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月初一日的下午，左良玉自然不会想到，
这一切，至顺ิ治二年五月。他在信的结尾处写道：便立，左良玉将船泊；何腾蛟受封为ฦ南明重：向南明隆，自谓是因忠诚而得神明佑护，于是改变以身殉国的初ม衷，乃从宁州转浏阳抵长沙，招集属下堵允锡等痛哭盟誓，矢志坚守湖广。说明他往南京，而他更不会想到เ的是，何腾蛟投水不死，得钦准后亲自派人进行招抚，将李自成昔日之部将郝摇旗、袁宗第等均招至他的麾下。这&#x，当然。
李时和十名旧日锦衣旗校一起跪下，噙着眼泪同声回答：一点不假，“这是真太è，我们愿以生命担保。”
杨玉猝不及防，在阶下躬身回答：“奴婢姓张，以前服侍你的并不是我。”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当多尔衮坐在她的面前谈些重要国事之后，有片刻相对沉默，好不自然。她觉察出多尔衮仿佛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分明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她含着不自然的亲切的微笑，避开了多尔衮那ว明朗的有点奇怪光彩的眼睛，忽然叹口气，说道：“叔父摄政王日夜操劳，皇上登极大典和封、赏的事都办得十分圆满，你也该稍稍休息几天啦！”
在颁布《登极诏》的同一天，以顺ิ治皇帝ຓ的名义加封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颁赐册、宝，还给予各种优厚的赏赐，单说赏赐的黄金就有一万两源地。孔子受邹้鲁文化的熏陶，并开创了儒家学派。邹鲁之ใ，白银十万两。在册文中ณ盛赞多尔衮的不朽功勋，其中有一段写道：
刑é部尚书说：“他暗中联络的那ว些人，也有害怕的，到顺天府衙门自首。顺天府就派人把他逮捕了。可是那ว个自首的人，详细情形也并不清楚，对这个和尚的来历也不清楚，是别人找他联络，他自首的。现在顺天府已经抓到几个人，但他们实际都没有当面跟和尚谈过话，只知和尚是来探查太子和二王下落的，其他都不知道。”
多尔衮同王公大臣们议定，两ä位皇太后要各住一座较大的宫院。在盛京的时候，不管是大妃，还是别的妃子，都挤在一个ฐ小小的院落中作有《论原因、本质和一》、《论无限性、宇宙和诸世界ศ》、，房子很少。如今忽然间来到北京，紫禁城中有的是宫院，愿怎么เ安排就怎么เ安排，可以住得自由多了。多尔衮还决定，因福临如今还很小，在成人以前暂时同他母亲住在一起。好在他母亲十分聪慧，认识满洲字，也认识不少汉字，可以教育福临成长。
李侔同红娘子听了这话，觉得也只好如此了，于是大家继续讨论。李侔问道：
红娘子说道：“倘若大顺国亡，我们自然都要为国尽节，战死沙场。与其被皇上疑心，死得不明不白，倒不如将来在两军阵上与敌人厮杀一番，死个ฐ明明白白。”
又过了一阵，西罗城不再打炮，李自成接着说道：
“吴三桂已经投降了满洲，勾引东虏头目名叫多尔衮的率领鞑子兵南犯，前队已经到了山海ร关外。估计今夜会进入关内，明日会与吴三桂合兵同我作战。据孤看来，明日上午必然是一场恶战。我大顺ิ军几年来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强敌。但鞑子兵来到的只是前队人马，大队人马还在路上。就明日这一仗说，鞑子兵同关宁兵合起来比我人少，我军必须一战挫败敌人锐气，也就是说，明日这一仗，只能打胜，不能打败。孤命令提营首总将军、汝侯刘ถ宗敏代孤指挥明日大战。全体将领ๆ在鼓声中只许向前，勇猛杀敌，不许对敌畏怯，不许后退一步。倘有违犯军纪的，制将军以下立即斩首，制将军以上的随后议处，决不宽贷！孤的这几句话就是给汝侯刘宗敏的尚方宝剑。大家都听清了么？”
