他们还是拥抱依然,但是他们却明明白白地听到一种异样的声音,是什么东西就要震撼?要炸裂?要爆?夏而行吃惊地抬头张望,丰菁扬也转过头去,只见公路左前方陡峭的石崖,正被台风撕开一个口子,一刹那间,那撕裂的石崖直向公路崩落下来,出巨大的响雷似的声音……
一阵石雨扑面而来!
夏而行一把搂住丰菁扬的头,把丰菁扬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胸膛,同时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几乎同一瞬间,他感觉到锋利的碎石像扎针似的扎进自己的手、头和背部,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疼。他们紧闭着双眼,等待着,可是又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地面的震动终于平息,脚边滚过的石头终于不再跳跃,风雨和巨浪的威力又终于重新大作……他们回过头去,目瞪口呆了。
就在刚才他们熄火抛锚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山峰”!
真的有神灵在冥冥之中借助风力来保佑着么?
正当他们唏嘘不已的时候,身后传来拖拉机的声音。拖拉机停在他们身旁,跳下来胡须拉杂却英气逼人的一个小伙子。
“全堵死了?过不去了?”他大声喊着。
那座“山峰”严严实实地堵着公路,大约只有自行车和行人才过得去吧?边上的碎石被风吹得打转,落进大海无情地被巨浪吞没。
“你们没有伤着吧?”小伙子关切地问道。
夏而行看看自己的手,血迹早已经被雨水冲没了。他摇摇头,说:“没受伤。可是车子不会动了。”
“我看看,”小伙子说着,打开车盖,很熟练地摆弄着。过了一会儿,对夏而行说:“你进去试试。”
夏而行进车试了试,果然好了,他重新出来,向小伙子道谢。
“不用谢,你们去周浦?”
“是的。”
“这里是过不去了。我本来也是去周浦的,看来去不了了。”
“有其他路么?”丰菁扬急切地问。
“有倒是有,就是远。你们往后去,大约五公里的样子,有一条岔路进山的,是一条沥青路。过洲头乡,就是周浦了。——可能要远二三十公里。”
“远没有关系。你也走这条路么?”
“本来要去的,干脆等风停了再去。你们一路走好,风好大啊!”
“谢谢,再见。”
“走好,再见。”
他们调转车头,走了大约5公里,果然左边绿树丛中,有一条急湍的冒着白光的小溪,小溪边上是一条沥青公路。他们驶上沥青路,只见两边绿树翻腾,路面上满是树枝与树叶。一路上坡,一路急转弯,一会儿工夫,那条小溪已经在远远的山谷之中了,依然泛着白光,却听不见轰然鸣响了,只是台风越过两边山峰,那种气吞山河的响声,摄人魂魄。
山上山下,路前路后,只有这一辆车,只有这两个人。他们过了山峰的一个鞍部,然后一路往下开,隐隐似乎有风雨中的村落在飘摇,像世外桃源一样。现在走在山的背风面,风确乎小了许多,雨还是一般的大。好像那些大自然出的声响,突然远远地离开他们了,在头顶上的某个地方继续咆哮着。
“……我有点冷,”丰菁扬打着颤说。
“你赶快换衣服呀。”
“这么白天,怎么换呀?”
“你看,没有人。”
“你不是人啊?”
“我……”夏而行本来想说我不一样,可是说出来的却是:“我不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