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诸人见王琀已然道歉,丝毫不懂得礼让,得理不饶人。这是曲水流觞用的酒:“兵家子就是兵家子,纷纷慷他人,桓芙却得理不饶,步子轻盈!衣珮留香,桓微想要阻止已来不及。众女皆是怔住,席间继而爆发出一阵清脆响亮的笑声。顾七娘笑得前仰后合娇枝乱颤:“错了错了……这不是罚的酒,顾七娘同同伴絮语道,岂可列于,”
。
车下郎君濯濯如春月之柳,噙着温柔笑意朝女郎伸出一只手。径直踩着软凳,女郎视若未睹,裙尾散作十二瓣重瓣丹樱,如云霞抚地。迟疑地拣过一块放进檀口中,
她垂眸定定瞧了帕子。膏饴很甜,那份甜像泠泠的清溪水在她舌尖蔓延开来,攀上眼角眉梢,润透了一双杏眸。
当日建春门下的事,便是因大雁夺她钗环而起,可总归是她自己跑去的!
“一点皮外伤而已,怎好牢母亲挂怀。”
顿一顿,沉吟道:“只是你母亲那边……”
谢沂抓着她的手腕,字字句句说得诚恳。
迟迟丽日,拂拂和风。
自己是未嫁女,做过的事皆会被算在父皇母后身上。而她今日之举,简直是给对方递刀!
元嘉公主眼泪交流。
谢沂却只觉厌恶无奈。两世以来,对方因他之故伤害过多少无辜女郎,他心中有数,也实在厌烦至极。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了桓微,却迎上谢沂的视线。他目光沉静清冷,像苍空月照下横了轻烟的春江,氤氲自生寒意。
说起来,上一世她对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得了这么一回,倒也不算太亏。
到底做过十余年的夫妻,他对护她这件事做得纯熟无比,极自然地拉过她的手牢牢将她护在身后。桓微却是一愣,还不及羞赧,便闻见他后面一句,眼中划过一抹讶色。
青年郎君却安慰她,“不会有事的,她一个未婚女郎,只有躲是非,不会主动揽是非,必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桓芙则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只顾与桓萝说话。
“就是长公主的女儿,荆州桓氏十一娘。”宫婢顿一顿,又补充道:“虽然外面都传是十二娘,但奴仔细同桓府打听过了,确实是已同王氏有婚约的十一娘。桓家还说,谢郎君要同桓氏结亲呢……”
况且桓公刚刚遭遇了枋头之败,攻打寿春又久攻不下,他府中幕僚便撺掇他诛除庾氏、废帝立威。建康城中士族几乎拧成一股绳子,联合抗桓。当此欲篡未篡之际,庾皇后为什么会对桓微下手?这不是主动递刀给对方么?
他动作举止太过亲密,早已超过成年兄妹的仪礼。桓微借着喝药避开,轻轻摇头,“我没事。”
李夫人心中酸楚,背过身悄悄地抹了眼泪,又唤了人进来替她梳洗。她取出一袭厚厚的狐裘来替她笼上,强颜欢笑:“皎皎且先担待一夜,阿姨再去劝劝殿下。母女连心,殿下不是狠心之人。”
烛光将她苍白的面容映出几分柔亮的蜜色,仿佛海棠初醒,端艳不可方物。李氏心中一荡,这样的姿容,还好是生在权势煊赫的大司马府,若是生在平民百姓家,注定无法安生。
是了,他日颠覆南齐、屠戮谢氏的楚帝桓晏,此时还只是桓公府上一个不受宠的庶子。
庾澄的惊叫声将他从记忆中拉回,谢沂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心已叫她划破了。不独如此,她握着金钗的那只手亦是满满的血迹。他抱着人蹚水上岸,淡淡道:“水底有鱼钩,想是不小心划上了。”脱下外服裹住昏死的佳人,视线寸寸扫过她手心的血,心底却渐渐疑惑起来。
王湛语声冷淡,“是大司马同庐陵长公主的长女。”方才的轻薄儿庾澄促狭笑道:“那敢情好,某听说这次某的两位表妹都回了京,你俩恰凑成一对连襟。”
歌声散入莲叶中,裹挟着波痕,渐渐飘远。
反而是这临海郡主……
她深深颦眉,忽而想到一种可能。
莫非那题并非王琀而备,而是临海郡主故意这么说的?会稽王府是宗室之长,自然也不愿王桓两家交好。
正凝思间,桓芙忽然以帕捂嘴,一口酒吐在锦帕上。
桓微道了一声“失陪”,唤来采绿、云月诸婢,亲扶着桓芙下去了。众女竟不约而同地暗松了一口气。
桓氏跋扈,朝中无人奈何得了。若桓氏姊妹不依不饶,这事还真不知如何收场。
停放桓家牛车的竹林中,微风簌簌,竹叶如雨。
桓微遣退看守牛车的婢仆,只留下采蓝同采绿在外,四面支起帷帐,唤了云月进车替桓芙更衣。又从云月手中接过醒酒汤,亲自喂桓芙喝了。
她动作耐心而细致,并无半丝怨怼。桓芙沉默地将那碗苦涩的醒酒汤喝完,看着姐姐冰冷依旧的秀面,忽而闷闷道:“对不起。”
她想她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来讽刺姐姐。纵然她讨厌桓微,可在外面,只有桓微会护着她。
桓微还想着席间的事,没大听清,轻轻应了一声。桓芙杏眸圆睁,俏面上羞恼流转。
她都给她道歉了哎!她居然半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王氏的婢子来送驱蛇用的雄黄香包。这一带茂林修竹,碧绿参差,如今已是孟夏,蜇虫蛇鼠频繁活动,王氏备了驱蛇驱虫的香包,给赴宴的各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