“有旨，叫你们各位进帐共用午膳！”
李自成进了御帐，先在方แ桌北边的椅子上面南坐下。其他人不敢一起进帐，立在帐外稍候。李双喜因知道父皇要留下刘宗敏等在御帐中用膳和密议大事，所以紧ู跟着同一位年轻的扈驾亲将进来，赶快将椅子摆好，恭敬地小声问道：
“臣不知道。臣只知道臣来的时候，石河滩靠西岸一带展开大战，战斗十分激烈。臣奉平西王密令，出山海ร关前来见摄政王爷启奏军情，石河滩上以后的战况就不清楚了。”
“小臣…”
清军人马在宁远南边休息打尖以后继续前进。春夜天朗气清，月光明亮。大军在旷野上的脚步声，马蹄声，既显得军纪肃然，又显得威แ武雄壮。或远或近，在月色下不时有萧萧马鸣，互相呼应，此起彼落。每隔一阵，就由á跟从摄政王的巴牙喇兵中传出令来，又迅速向大军的前后由á近及远传下去：
这时多尔衮率领南下大军，正向山海关迅速前进。他率领着威แ武雄壮的巴牙喇兵，保护着中ณ央政府各部ຖ院随征的大小巨僚和奴仆，以及朝鲜世子李氵山王及其随侍臣仆，走在大军的中间，俨然是中央政府的心脏。保护这政治和军事心脏的是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总称为ฦ上三旗，是皇帝的亲军，如今归摄政王直接掌握。镶黄旗和正白旗是全部随征，正黄旗一半随征，一半留守盛京，保护盛京、皇宫和中央政府各衙门。这上三旗本来有正蓝ณ旗，而没有正白旗。今年年初，多尔衮决心专制ๆ国政，毅然下令，将莽古尔泰的正蓝旗降入下五旗，将他自己的正白旗升入上三旗。在这次大军南征中，虽然满洲八旗、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十几万全部人马都是他的倚靠力量，而满洲上三旗更是他的核心力量。
李自成向王瑞芬问道：“费宫人还没来到？”
李自成见李岩神色沉重，也明白留下一万人马实在太少，只好说道：
王瑞芬赶快跪下。
“臣妾一点不知。皇爷为她择婿，一定十分合宜。不知是哪位功臣？”
李自成的神色更加严å峻，但没有即刻๑说话。他的眼光在刘宗敏等武将和牛、宋等文臣们的脸上扫了一遍，而脑海里却闪电般地同时想起了许多足以使他心烦的情况。近来从各地来的军情塘报和密奏，他知道河南汝南这个重要地方，已经被劣绅地痞占据，最早被他派兵攻破的并委派了地方官的郊县城，新า近又落入明朝的地方官绅之手。另外，从去年十月起，依靠他的声威，不靠兵力，差ๆ人传牌到เ豫东和山东各地，处处百姓驱走了原有官吏，打开城门迎降。可是近来情况已经在变，各地因无兵弹压，绅民不服，谣言蜂起，派去的州、县官无力理事，朝不保夕。他不能不想到，倘若吴三桂准备就绪，与江南明臣联络，为崇祯缟素发丧，倡言复国，号召天下，从湖广到河南，到เ山东，到徐砀一带，北连畿辅各府、州ะ县，必将处处骚动，与我为ฦ敌，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他忽然下了决心，在心中说：
