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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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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狐狸 第二章 索尼娅 第四节 老树逢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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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大牛敲开书记室的门。冉大牛说场部决定在暖泉屯建,又问他这二个多月有没。”冉大牛摇头。德尔很满意,接着就询问了一些情况?德尔笑呵呵地让他坐在排椅上,都说出来了,德尔哈哈大;他还说他正在认真学习毛席著作,认真改造世界观。德尔说:“很好,但有一个收获你没说。冉大牛一一作了答,那地方草肥。适发展牧业,“你小子还留一手。告诉你一个消息。到场部小学当老师怎,场部决定把尼娅调来?”冉大牛尽管心花怒放,但脸上却压抑着,尼娅虽然年龄不大,“这个决定很,但很有学识,我们场部小学有了王瑞娟和尼娅这样的老师,教学质量在全农垦系统肯定能名列前茅。”德尔问:“你就这么肯定?”冉大牛肯定地点点头。德尔又问:“听说你和尼娅挺谈得来的?”冉大牛说:“我在向她学习。”德尔觉得奇怪,一个毛丫头有什么值得学习的?他问:“学什么?”冉大牛说:“除去放牛以外,什么都学。”德尔更觉纳闷,眼睁睁地看着冉大牛。冉大牛说:“老书记,你是知道的,我从农牧场长大,出去读几年书,也是在农牧系统。没登过大雅之堂,离开农牧系统,我什么都不会,因此得学。尼娅在这方面正好可以做我的老师。”德尔沉思了片刻,“好小子!知道自己弱点的人都是好小子。原先你跟老莫学,现在跟尼娅学,将来肯定会有出息。”他眼睛突然放出狡黠的光彩,话锋也为之一转,“我知道你跟尼娅学什么?当年,我曾在一个富有的白俄家里当了几年仆人。”冉大牛抬眼看看德尔,看到了一脸的慈祥,胆子由此大了起来,“老书记,按理说那可是资产阶级的一套。”德尔眯起眼睛想了想,“天天洗澡,身上不再有膻气;说话文雅,不再像放牛岗上的人;穿上得体衣服,待人彬彬有礼。无产阶级也需要这样呀!”冉大牛乐了,他知道德尔没说全面,而且说得是表面的东西,他跟尼娅学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骨子里的东西,比如说尊重人,不单是对其有礼,重要的是尊重他的人格和认知,但他没有说出来。

一日,尼娅在草地上散步,冉大牛凑了过去,尼娅翻眼瞅瞅他,却没有言语。冉大牛问她想不想骑马?尼娅眼睛一亮,马上说好。冉大牛牵来一匹备好鞍子的枣红色老马,扶着尼娅上了马,告诉她骑马的要点,嘱咐她一定不能把脚完全伸在脚蹬里,说那样很危险,万一跌下马来会被拖死。尼娅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孩子一样点头。

他正在欣赏景色,只听见远处传来马的嘶鸣,不一会儿,青鬃马呲哏着鼻息站在他面前,嘴巴还不停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他惊喜万状,像见到了久别的友人,搂住了马脖子,和青鬃马亲昵。专程送马的老闷赶到了,“怪不得我抓不住呢,原来青鬃马看见了你。”冉大牛问:“怎么把青鬃马带来了?老闷,我今天要走一多里地,你把青鬃马给我,不是想让我把它压死吧?”老闷说:“这就是你原来骑的马呀!”冉大牛说:“我原来是小孩子,七十多斤重,现在我多重呀,一二十斤了。不行,把你的枣红马给我。”老闷说:“那我骑什么?”冉大牛说:“那是你的事。要不,算借我骑一个月,等我驯练出一匹生个子马(意即未经驯化的马)来,再把枣红马还你。”老闷见冉大牛说得在理,就把枣红马给他。草原上的牧人,马儿就是依靠,他们都心疼马、爱护马,把马视为亲人,老闷见冉大牛那健壮的身躯,知道青鬃马已经驮不动成年的冉大牛,只好割爱相让,把自己的坐骑让给冉大牛。

