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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风景旧曾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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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十六回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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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冲笑道:”

范氏说,我看只这些栗。我们一群娘们儿内里头:“不要麻烦,自然是不差的。“既是怀英这:还说谢。兄嫂留下来的侄。那柴公子年纪稍有些长,然而出身门第、家肆品貌都好不说,他自家还是个进士,在六部衙门里头行走,前途上再顺畅也没有。”

谢楷听见了忙说,“是了,我也记得是柴家,竟全不比自己亲生的少用心,寻了这么一个好女婿去。范氏随他赴成都任上的途中所生,”

话说这顾颖乃是顾冲四。其时范氏年纪已然不轻,一路上水6颠簸,比预计的早了,又被意外惊动。故而顾颖先天颇有不足,落地初几年,竟无一日离得了汤药;直到顾冲守孝致仕,定居常州,得章望帮着寻到一位名医诊治,又给了一副药方日常调养,这才慢慢见好。然而这顾颖身子虽娇弱,却是天性的柔顺乖巧,聪明灵秀又远出于寻常,直教夫妻两个爱如珍宝。此刻问她饮食,顾颖一一答了,顾冲听了方才满意,点一点头,又说:“今天晚饭有一样龙井虾仁,厨房蔡婆子弄的很是不坏。记得是你平日爱吃,便叫给你送过去,可吃得了?”

顾冲说着,脸上不免露出些烦恼神色。不想范氏听了却是哈哈一笑,道:“要说年轻,外甥难道不是早两年就满了二十?明阳书院里头也呆了有三四年光景,早就已经是大人了。现在他虽是头一趟做要紧事儿,但有老爷在一旁照看着,又把章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各种要紧的事儿一一地告诉他,就是想出错,怕也不能够。老爷却还直说担心。是不是太小看后生辈儿了?”

谢楷应了,又问:“章家其他几房怎样?”

谢楷听了,忙起身上前一步,在顾冲旁边立住,说:“请舅父的训示。”

顾冲见他终究又问,心里叹气,只暗暗摇头:他原知这个外甥自幼得两家长辈溺爱,性情最是烂漫天真;平素虽小聪明不少,精灵古怪百出,但总有家世庇佑,真正的饥寒饱暖、人情世故统不知。他既说章回,自己问他章文昭,已是提点了。偏他一席话侃侃而来,述章文昭登进士、救贤相、拒贼逆、辞官爵、治学问诸事,说得倒是有头有尾、中规中矩,并无甚可挑剔;可惜最后一问,显是犹不能解自己用意。又记起谢楷先头说他与章回如何亲近要好,功课上得他多少相助,想到谢楷于章回,还只将他一般看待,终究不曾真正用下心;或许果然较书院中旁人亲厚,然而亦只止于此——不免有些怅怅。看了谢楷,又叹一口气道:“延陵章文昭——你那好友章回,难道不是祖籍常州的么?”

范氏笑道:“老爷这般说,难道外甥倒该自称自赞的老爷才欢喜?又不是在外人跟前,还这么多文文絮絮、你推我辞的。要我说,都快省了这套麻烦才好。”

范氏则带着谢楷离了花厅,回到正屋上,这才重新唤了总管潘华进来——先问了客房的收拾,再问房里各项日常东西用度的预备,知道一切都妥当了,又问潘华择的专门与谢楷使唤的小厮名姓,并再三吩咐说既要老实乖顺,又要有些见识、熟悉常州风物的。潘华都答了,又叫选的两个小子立时从候的廊下进来,给范氏亲眼看过。范氏这才放心,又叮嘱了谢楷几句,叫必定一如在自己家时宽心自如,然后方叫潘华引着他,往收拾出来的屋子里更衣洗尘歇息去了。

按说这一等事情,中又牵扯了要紧亲族,在寻常须得立时问询主人;主人不在,也须问主母吩咐。然而那苍头与谢楷缠扯,门房其他人只先报了管事来看,这又是为何?原来这潘华本是顾家的家生子,自是忠心护主;兼他又打小跟随顾冲,几十年朝夕侍奉,从不曾离,端的见多识广,最能明是非、定决断。听到门上传报,潘华急忙带了两个小幺赶到大门上。他是顾家的老人儿,如何不一眼认出谢楷人来?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得上前斥退了苍头,再三打躬赔礼,这才将谢楷恭恭敬敬请进府里,一边又打人赶紧到内宅主母范氏那里通报。

