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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风景旧曾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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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廿八回中、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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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望听了跟林如海对一眼,这边回儿好去接:只是要传个话,又体面,索性叨扰了他家晚上一顿再回来也罢。“若果然天热,就点一点头笑道。”

顾冲:说?让人带了冰跟着。但能不用最好。倒是可以把车轿帘子里头一层去了,单留外面一层纱的,既透风,就再晚。”想一下又说,“:“就是为这个,大舅兄所行所为,却也是有,虽然鲁莽。大侄女儿遭遇上这样的人家已是可怜,但范家其他的女儿却因有人张目,”

强氏摇。不至于多受委屈,红肿着眼睛,说道:“哪里能呢?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人生父母养的?你大哥哥听到京里那些混话,气极了,等让人弄明白这些都是从蒋家那边出来的,他就借着老圣人生辰做功德、开夜市与民同乐的由头,邀了父亲的一班子同僚,再有几家还算交好的公子王孙到胜德居吃酒——酒席间就把蒋子安身子不好,自己决意退婚、将雯儿另嫁的话给说出去了!”

范大奶奶说到这里,就跟范氏哭道:“当年是我们两个猪油蒙了心,四个眼珠子都被浆糊了,就想不到父亲一辈子与人处事,在京城里几十年,看事情再明白不过的。父亲看不上蒋家,我们还当他不屑跟武将出身的做亲家;就没想到侯府将门,原跟咱们这种读书人家不一样——家中子弟不重读书也就罢了,要紧的是里头就没一个实在的规矩管束。早前两代还能记得祖宗创业艰难,功劳爵位来得不易,言语行动还有分寸、人也知道上进;可等三代之后,就纷纷的纵容随意起来。那蒋子安算起来是第一位老平原侯的曾孙,长房里的次子,自幼就养在平原侯夫人房里,娇宠得无法无天。等长大了,他又不要袭爵管家务,又不要读书谋出身,凡事都有爷爷、哥哥挡着,祖母、母亲护着,于是耍钱吃酒、斗鸡走马、使性斗狠样样俱全,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你哥哥跟我急急忙忙定了亲事,心里也有些不安,总觉得未免太凑巧了些,你哥哥就留意出去看。待看到是这样一个人,说后悔也是来不及了的,只宽慰我说到底还是少年,血气跳脱;再等个三五年,年纪大了,性子定下来也就好了。跟蒋家那边就说我们先前在外面任上,雯儿跟着京中祖父母,如今做父母的不舍得,多留她一年,等满了十六岁后再出门。”

于是王嬷嬷又倒回来,还到东厢黛玉的屋里。此刻见黛玉午睡还未起,床前脚踏上却换了青禾,正在一根一根地挑线配色。王嬷嬷看她身边一匣子各色米粒大小的水晶玻璃珠,就猜是预备打络子,只不过不知是要配了荷包手帕,还是做别的用途。这边青禾见王嬷嬷轻手轻脚过来,就笑一笑,向帐子里打个手势,悄悄说:“才安稳睡着。妈妈有事?”

黛玉也笑:“个丫头,就你爱嚼舌。谁说他是怕被人瞧见穿了这身呢?你看着倒新鲜,旁人早见惯了,哪里还稀罕个什么劲儿。”说着拿眼睛去望身边的大丫鬟青禾。

章望笑道:“什么愚钝,你只是没往这上头想。这原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除了跟林表哥及南京大阿哥稍通了声气,别的人半点没给漏出过,连回儿自己也不知道,便是想给大家都留个退步的余地。好在小子到底争气,方才明润堂上,林表哥虽还没真正说开,起码也有五六分的把握了。”

一众人就到盐政府的正屋明润堂中,分宾主坐下,丫鬟奉茶。又请出关梦柯来,章望、洪氏忙起身相见。关梦柯也不跟他多礼,先捉了两人的手把一遍脉,然后怪叫道:“我说你两个今日怎么转了性儿,这样殷勤?明明一没灾二没病的,健旺堪比年轻人,倒还跟我多礼?哦,我晓得了,今天有小辈儿在,所以定要做出些样子来。”