冉大牛听到自己解除劳教,又被保送到中专学校学习,甭说有多高兴,他端着碗来到德尔面前要敬酒,德尔的脸沉了下来,“小孩子敬什么酒?别把脑子喝坏了,连书都读不进去。”冉大牛吓得直伸舌头退了,却看见金淑贤端着酒向德尔走来,相遇的时候,金淑贤说:“赶快盛一碗手扒肉拿几个馍馍给你成姐送去。”冉大牛到灶间向大师傅要了一大钵子手扒肉和四个大馍,乐颠颠地向女宿舍走去。到了女宿舍,他看到里面罩子灯亮着,成彩云的铺上却空荡荡,他心思莫不是成姐也去了饭堂?他放下手扒肉和馍馍,又匆匆赶饭堂,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成姐,他又金淑贤,见金淑贤已经坐在老书记身边,眉飞色舞地陪老书记喝酒,他不敢过去喊金淑贤,只好又折女宿舍,围着宿舍转了好几圈,连厕所都去找了,也没找到。

在这次令冉大牛不能忘怀的艳遇之后,黑瞎子沟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农牧场的事。在令人心醉情迷的五月,牧业队来了一位娇小可人的青春女性。她是坐着场部的大轱辘车来的,当那耳熟的马铃声和清脆的鞭响在黑瞎子沟上空震荡的时候,牧业队的人都涌向了村口。他们知道这是场部小卖部的人送货来了。可是这一次却和往常不一样,车上没有他们需要的日用品,却下来一位穿着时髦拎着皮箱的漂亮姑娘,她上身穿着一件花格呢外套,外套下面是一条深咖啡色裤子,脚穿一双红色皮鞋,这天天气较热,姑娘的花格外套的扣子没扣,里面露出一件半透明月白色的杭纺衬衫,透过衬衫,可看见乳罩和洁白的皮肤。这洋气的打扮,惊呆了山沟里的牧人,男人们盯著乳罩看,特别是傅二比,那张嘴结舌的馋相,简直就是一色狼。那些女人们从未见过乳罩,有人窃窃私语:城里人真大方,男的穿蛋兜,女的戴奶兜,那白生生的皮肤要多勾人有多勾人,我的心都有些痒痒了,你看那傅二比,差不多就要扑过去了。

金淑贤极不情愿地转身,拿起奶酪分给大家。尹队长小心翼翼地说:“德书记,我出去看看怎样?”德尔说:“天黑,别出去了。走迷了路可不是闹着玩的。有老刑出去找,相信能找得到,那是个老农垦了,什么事没经历过?”二驴子不失时机地插了话,“老书记说得对,老邢做事就落个让人放心。我和他从北大荒就一起共事,最了解了。”德尔突然摆摆手,让人不要说话。众人凝神屏气细细听去,果然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德尔马上跳起来,急切地走出帐篷房。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近,三匹马从黑夜里驰来。

“师傅,我能跑动。”冉大牛吃力地答,他突然站着不跑了。老莫拉起他,“我拉着你走吧。”冉大牛挣脱了老莫的手掌,“师傅,给你”他把金淑贤给的奶酪,抓了几块递给老莫,自己也塞了一块进嘴。

冉大牛又向成彩云望去,只见她脸上的愁云更加浓密了,如果外面继续弹唱下去,她真得要流出泪来,好在外面的歌声停止了。他不明白成彩云为什么不喜欢这首歌,在他听来,鸽子这首歌挺好听的,和山楂树一样的好听,都是老莫爱唱的歌,自己不仅耳熟能详,高兴的时候也会唱上一段,每当他唱这些歌的时候,老莫就会情不自禁地笑,说声音嫩了点,不适唱情歌的。