“陛下，近日因风闻吴三桂拥有数万之众，负隅山海，颇有不降之心，臣对和战大计，已私心代陛下筹之ใ熟矣。以臣愚见，吴三桂已决意与我为ฦ敌，不日必公然倡言举ะ义，号召远近，誓为明朝复国，并为崇祯ງ帝缟素า发丧。如待那时派兵征剿，彼之ใ战守准备已立于不败之ใ地，而各地又纷纷响应，胜负之数非可逆料。故臣反复思维，大胆陈奏，请陛下毅然决定，于登极大典之ใ后，即日东征。以陛下百战百胜之声威，携我军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扫荡山海腹心之ใ患，则各地意欲倡乱之人不敢蠢动，欲乘机南下之ใ虏骑，亦必观望而止步。兵贵神速，不可犹豫误事，敢请陛下圣断！”
李自成在初听到军师奏明吴三桂的议和条件后，确实十分震怒，将御案一拍，骂道：“岂有此理！”但是他并非那种性情浮躁的人，在盛怒之ใ下能够自我控制ๆ，迅速地恢复冷静，思考了东征问题。此刻他的主意差ๆ不多已经定了，向正副军师问道：
刘宗敏和大顺朝的许多将领一样，由于多年中总在同明军作战，没有考虑过满洲人的问题，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性的思维轨道，依旧将吴三桂看成大顺朝当前的主要大敌，而不能理解在崇祯亡国之后，大顺ิ朝的主要对手变成了以多尔衮为ฦ代表的满洲朝廷。多年来汉族内部的农民战争忽然间转变为ฦ汉满之ใ间的民族战争，这一历史形势转得太猛，宋献策和李岩新近才有所认识，而李自成还不很明白，刘ถ宗敏就更不明白。刘宗敏暂不考虑满洲兵即将南犯的事，又向军师问道：
刘宗敏忘记起身，坐在椅子上回答：“臣决定从明天起开始逮捕明朝的皇亲勋臣和六品以上官员，先用夹棍夹死几个，打死几个，杀一杀他们的往日威风，出一出天下百姓的怨气”
牛金星接着说：“臣已命文谕院臣代吴襄草一谕吴三桂家书，劝吴三桂即速投降。俟臣亲自修改书稿后，再命吴襄亲笔誊抄一份，盖上私印。去山海关劳军与劝降之事，关系非轻，臣恳求陛下今日召见出使者，亲口嘱咐，以示ิ陛下期望吴三桂即速来降之殷殷厚望。并遣使者尽携犒军巨款及吴襄家书启程，力争五六日内到达。假若仰荷陛下德威，谕降顺利，吴三桂将军务略事料é理，随唐通前来，也须ี待四月初三四方能ม来到。陛下登极日期，定在四月初六日最好。”
“你的官卑，我不同你说话，体要多问。倘若你的主子已经进宫，我可以对你们的主ว子当面说出真情。”
从昨天晚上起，后妃们和宫女们都知道城破就在眼前，无心用膳。费珍娥见公主不肯用膳，她也未进饮食。今日天亮时她跳进枯井，井底潮湿，又很阴冷。当她被捞上来时，腿脚๐已๐经冻僵，嘴唇发青，快被折磨死了。人们赶快把皮衣服披到她的身上，在她的面前生起一盆炭火，又熬了一碗姜汤加红糖让她喝下。过了一阵，她的体力稍稍地恢复了。
“崇祯也太狠心了！”
“办得好，办得好，张皇后知不知你也是杞县人？”
李自成笑着说：“自古没有不亡之ใ国；周朝虽说有八百年，但是平王东迁之后，过了两代，周天子徒有虚名，十分可悲。孤只愿大顺朝能够享国四百年就够了。”他满意地嘿嘿一笑，问道：“双喜，你还有事要禀奏么？”
“双喜！朱元璋从当兵开始，出生入死，历尽千辛万苦，费了十五个年头，终于夺取天下，建立明朝。孤自起义至今，你说巧不巧？也恰是十五个ฐ年头！”
他向御案上望了一眼，御案的右端堆放着许多军情文书，都是在围城以前送来的。前大，他正在批阅文书，忽然得到禀报，知道李自成的人马已๐经到了德胜门和西直门外，他大惊失色，投下朱笔，突然站起，在暖阁中不住仿徨，小声叫道：“苍天！苍天！”现在他重新า向未曾批阅的一堆文书上投了一眼，轻轻摇头，又一次想着十七年的宵衣旰食都不能挽救国运，竞然亡国，不禁一阵心酸，滚出热泪，随即在心中问道：