林如海听了,慢慢点头。他倒不计较旁的,度化等说,也就是平常做个玩笑罢了,但那章由却是他着实在意的。因说:“我也听说仰之子嗣上有过波折,但而今却是十分如意,教我这样的人只有羡慕。却不知这由哥儿是个怎样的人?我也未曾见过。虽然我深知仰之,回儿又是这一向在跟前,洪氏弟媳由他父子,并洪大祖孙等言行也可想见,更不用说还有你老先生在。只有这由哥儿,没的缘由事故,就难知道其心胸。”

林如海跟关梦柯月余来相处,交情已深,却不知道他还会画,一时新奇,自然连声赞好。但随后就知道他话中别有所指,顿时喜动颜色,忙整顿衣冠,向关梦柯深深一礼下去,口中说:“如此就全仗先生了!”

章回道:“正是这个道理。我外祖父交代表兄的也是差不多的话。所以这次叔外祖的计议,为族中增加几样产业,表兄也分外效力。我虽不懂,但给表兄打个下手,多少帮到些忙,自己也才安心。”

谢楷这话,贾琏、洪大听着倒没怎样,然而章回是谁,如何不知道谢楷素性最怵他这大堂兄?要说谢楷主动来会谢极,他是断然不信的。想到先前隐隐地听父亲与顾冲闲谈,谢楷因不喜家中为他议亲,方才避到了常州,指不定此番到扬州来还是一样的心思。但看谢楷赔笑小心,谢极拈着酒杯泰然危坐,章回一时也看不出门道,只说:“我竟不知道顾伯父也到扬州。这可该要去拜见。你们在哪里下处?我这便就去。”

贾琏也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书院游学之风,只是并不曾真正遇着这样的人,且按他素来脾性不爱书本学识,就遇着这样的人也不会多谈多问。但此刻他有意与章回结交,少不得就要多说几句,于是叹道:“这正是教人羡慕之处。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但有几个人果然在少年时就能行万里的?或者大都有这样的念头,却没有这样的毅力真的就走下来。不过章兄弟年纪不大,家里竟然也能舍得,这个也想不到。我在章兄弟那样的年纪,还被父母约束在家里,就连出个门,也不是随心所欲的呢。”说到此处,转看向洪大,笑道:“洪兄弟也是如此,也是小小年纪,便能出来置产兴业,独当一面,为父祖分忧。莫非南边风俗就是如此不成?”

这兴儿是个喜欢玩笑来事的,方才原是玩笑,不曾想被一通连说带骂,像是寒天里当头一盆冷水直浇到心底凉透;偏他说的又有理,不好驳回,这脸上就挂不住,当时冷笑道:“呵,果然是我昏。不像你,好忠心奴才,怪道家里奶奶疼你。只是我说你也有点眼力劲儿,这里是扬州,跟京城隔了十万八千里,就做出这么一副忧烦样子,又给谁看?我劝你还是醒醒,都是爷的人,爷高兴了,才有我们的着落呢。”说完一转身便走出去。

王嬷嬷道:“姨娘别客气。这个其实是要谢你家娘老子跟兄弟的。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些年我跟着咱们家姑娘在京城,虽然是嫡亲外祖母家,毕竟不比自己住时舒服。且姨娘也知道那荣国府里也不少一干眼皮子浅的人,只在主子面前糊弄得过,全不管底下好不好开销。还记得刚去时,因止我跟雪雁丫头两个人,虽不能说欺生,日常里也有多少不顺手处;全仗着姨娘的脸面,钱大爷、钱妈妈照应,才叫把一切都趟得平了。后来又有钱兄弟帮忙,内外带着些传递周转,我们在里头住着才算舒心,就姑娘也念着好。我这点子不过略尽一尽我的心,姨娘代钱大爷、钱妈妈跟钱兄弟收下,以后还指定要再劳烦呢。”

王嬷嬷听这样说,先就吃了一惊,问道:“有这样的事情?可他到底一个公子爷们儿,总理这些,正是奇了。我在那荣府里,就琏爷替政老爷管家,宅门里头日常的事情,也是他家凤奶奶的主张。”

王嬷嬷只得吃一杯,就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给主子做事呢。我量窄,不敢多吃。也怕后头主子们有事,耽误了不好。”