他又折头,到那个小山沟,看到原来是山坡上的一个呈马蹄形的洼陷坑,三十几米宽,一多米长,奇特的是坑底冒着热气,他心底一惊,这严寒的地方,怎么会有流水?仔细看看,真的是一眼清泉,陷在一米深冰雪里,淙淙流水在冰槽里流淌了约两米后,钻进冰缝。冉大牛顺着冰缝的方向望去,不远的地方可见那千年的塔头墩草,那应当是伦河河套。

“闭上你那臭嘴,没人说你是哑巴。”冉大牛嘿嘿地笑了,挤奶组的人他都熟悉。这金淑贤是吉林人,直人快语,虽不漂亮,但也耐看,脸上的细雀斑不能不说是一种风情,有人背地里说笑话,说女人的痣是情豆,豆儿大,性格满,豆儿小,心儿细,金淑贤肯定是那种洗脚水都会帮你打好的温瓤人。几个光棍整日地在她身边转悠,那劲头,和发情的公牛差不多。挤奶组的人只有她一个人敢和不苟言笑的成彩云开玩笑,她们经常在一起扭打,常常是人仰马翻,可她们又是好朋友,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冉大牛又往帐篷房内其他地方瞅瞅,见挤奶组的五男五女十个人都来齐了,他们是乘坐场部的马车来的,挤奶工不配备马匹,只能做车。也许有人会问,出牧的地方这么偏僻,马车怎么来?凡到过呼伦贝尔草原的人都知道,草原平坦,除去旱獭打洞的小小的坑包外,一马平川,让马儿放开蹄子跑,不会有磕磕绊绊。如不是这样,那些在摩托车上架机枪扫射黄羊的人岂不都得摔死?

就在爹即将离开家门的那一刻,冉大牛突然大声说:“赵科长,不关我爹事,套子是我下的,蹲笆篱也应当我去。”赵科长的眼睛睁得像牛眼,又大又圆,他看看冉老擀,希望冉老擀给个说法。没等冉老擀说话,冉大牛说:“爹,这个家离不开你,让我去吧,我是长子,有为父解难的责任。难道男儿不如花木兰?”这轮到冉老擀睁眼了,他吃惊地看着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儿子,胸膛剧烈地翻腾起来,尽管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几个待选方案却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拒绝,接受,再拒绝,再接受。最终他选择了接受,接受儿子的勇敢承担。不是他冉老擀装孬,狠心让未成年的儿子去顶替自己的牢狱之灾,而是家庭的担子太重,他是这个家的梁,一旦断了,房子真的会塌下来,剩下的一老五小会被生活的残砖碎瓦砸伤。冉老擀一把把儿子搂到怀里,紧紧地搂了片刻,然后又一把推开。冉大牛毫不迟疑地就往门外走,就在冉大牛即将迈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娘的呼唤,“大牛,你等等。”牛淑贤把一双毡靴放在儿子面前,“把棉焐拉脱了,换上这个。外面比不上家,别冻着。”冉大牛迟疑地看着娘,“我穿走了,爹穿什么?”他娘说:“在家总好说,赶明儿再买就是了。”牛淑贤又转过头对着丈夫,“把你的火狐狸皮帽子也给他带去。”冉老擀有些犹豫,迟迟没有答话,牛淑贤说:“愣登什么?还不快拿给他。”冉老擀这才不情愿地屋取来帽子,又摘下儿子头上的狗皮帽子,然后把火狐狸皮帽子戴在儿子的头上。

“你说婚姻是缘分?”“对!有缘的人,棒打不散,没缘的人,粘都粘不到一块儿。”王瑞娟答。

“老莫,你们打算送什么礼呀!”“没想好,我这种身份,重了不好,轻了也不好,有点为难。”冉大牛伏在老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莫听了直摆手,“不,不,这么重的礼物还是你一个人送为好,他是你的贵人,会保佑你一生。”“你们说什么呢?神神叨叨的。”王瑞娟给了他们一个媚眼。这媚眼像一道电光闪耀,冉大牛心儿为之一振,心思师娘原来是这般可人,可以称得上美女的。想到这儿,他的心不禁蹦蹦跳动,不是心动,而是自责,师娘是不可这样想的。