却说章望这边,因章由与尹纯依例巡夜查房去了,便带了洪氏、章回一同回东跨院正房。屋里早有丫鬟小厮备下热水,三人各自盥漱毕,又换过一身衣服,便聚到洪氏屋中。章望与洪氏坐在上方,章回刚要行下礼去,早被洪氏一把搂住,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眼里的泪就滚滚而下。章回在她怀里,也是垂泪不止。章望坐在一旁,也不劝解,只看他母子相拥对泣。

他话音还没落地,外头就传来多少人脚步声响。章霈忙带着儿孙迎出厅堂去。才出正屋,就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皓老翁,大步地从外头进到院里来——正是章霈的岳丈、章望章曜章毕兄弟的外祖父,李家老太爷李净李清胜。他今年已经八十八岁,精神头儿却极旺健,此刻神清步稳,也不要人搀扶,就这么一路大步行来;一边走,一边洪钟似的响亮声音说:“回小子家来了?快叫望儿带着出来磕头!”

章霈笑道:“学里自是一切安好。倒是见你未去,府台大人与众人都纷纷问起,我已经代你道了无碍。”

吴太君听章回说到长女、外孙亲自做了糕点孝敬,脸上一点佯怒早是消尽,再见他拿糕抹嘴动作,更笑得一颤一颤,直顿着足,指着章回向李氏、陈氏道:“好个猴儿,你们还不快替我拿了这皮猴崽子!只一句话说不对,他便要造反了!”

陈氏应了,打人先往章魁那边传口信,说章霂叫他不必过来上房拜见,等着章回过去;再又叫了外间厅上伺候的章魁媳妇尹氏过来,把章回交给她,命带了去拜见四堂叔,千万要好生照应。尹氏忙应了婆母,领着章回往自家屋里去。

吴太君这才点头,说:“这话还算你在理。”假意笑道,“那你这顿拐棍儿,我姑且就先记下了?”

只见那匣子用乌木造成,长一尺二寸,宽约九寸,内深在七寸有余;匣底铺了羔羊皮,四角与空隙处全用轻软丝绸塞满,装的却是一套完整的虫具——共有一只天圆式养罐、一只海棠式提罐、一只如意盘长结式斗罐、卵形水浅、扇形食板,均是一色的青花,上绘了细细的工笔兰花草虫;紫檀雕的一只芡筒并一只过笼,上头只极细地雕了一转儿兰草叶;湘竹制的一对食钓、一对粪铲,上头刻的花纹是流水白沙;一把黄铜戥秤,尽素的,纹饰一无;最后是一只镂了两对四幅八宝浮云结并绘水落石出纹的牙雕门芯葫芦——真个样样俱备,色|色精致,都整整齐齐排在匣中。

章回微赧,含糊两句,又道:“在南京时,听大伯父说,他与父亲,还有林伯父,小时候都是在常州、曾祖父跟前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读书识字,都是曾祖父亲自给启的蒙。”

到园东南,游廊下一道蔷薇矮墙与月洞门隔开,入眼却是两畦菜地。此刻早春,地里正出苗,绿油油的甚是喜人。与矮墙平头的篱笆扎得整整齐齐,上面爬了尺半高的绿蔓,章回也不辨品种,但知总不过些扁豆、丝瓜、葫芦、山药。菜地另一头,靠院墙一面搭了两架,则是家里经年的葡萄、银藤,地下的老藤才将将地透出些青绿,隐约的还有些看不出来。架子底下随意的横了两条青石,旁边又有一口井、一座储水的大石海——上面风痕苔迹斑斑驳驳,然而水涛云纹依稀,也不知是哪里未完工的铸件移在了这里。章回目光在上面顿一下,然后转身向与菜畦相对的花房。

尹纯道:“望大爷在家。只此刻大约不在正厅,也不在书房,多半须得往后花园温室花房寻他。由少爷却是往城西舅老爷家里去——前日往城西李府上送信,舅太爷说这次寿宴一定要过来,把老爷太太都吓了一跳;因此上今天一早,望大爷就打由少爷过去,好生接了他老人家来。”

邹氏道:“可不是?我两个眼睛亲自盯着,一样样检点清楚了才叫用车船装了,分别送过府里去。结果点到一半的时候,尹纯也到了码头,我还当中间又出什么漏子,吓了一跳,却不想是少爷今天到家的大喜事!”