贾琏这才算见识到关梦柯脾气,想着太医院的医官受邀过到侯门公府里时也未得如此。但关梦柯编《本草》,集医方惠百姓,朝廷征召也谢辞不就,自在遨游,果然真正有大本事、大才能之人固有其性情古怪,不是那寻常所谓名医可比的。于是又对章回高看了一眼,心下里盘算他必有寻常人不知道的要紧关联,医者有救命回生之能,倒要越设法亲近了才好。

听到这里,章回也只能躬身行礼,道:“伯父这样说,是侄儿想得左了,行事不周到。还要伯父宽恕,再多多指导侄儿则个。”

他问这个,陈姨娘自是不知道。便有外头伺候的小厮上前回话,说:“关先生一早又查看了一遍老爷养病的屋子,说都齐备了,照昨日吩咐的搬,然后便出门游玩瘦西湖去了。本是邀了小章相公一起的,小章相公说不放心老爷这边,就不去。一时又有衙门里人来报说前日打盐场土地官司的谢通判来探看老爷的病,且是同着鹤城盐场的司令、司丞和几家地主一起来。孙主薄拿不准,于是请小章相公过去一同相见。这会子还在前头衙门厅上喝茶。”

想到这里,黛玉就叫紫鹃取笔墨过来,先写一封信与父亲林海,禀告行动,又作念想、亲昵之语以慰老父心肠。写毕搁在一旁,再取一纸,则是与表兄章回的回信。只是这一封不比寻常家书,父女天伦亲密无间,虽是表兄妹,却隔了两层血缘,且又从未谋面;加上信里头又要道谢,又要细问林如海情形,其遣字用词、分寸斟酌,既不能失了亲戚间情分,也不能错过男女内外差别——于是一连写了五六遍,犹不能满意,一张张统揉成团丢在水盆里浸烂了,叫都泼到江里去。

王氏道:“我小时候倒似听过此事。只是他家问的是我王氏本家。可我那本家是怎样的心高气傲?连我家都是因为父亲得力,特封的伯爵,家里又一直有实实在在的族谱可循,才承认了是一支的。王醴父子虽然得太祖皇帝器重,想求这个,却也是不能。”

黄幸就笑着告诉她章望寿宴那日的事情,然后说:“今日也是左浦胤到任,南京这边同僚一起与他接风。他还特意与我说京里陛辞时两位圣人一齐召见,金口吩咐必定要赶在十四日前到常州,这边赴任倒是缓一缓无妨。可见圣心记挂,无所不及的。”

章望原在喝茶,听了这话,险些茶水喷了满地。指着他骂道:“胡言乱语,胡言乱语!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仔细你母亲听到揭了你的皮!不说你妹子年纪小,就年纪合适,她又没个不着落处,怎说给你哥哥做填房?可见是晚上酒吃多了,一劲儿胡嘞呢!”说得章回缩了脖子不吭声,这才顿了顿,又说:“至于你舅舅家的表姊妹,你哪个眼睛看见你母亲不欢喜了?别的不论,四季衣裳、鲜花饰、吃食玩物、年节赏赐,跟家里这些姊妹可有一丝儿差别?你上下嘴唇碰碰容易,可连你这个做儿子的都这么说,别人怎么想?真要寒了你母亲周全平稳的一片心!”

章回瞪他一眼,道:“你这话是问我?”

章回虽熟悉洪大性情,知道这个舅表兄最是食肠宽大,见他这个架势,也不禁地咋舌。看他又拿了那碟子炸鹌鹑蛋,抓了一个就要往嘴里丢,大有囫囵直吞下去的意思,赶忙出声叫道:“阿大且慢!东西有的是,吃太急了噎到就不好!”