从老莫家出来,冉大牛径直家,取了那张已经熟好的火狐狸皮,用一张报纸包好。为了熟这张火狐狸皮,冉大牛颇费心思,拐弯抹角地询问爹哪个皮匠熟皮子熟得好,冉老擀盯了儿子半天,问儿子偷打了什么东西?冉大牛为了保证皮子能熟好,只得将打火狐狸的事讲了。冉老擀心儿一震,心思这孩子胆子忒大了,火狐狸也敢打,不怕报应?但事情已经做了,况且是送给德尔的,难为他有这样感恩之心,也许这感恩之心能减轻他的罪孽,他说:“把它交给我,我保证给你一张好皮子。”冉老擀见儿子拿着那张火狐狸皮走出屋,情不自禁地卷了一支烟,点着了,猛地吸了几口。牛淑贤见丈夫抽烟的馋相,便眯起了眼睛细细地打量丈夫。她知道丈夫此时想什么,因此问道:“你不是认为卓雅死在那张火狐狸皮子上吧?”冉老擀闷声闷气地说:“明摆着的事,还能是什么原因?”他重重地叹口气,“这个东西不知深浅。偏偏要惹这祸。”牛淑贤说:“也不一定是祸呢,除非你认为我就是祸。”冉老擀深情地看了妻子一眼,不无责备地说:“说什么呢!你是我的福星。老冉家感激你都来不及。”他吧嗒吧嗒嘴,“现在这张皮子是媒人呢!跟那张皮子一样。”他指指墙上木挂钩上的火狐狸皮帽子。牛淑贤说:“莫说,还真的是德尔和金淑娴的媒人呢!”冉老擀咯咯地笑了,“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但我还是担心大牛这孩子,他造了孽,总是要偿还的。”牛淑贤说:“别担心,大牛这孩子有福。有福之人不怕灾星。”冉老擀又叹了一口气,“但愿吧!”当年,冉老擀从那个挖参的朋友家报丧来后不久,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出现了。朋友的妻子突然跑了一多里地来到他家,要求嫁给他。原来,朋友去世后,他漂亮的老婆一直受到当地一个极有权势的土豪骚扰,要娶她为三姨太,土豪买通了她的公婆,他们站在一起威逼她。娘家贫穷,她指靠不上,倔强的她只有出逃一条路。往哪逃呢?她想起了冉老擀,尽管他们只见过一面,可冉老擀临行前的深情注目,使她看到了希望,她觉得有冒险的必要。结果她成功了。冉老擀的母亲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漂亮而又健壮的女人,认为这和她壮实的儿子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冉家在当地势力强大,不在乎远在里之外的土豪。说起来,他们还真的是那张火狐狸皮带来的缘分。

这天,恰好德尔一个人在家,冉大牛献上火狐狸皮,把德尔惊诧得张嘴结舌,说你这小崽子从哪儿弄来的?冉大牛把套火狐狸的经过说了一番,“早都想送给你,没找到适的机会,现在送给你结婚用吧!”德尔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把皮子珍藏在樟木箱子里,边放边说:“早都想一顶火狐狸皮帽子,就是搞不到,哈尔滨秋林公司倒是有一顶,你猜猜多少钱?二千多块呀,差不多一年半的工资,怎么也舍不得。”收好了火狐狸皮,德尔又坐在炕沿上。

“大牛,和我说实话,都听到了什么?”“我说了你别生气。”“不生气,照直说。”“说你老牛吃嫩草;还有,这么快就忘了卓雅阿姨,不地道;还有,说金淑贤是骚狐狸”冉大牛把知道的全说了。