“皇上，已๐经拜过了天，请到เ暖阁中ณ休息吧！”
魏宫人大胆地小声问道：“满朝文武难道就没有一个肯为ฦ皇上尽忠报国的人？”
在送茶时听见皇上深深地叹息一声，她吃了一惊，随即用温柔的小声说道：
2象——《易经》的所谓“十翼”之ใ一。十翼都是解释卦理的，是《易经》一书的重要组成部分，相传为ฦ孔子所作。科举时代，《易经》为知识分子必读书，对“十翼”多能背诵，所以文臣们能够随口引用。
李自成觉得巩焴的这番๘话颇有道理，但看宋献策、牛金星和李岩都没有赞成表示ิ，便心中ณ产生怀疑，遂向别的文臣问道：
洪、范今日既未骑马，也没带仆人。洪承畴尽管在官场中混了多年，颇为ฦ聪明，但今天听了辅政睿亲王的话，却依然摸不着头脑。他向范文程问道；
“刚才正说话间，你忽然心中ณ难过，几乎流出眼泪。不管你是为ฦ老母和妻妾一家人身居危城，还是不忘故主崇祯皇帝ຓ对你的旧ງ恩，这都是人之常情。何况你自幼读孔孟之书，进士出身，当然有忠孝之心。先皇帝只望你降顺ิ我朝，并不急于向你问伐明之策。你是崇德七年二月来到盛京的。这年十一月我大清兵由密云境内分道进入长城，纵横数千里，破府州县数十座，俘虏男女人口将近四十万，所得金银财物无数，直到เ去年四月间才退出长城。这次清军数路伐明，关系重大，可是太宗先皇帝ຓ因知道你对明朝有故国之情，从不向你问计。有一个文件，可以证明崇祯对你很有恩情。可是先皇帝得到เ密探从北京送来这一抄录的密件之ใ后，一则ท不愿意扰乱你的心情，一二则不愿使盛京的大臣们传些闲话，所以只有我看了，范学士看了，存入密档，不许泄露。”
慧梅说：“如今鼓舞士气要紧，要是库里银子不够，我这里还可以拿出一点体己。我看不要赏得太少。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ฐ时候我们不要吝啬银子。”
众将领听了这话都感到高兴。因为以前弄到银子，袁时中都吩咐入库，弟兄们确实很苦，现在赏赐一点银子，可以鼓舞士气。朱成矩便问道：
刘ถ静逸点头说：“这也是个办法。不过我们的实际用意万不能让他知道。”
刘玉尺摇头说：“不然，不然。”
“国运至此，不会再有什么祥瑞了！”
“不！祥瑞何尝没有？只是陛下每日应付战事不暇，不曾留แ意罢了。昨日陛下曾言，今日要驾幸汉阳，慰劳将士，现在江边船只已经准备停当，对岸将士也已经在江边列ต队恭迎了。”
李自成因为连日心神不宁，这一件昨天说过的事情竟被他完全忘了，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情况。经军师一提，他才恍然想起，说道：
“唉，让对岸将士久ื等了。汝候怎么เ还没有来到เ？”
“昨日在御前商定，今日陛下驾幸汉阳劳军，汝侯代陛下赴洪山劳军，他已๐经去了。”
李自成又一恍然：奇怪，怎么连昨夜亲口吩咐刘宗敏代为洪山劳军的话都忘记了？自己今年不过三十九岁，并不算老，忘性竟然这么เ大！以前自己的记性非常好，千军万马之ใ中，只要同哪一位新兵见过一次面，问过姓名的，事隔多年，再见时不用思索，都能立刻叫出名字来。如今这是怎么了？想到这里，一种很不吉利ำ的预感猛然冒上心头，使他不禁心头一颤：难道我真要完了吗？他觉得背上汗津津的，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威严å地轻声说；
“起驾！”