章望闻言愣一愣,但旋即就笑道:“我知道了。总是小儿女事情。我看你那外甥倒不是个多费事的。你也是空担的心。”

谢楷听了这小厮一番话,方晓先前顾冲所言“知交莫逆”四字不虚,非但不虚,着实比他人相交者不同。如此也无怪章回随口就问“怎么不往你舅父家去”这些话,原来对此早心知肚明。此番将自己劝到这里来,想他也是有所用心,为自己周全了这边的礼数不说,也不令贸贸然同了他家去冲撞了人。又想章回大家出身,虽好学谦恭,招摇之举一无,然而书院里言语行动自然带出一股矜傲,自己每常说他与那些清贫寒门子弟不同,当时言者无心,此刻想来,皆有缘故。不过是自己平日里骄傲惯了,只道江南地界士绅官宦皆以自家为尊,常人莫不慑于门庭,因此从来与人结交只一心顾忌家世、讳言出身;虽见着那些痕迹,到底也不真以为意,才使得直到今日舅父说明,方识得他庐山面目。自己先刚还怨他不能竭诚相待,对自己未曾全知全信,然而照此刻这样想来,却是自己的眼拙愚钝,又傲慢无礼在先了——直怔了半晌,谢楷方才笑一笑,道:“你们在家中,眼观耳闻的,知道得倒也细致。”

顾冲道:“你说的如何不是正理?不过还想不到外甥心思。他从小事事如意,除了这一桩,竟没有不顺遂的;唯独此事,虽用尽了心力,终究不能如愿圆满,便如佛家所谓‘求不得’,因而印象才最深。偏他本性又是个多情的,少年时受那些歌词戏曲的熏陶,把男女情意看得最重——以为任他有缘无缘,自己既然有心,就该学那尾生抱柱的坚守;既然已为此得罪了贵人,忤逆过亲长,就更该专心向学,而后建功立业,把那一己私情统统摒弃:如此君王卿卿皆不误,才不负大丈夫生平‘信义’二字,也勉强面对得过亲长祖宗。他既有了这般念头,这些年读书也肯用功刻苦,但心里面对婚事的疙瘩也结得越深越紧。旧年姑老爷与我几次书信,说到情形,都着实地替他担忧。姑太太那里也两次三番地恳烦我寻机为他开解。只是我们既不在南京,到底鞭长莫及。又不知他这点念头究竟到何种程度,故此也没实在地应过。而今看来,姑老爷、姑太太的担心实在不无道理。若两日后南京书来,果然提到议亲之事,便是外甥当真存了此念;匆匆忙忙到常州,就是向家里头‘明志’的。”

顾冲道:“你硬要如此说,也就罢了。但还是要保重自家身子,不可劳乏损伤,否则令我担忧,也就是令尊长忧虑,反倒失了孝敬的原意。”

顾冲这才惊醒,觉谢楷也在等他说话。想一想,才向谢楷道:“你既要到人家门上拜见、贺寿,备礼原是应有之分。这时派个人去南京拿,不过一句话的事,又有什么劳烦。就不去,我这里帮你备一份也无不可。只是你原本到底预备了哪些?你究竟知不知道,他家是谁?”

那小子渊儿原是在二门上伺候,寻常出门也不多,但人却甚是伶俐,因此范氏派了他。见顾冲问,忙应道:“回老爷的话,谢家表少爷是前晌到的。是他自己个儿上的门,并不曾见有南京家里头的人跟着。”

笑过一阵,洪氏又问起道:“我听你讲这么些,书院里老师同学,似乎那个谢家的孩子叫启庄的,最投你缘?平时家里来书上这些也不常见你写。但今儿一听,倒是他的名字最熟。”

欲知这吴老太君是怎样人物,章回拜见曾祖母情景,且看下回分解。

章望笑道:“知道了,以后都改过,那便好了。”指着旁边炭炉茶壶,说:“才回来,就一番教训,可让我也口干了。你倒一杯茶来,算是认错。”章回忙恭恭敬敬斟茶、奉杯。章望接了茶,喝了一口,又笑道:“这就行了。你也与你自家倒一杯吃了。这屋里虽暖,你从外面回来,心口还是风吹的凉,热彤彤一杯下去也不容易招病。再定定心,我还有其他的话问。”

章回笑道:“之前父亲吩咐,专心在南京读书,不叫落下了功课。有这个缘故,才三年不曾回家,也不曾孝敬长辈,我心里可虚着。这次回来,是父亲的意思,也得了书院里头先生们的允许,少不得在家里待半年、十个月,正该要好好尽一尽心。若还能有婆婆家的几位哥哥帮衬,自然再好不过了。”