德尔叹了口气,“意料中的,意料中的。”他的眼睛闪亮起来,炯炯有神地看着冉大牛,“我不能盼望着说闲话的人也在五十岁时死了老婆,也不能盼望着那些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把内心话照直说出来。”“这样说吧,我觉得人上了五十,精力就衰退了,可是人老心却不老,见了年轻人特别爱心动,觉得年轻时光呼呼啦啦地过来了,也白过了,懊悔怎么没珍惜使用呢?实话说,第一次见金淑贤就心动,可是不敢非礼呀,年龄、地位都在这儿摆着,当花一样看看闻闻吧,采摘是万万不能的。”“说说我和你卓雅阿姨。我们好着呢,婚后大部分时间我都当领导,但一直恪守道德规范,珍重夫妻感情,可以说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可是,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之间的热情渐渐减退了,拉着她的手和摸自己的手一样,没了冲动的感觉,挺丧气的,也为之恐慌,人没了激情还怎么活?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味?好多次啊,我都想从你卓雅阿姨身上找年轻的感觉,可就是找不到,挺难过的。这时候就想,如果能将年轻找来,我一定像数钱一样数着过,决不让它糟蹋了一分一秒。将人心比自心,老年人应当都是这样想法。”“卓雅说走就走了,走得突然,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孤单了,今后的日子难过了,我离不开她,离不开女人的照顾。金淑贤说来就来了,她一来,我知道我得救了,她把我的心又烧起来。细想想,这就是缘分,缘分呐!我这棵老树遇到了金淑贤这个春天,能不长出新芽么?这么说我还有几年好日子过。可以这样说吧,欠缺卓雅什么,我就给金淑贤补偿什么?他们都是我生命中的女人,金淑贤对我更重要。”“起先,我害怕难过儿女这道关,哪知道俩崽子二话没说,就说俩字:同意!我那个乐呀,甭说了。我也想过群众的嘴巴,内心的苦和老姓的嘴巴,你说说我该选择哪一边?”冉大牛听得奇怪,继而一想,突然间明白了老莫的话:想一想他们是人。啊,不管什么事情,只有都站在人的角度上去考虑,都会找到答案的。当初,当金淑贤把手伸进他的被窝时,他没拒绝,反而觉得惬意,甚至又本能地把手伸进了金淑贤的胸膛去抚摸那柔软的乳房,他才多大呀,十三岁的毛孩子,本能不要人教,天生就会。他想,这就是老莫说的人,人原来是穿衣的动物啊!本质上和那些不知羞的牛羊差不多。放牛岗上的人之所以粗糙,是因为他们长期接近动物,看到的都是本质。

金淑贤推门而入,冉大牛一阵心跳,马上就告辞。金淑贤把他送到大门口,大大方方地说:“冉崽子,没想到我会嫁给老书记吧?”冉大牛如实说没想到,金淑贤有些动情,“告诉你,我逃到这个地方来,是为了躲避一桩婚事。”“在村上,我原和一个同学相好,那个同学长得像你,像极了,有时我就把你当成他。后来,公书记老婆死了,要我填房,我父母同意,我不同意,我就跑了。跑到这儿,原指望找一个般配的,哪儿有啊,成彩云就是例子,我不能走她那样的路,那样太对不起自己。那天你到黑瞎子沟找我,说是为了老书记,我一下子明白了,我就是填房的命,我和老书记是前世的缘分,他死了老婆让我来填房,扭不过的。”“老书记是好人,你有好日子过的。”“这我知道,要不然我不会这样就把自己草草了结了。老就老了点吧,起码不会过苦日子,有得有失呀!”“可不能这么说啊!老书记可不是想草草娶了你,他很看重你。”金淑贤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瞅着冉大牛。本来,她以为德尔守不住空房,找人填充一下,发泄发泄男人气,哪知道德尔却能看重自己,她知道德尔喜欢冉大牛,能和他说知心话,“德尔是这样和你说的?”冉大牛诚恳地点头。