十来只大船停靠在汉阳门外的码头上，已经等候圣驾许久了。只见最前边的一只船上，一百名亲兵将士列队肃立。第二只船上是一班乐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第三只船特别大，船上旗旗猎猎，船头靠后一点儿树一柄黄伞，黄伞后面是一队简单的仪仗。一群盔甲â整齐的武将和亲兵，簇拥着李自成上了这条大船。紧ู跟在大船后面的是四只大小装ณ饰都一样的船，船上乘坐的都是扈从亲兵，也是旗帜鲜ຒ明，刀枪耀眼。再后面又是四只大船，分别载着二十多匹战马和一群管理战马的官员与马夫。马群中有一匹佩着带银饰的黄辔头、黄丝缰、鎏金马蹬、朱漆描龙马鞍的战马，人们离很远就能看出来那ว是大顺皇上的御马乌ไ龙驹。李自成为观看江上风景，没有坐在船舱中，而是坐在船头上。黄伞在他的身后，他的前面是一个青烟缭绕的大铜香炉。军师宋献策和彻前侍卫总兵官太平伯吴汝义都立在他身边侍候，不敢就座。
忽然，头一条船上点放了三声炮响，震耳欲聋的声音跟着火光一闪，“隆隆”地掠过江面，撞击在龟山上，又从龟山头发出回响。炮声一停，第二只船上就开始演奏。在吹吹打打的乐声里，船队离开了汉阳门码头。春江新涨，水流湍急，加上西南风微微吹送，这一个ฐ船队就像话一样斜向东北射去。李自成坐在船头，一面看着江上风景，一面在心中ณ胡思乱ກ想，一面不时同宋献策交谈，还回过头向吴汝义แ询问了咸宁等地老百姓抗拒征粮的情况。江山形胜，使他感慨良多。但最使他挂心的是清兵不日就要追来，这里地形虽好，却无力固守。由此又想到皇后的大军不知现在何处，更不知何时能够赶来。倘若武昌不能ม固守，他该往何处去？
这一个大船队到汉阳府城南门外的码头靠岸。袁宗第早已๐经率领ๆ一大群将领和新上任的汉阳府尹以及一些文职官吏在岸上恭迎。汉阳府衙门为今日皇上临时驻跸之处，已于昨日夜晚打扫得干干净净。从码头到府行，街道很窄，铺着青石板，石板也不平，但也都打扫过了，上面还撒了黄沙。临街两边所有的铺板门和住宅大门都紧ู紧关闭着，家家门前都放一方桌，桌面上供奉着黄纸或黄缎的牌位，上写“大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牌位前点着香炉，香炉里香烟缭绕。街上没有一个百姓，李自成对此并不奇怪，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警跸”。但是他不知道，即使不警跸，街上也不会有什么人，因为当地的百姓差ๆ不多都逃光了，那些香案其实多是士兵们代为布置的。
李自成骑着御马，在将士们的簇拥中ณ进了汉阳府衙门。在后堂休息片刻之ใ后，便在鼓乐声中ณ来到大堂。皇帝的简单仪仗已经陈设在大堂前的台阶下边。大堂正中的案子上蒙着黄缎，挂着黄缎绣龙围幛。御案两边一边一个大铜香炉，香烟袅袅。一张太师椅上也蒙着黄缎，放着绣龙黄缎椅垫。椅子背后立着小小的精致的可以折叠起来的八扇朱红底黄漆描龙屏风。李自成在乐声中升入临时为ฦ他布置的御座。如今没有鸿胪寺官员了，只好由á吴汝义呼唤众将官分批朝见。虽然吴汝义的呼唤不合鸿胪寺官员鸣赞的腔调，也没有御史纠仪，但众将官还是肃然行礼。当然，武将因为介胄1在身，免去了俯伏叩拜。行礼以后，来献策宣布：
1介胄——铠甲。
“皇上念将士们忠勇骁战，十分辛苦，今日御驾亲临劳军，特赏赐白银万两ä，彩缎千匹。”