尹纯先欠一个身,这才道:“七少爷回家,是大喜的事。前几日接到了信,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望大爷和大奶奶就尽日地念。算着哥儿是今天到,今个儿老太太一早就叫我过去,让带了车子小厮这里迎接。才路上又遇着邹嬷嬷,也说要一起候着。果然还不过晌,少爷的船就到了。”

一语未了,船家的歌子就骤然大起来,唱的正是:“六龙现,龙城出;吴王的老末叫季札,三辞三让好佳话,封在延陵做世家。”

谢楷只笑道:“说甚么?知道怀英尊长生辰,自然要去祝贺的。同窗这几载,可别说连这个情分都没有罢?”

顾颖忙道:“是我自己闷了就各处走走。没想到错过了迎接姨妈,还叫姨妈担心,真是该死。”说着认认真真向洪氏行礼,然后看林黛玉,嘴里问:“这位姐姐是?”

话音未落,这边范氏就笑道:“果然越大越呆,这几天多少遍念在口里的,见了面反倒不认识了?——自然是你姨妈的表侄女儿,你该喊‘林姐姐’的。”

顾颖听了,忙跟林黛玉相互拜见,又再到众夫人、太太跟前行礼。范氏也随后告罪。惠夫人笑道:“你还说她呆,我看明明是最聪明的一个人儿——先前人多,又要一拨拨地行礼、又要说话凑趣地劳累,她正好躲开了去;如今这边摆饭了,她就回来。可不是时辰点儿掐得刚刚好?”众人听了,都是一阵大笑。

强氏看着人都齐整,于是吩咐水榭外头等的丫鬟仆妇们进来摆饭。其他席次也平常,只让东海郡伯祝夫人挨着洪氏坐了,再旁是知府夫人周氏。这边姑娘们的一桌,则是范舒雯主位,顾颖陪席,主宾位原都请黛玉坐,黛玉不肯,执意按长幼序次坐了,恰与顾颖挨着。顾颖便凑向黛玉,说:“听说林姐姐的父亲近日身子终于大安,这里就跟姐姐道个喜。”林黛玉忙笑着谢过。两人又稍说几句,这才一齐动箸。

一时用饭毕,强氏等引着众人往园中叠翠山房去吃茶。这边姑娘们也纷纷跟去。独顾颖拉住黛玉,道:“那边为的有一带清溪,背后成片的竹子,左右又有许多芭蕉,所以叫叠翠。论景致,虽不坏,却也非格外别致。且此时人都挤去,呼啦啦的一大群,站脚地方也没个。不如我们去湖对过假山下面紫藤荫里,旁边有瀑布,还有五彩石的池子,又清静又好看,坐着才叫惬意呢。”

黛玉听了犹豫,就看洪氏。这边众人都已走出了十数步,洪氏与范氏、祝夫人几个因说话缀后,此时也恰正回头看她两个。范氏一眼见她两个似不想动,就笑道:“我晓得了,定是我家那个又作怪。偏偏还拉上林姑娘。”

洪氏道:“她两个年纪最小,一样的天真烂漫,也无怪这样投缘。倒是祝姐姐家的一双千金,大姑娘才不过是将笄之年,却显着十分沉稳,能够与几位稍大些的姑娘说话融洽——可见祝姐姐的家教。”

祝夫人笑道:“妹妹夸得过了。她外头看着不坏,实地里还是小孩子家。”

三个说着就招顾颖、黛玉两人过来。听顾颖说了主意,祝夫人笑道:“本来饭后走动,也就是为的消食,两个丫头有别的去处,不跟我们一道儿,其实无妨。我看顾太太就应了她们,只叫人跟住了就是。”

洪氏也道:“难得头回见就这样投缘,正不必拘得紧了。左右不出这园子,再不怕的。”

范氏闻言,就向顾颖笑道:“罢了,且遂了你的意。只是当心水边,更不许再弄什么船!”继而向黛玉说:“还要烦劳林姑娘,千万别纵了她。”又吩咐丫鬟嬷嬷们一定跟紧看牢,有什么事立刻到翠峰山房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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