冉大牛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尼娅的宿舍,尼娅见他神态,开玩笑地说:“我的天才牧人遇到什么事了?看不出是喜事还是愁事啊!”他把皮帽子往炕上一甩,“还真让你说对了。”他把今天遇见的事向尼娅细细地说了一遍,“老莫说的人我懂了,可其他三个人说的缘分我实在不懂,为什么婚姻是缘分?真弄不懂。”尼娅想了想,“咋能不懂呢?缘分就是命,人一辈子该和谁在一起,是命中注定的。”冉大牛说:“你咋知道这些?”尼娅说:“我孤独的时间比你长,思考的时间也比你长,少时受爸妈熏染的时间更长。告诉你,我是十六岁的年龄,三十岁的心理。别看你是个中专生,我可以当你的人生老师的。”“尼娅老师。”他咽了口吐沫,说出的话有些颤抖,“请你告诉我,我们俩有没有缘分?”冉大牛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鼓起了勇气说出了他早都想说的话。尽管他看了许多书,但那里面的中规中矩的“我爱你”三个字,他说不出口,不是喝牛奶吃面包长大的人,学不会那洋套套。

尼娅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平日里,冉大牛和她在一起总是规规矩矩,一副绅士的样子,她甚至都后悔不该让他读那么多遍的《战争与和平》,看来他把安德烈和皮埃尔的风骨都学来了,不,还有达西的,这小子聪明,读了就能明白,明白了就去实践,身上的野性逐渐退化了,她有时候甚至怀疑,再有一匹青骒马他冉大牛还能不能制伏得了?现在冉大牛突然发问,这不亚于求婚,她得好好思忖怎么答。

“尼娅老师,你得告诉我呀!”一旦冲破无形的束缚,冉大牛完全丢弃了初恋的羞赧,神情像只发情的公牛。

“我希望我们有缘分。”“既然是命中注定的,还需要希望吗?”“傻子”尼娅闭上了眼睛,她等了很长时间,却没等来美妙一刻,她正在着急纳闷,却听到冉大牛说:“不答就是了,没必要闭眼睛的。”尼娅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转而一想,这怪不得他,他没看过西方电影,更没看过情侣是怎样拥抱接吻的,看来他还得继续接受调教,不管怎么说,先点破了再说。

“给你说,我们有缘分。”哪知道她话音刚落,冉大牛一下子抱住了她狂吻不止,她的心随之猛烈地跳动,少女的梦幻般的情愫无边地蔓延开来。可是,不多久,她发现这爱情的最高形式有些走味,他似乎不是在亲吻,而是在啃苹果,脸颊脖子也被咬得生疼,她推开了他的头,摸着自己发红的脸颊,揉揉胸脯,说了句:“你是个野兽。”轻轻地一句话,却像一记棒喝,打得冉大牛热情骤退,呆呆地看着尼娅:不是说有缘分吗,既然有缘分,你早晚就是我的人,为什么骂我是野兽?

“亲密是双方的事,得体谅对方的感受。”“这也有规矩?”他想起了和金淑贤那点隐私,没人教,玩得却也快慰。

“有,让我教你上没有的东西吧。”“你怎么知道这些?”冉大牛有些不解,嘴巴透露的只是心声的极小部分。

尼娅没有介意他的醋意和怀疑,话语仍然平缓,“俄罗斯人和中国人亲密的方式有些不同,我外公和我外婆,我爸和我妈他们亲密时的情态我都见过,还有,早年许多俄罗斯人在一起聚会时的情景我都记在心。”她深情地看了冉大牛一眼,“放心了吧,我不是坏孩子,更不是坏女人。”冉大牛的脸顿时红了,他很在意尼娅,甚至是她的前世今生,如果尼娅真的不干净,他说不定会用头撞树干。

“如果想让相爱持续下去,有一个很重要前提条件:信任和尊重。没有这一点,相爱很难继续下去。我和你亲热,你老想着我也会和别人这样亲热,你觉得这样有趣吗?”她看到冉大牛被她说得更加不自然,就温柔地说:“来,我教你怎样裹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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