章回见他会错意,更带出些真羞恼,慌忙摆手摇头,笑道:“怎么才说两句话倒急起来了?莫误会,莫误会。启庄要来我家住,自然是欢迎之至,哪里还有别的说法不成?只是,你既到了常州,无论如何,也总得先拜见过顾文凌顾伯父,告知了行动去向,才好自在行事,也符合了礼法规矩不是?”

章回不禁笑道:“哪有这样。我家进宝可乖巧,平日都是稳重的,做事也叫人放心。我看,也独只有你闲得空,专一爱撩拨他,三不五时就逗出一大串的欺心枉上。”

谢楷道:“谁说白费?既然弄了,我准定要吃的。”转向船家女人道,“那粥不要急,鱼汤入味慢,细细多熬些时辰不妨。倒是拿两块去了皮的姜,与蒜瓣一起捣碎了把鱼片都给腌上是正经。一会儿滚粥下鱼片,再稍稍点一点胡椒,那才叫一个鲜美。”

章太夫人命取了日间所记两人讨论言语的册子来与黄幸,说道:“你也看看罢。好的坏的,都在这里,可该是时候把族学里头的事情头头脑脑地都仔细问讯一遍了。老二一身文人气,闲散疏放惯的,有些东西到底不行。”

章回闻言连忙起身,向黄幸行了礼,说:“伯父的期望,也是侄儿的意愿。”

黄象先低头抹了嘴,才道:“以五十步笑百步,则如何?”

说话间,外间厅堂中席面都已齐备。太夫人道:“把屏风障子换了那架黄花梨云锦绣隔断的来。虽说男女不同席,到底一家人。媳妇、丫头们也要听听爷儿们的言语谈吐,多少开些眼界,知些好歹。”下人们忙换过了。

章太夫人听儿媳转述长子言语,本自笑容盈盈,听到“扬州林盐政”几个字却收了笑,半晌,方才淡淡道:“既然他林家表弟来,你依着例份整治酒宴席面便罢了。我也乏了,须得歪一歪才是。”

章太夫人呵呵大笑,说:“既然赔礼,话且不多说,只把些实在的东西拿来。”

章回应道:“先生说的在理。”又笑说,“黎先生这一番话说来,层层有节、字字在理,学生便是原先被老师说服,再等三年应试的,此番也不能不顺从先生们心意,勤学苦读,明春必然下场。”

黄肃跌脚,道:“竟还写了这个,狡鬼、狡鬼!怀英莫急,我这便也写一封信,你带给仰之。做老师的,必不能误了学生大事!”说着起身,急忙忙往侧厢书房桌案而去。

章回摇头不答,一边口中默念,一边负手在身后踱步。谢楷只听他反复念着“立此为据,景定二年九月”与“曹醉猴,景定三年正月;孙有,景定三年七月”,不禁悄悄问殷6:“怎的?这时间银钱不对?不该这么高的利?”

谢楷三人至厢房,谢楷先寻椅儿坐了。殷6却见那天青色袍子的青年章回章怀英先去将房中煎药的炭炉挪到窗下,将窗开启了半寸,而后提了一只铜水吊置于炉上煮水;又从一旁温水的方笼内提出一只半大不大的茶壶,并一套细瓷茶碗,一起拿到屋中桌上。殷6忙上前,截了章回的杯壶,笑道:“可不敢当小章相公的劳动。且坐!我来才是正理。”

霍言道默然半晌,吃一杯酒,这才继续说道:“便是二十七那日,我在外头与铺子里伙计管事们结账,吃酒,突然家里面打人来,说里正罗复派了人过来叫立刻往父母家去。赶过去一看,却是父亲、兄弟、罗里正和两个街坊的老人都在。父亲这才拿出了个字据,上面说,十五年前,我为盘下‘油头刘’的铺子缺银一百零四两,故而向父亲借银。父亲银钱不足,又向街坊曹、孙两家各借十五两,凑成一百零四两足数与我。上头有当时所有人的画押,又有保山即塾师邱茗端及当时里正的名字与印鉴。再下面又是两行大哥还清曹、孙两家银两的签名画押。罗老爹便与我说,这字据甚是清楚,虽有心帮我,也是无法可施。”

至于吴太君处到底果然有客,章回返家询问父母情形,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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