将士们在袁宗第带领下一齐山呼：“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李自成问了问汉阳的防守部署情况，就命令众将官各自回营，只留下袁宗第和另外少数几个高级将领以及汉阳府尹，一行人正要起身去大别山察看营垒，刘芳亮却急匆匆地赶来了。他是前天到孝感一带部署军事，昨日夜间回到เ汉川，尚未及休息，就接到เ军师的通知，要他今日来汉阳见驾。他紧赶慢赶，不料é还是迟了，没来得及在码头上迎接皇上。他向李自成行礼以后，李自成看他十分疲劳，且比往日瘦了许多，便问他道：
“有什么紧急军情么？”
刘芳亮回答：“臣请单独向皇上奏闻。”
一听这话，宋献策就使个眼色，让袁宗第同他一起避出去，其他人自然都相跟着肃静地退出。刘芳亮快步走到李自成面前，低声说了一阵话。李自成连连点头，脸色阴沉地说道：
“明远，朕原想让你在此地好好休息休息，现在看来不行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部ຖ署军事要紧。你那里朕发去一万两银子、一万匹彩缎，你代朕犒劳将士们。朕这里没有别的事情了，你赶快回汉川去吧。”
刘芳亮又行了礼，退了出去。见到立在大堂外的宋献策和袁宗第，他点点头，说道：
“西边的事情，我已经向皇上禀明。如今不能够在此停留了，必须马上赶回去。”
说完，拱手作别。
李自成在宋献策、袁宗第和少数武将以及汉阳府尹簇拥之ใ下，带了数百名亲军，离开汉阳城，登临ภ大别山。到了半山腰，一般武将都奉命留แ下，只有宋献策、吴汝义、袁宗第和少数仪仗跟随。所到之处，都有将士们恭迎，气氛庄严肃穆。李自成的表情非常冷漠，就连听到将士们呼喊“万岁”时，脸上也不露一丝笑容，也很少说话，只管闷着头朝前走。大别ี山上的营垒星罗棋布，各个山头和山下江边陆地上也都就着地势部署了兵马。李自成走到เ大别山西头，来到一座营垒前。营垒下边是一片湖水。宋献策告诉他：
“这地方แ叫作月湖。月湖岸上的那一处高地相传为春秋时伯牙弹琴之处，叫作琴台。”
李自成点点头，小声说道：
“守住这一带营垒要紧哪！”
一队将士在营垒外列队恭迎。他看出其中两员将领都是在商洛山中参加义แ军的，当时还都是二十挂零的毛头小伙子。他至今还记得他们的名字；记得他曾经拍着他们的肩膀问长问短；记得他在得胜寨练兵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当上了小头目，他曾经亲自射箭给他们看。今天，这两ä员将领ๆ见他驾临ภ，都非常激动，眼睛里都闪现着莹莹泪光。但是他没有再呼唤他们的名字，没有再拍打他们的肩膀，更不要说向他们问长问短了。他只是淡淡地、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便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从大别山下来之后，李自成没有再回汉阳城，而是在鼓乐声中ณ上了船。船队快到江心时，他望见在江岸上恭送的官员们已经散去，不由得一阵惆怅涌上心头。他想：这大别山，这汉阳城，大概ฐ是没有机会再来了。
李自成回到武昌行宫，心中十分烦闷。他留แ下来献策一起用了午膳，然后屏退左ุ右，问道：
“献策，李过、高一功和皇后的人马至今尚在四川ษ境内，远水救不了近火。清兵正从水陆两ä路追来，大约不日即会大兵压境。今日去汉阳劳军，自始至终，朕心里没有一刻๑轻松。据你看来，我军在武昌能够支持多久？倘若武昌失守，该退往何处？”
宋献策神色严å重地说道：
“臣只考虑如何固守待援，没有想过要离开此地。”
李自成心中ณ一震，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